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抑郁的爱神

luyued 发布于 2011-05-27 17:56   浏览 N 次  

  抑郁的爱神

   张县伦

   沈园,因《钗头凤》而闻名;

   《钗头风》因沈园而流传。

   辛卯春日的一个午后,随咸阳作家代表团在绍兴参观交流期间,我走进了沈园,这座闻名遐迩的江南名园。这座建于南宋时的园林占地18亩,园内花木丛疏,石山耸翠,水流潺潺,呈现着一片自然之美,肃穆之美。我在刻意搜寻着唐婉、陆游在这里留下的踪迹,搜寻着久蕴心中的一个爱情故事的源头。

   时光毕竟过去了800多年,岁月的风雨已经改变了这里的一切。当年的幽径、廊亭、粉壁已经荡然无存。尽管如此,我仍沉陷于“晓风干、泪痕残”、“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的词句中。寻寻觅觅,体味着唐婉――一个美丽才女的凄悲情怀,思索着她的抑郁情思。

   唐婉,一个平平常常的女子,因了这首著名的《钗头凤》,而被世人所知,被后人所念。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字字沁血,句句含泪,凄凉悲苦之情跃然而出。

   在园林中央并不起眼的《钗头凤》碑前,我伫立了许久,许久。细细咀嚼这首谙熟于心的词句。突然发现,在中国历代女性文人中,唐婉这个以一词流芳的女子有着其绝世独立的一面。她对爱的执著、痴迷,她的因为爱而郁郁而终,鲜有出其右者。

   唐婉的一生是短暂的,又是跌宕起伏的。

   史书中关于唐婉的记载极少。我掌握的资料中,仅知她字蕙仙,生卒年月均不详。虽然如此,仍然能够看出她一生的大致脉络。

   唐婉是陆游母舅唐诚的女儿,自幼文静灵秀,善解人意。和表兄陆游青梅竹马,且都擅长诗词。俩人经常在一起吟诗作对,互相唱和,情意甚笃。后陆家以一只精美的家传凤钗作为信物,陆、唐家订下了这门亲上加亲的婚事。

   爱情是人生中一个美好的渡口,一个人将从这里开始,由懵懂少年走向风华青年,走向自己的人生。陆游和唐婉也不例外。她们爱情的开端是良好的,她们步入爱河也是一帆风顺的。不像西方的罗米欧与朱丽叶,也不像东方的梁山伯与祝英台那样要冲破种种阻力,历经千难万险才能如愿。这对在家人和亲友看来天设地造的一对金童玉女这时候应该说是幸福的。南宋绍兴十四年(公元1144年)春,唐婉和年方20岁的表哥陆游喜结连理,成了陆家的媳妇。成家之后,他们琴瑟谐和,情爱弥深,尽情地享受着爱的甘露,情的滋润。陆游呢,更是沉醉于温柔乡里,不知今夕何夕,把一切都抛在了九霄云外。

   陆游的母亲唐氏是一个专横威严的女性。她一心希望儿子能够专注课业,进而金榜题名,登科进官,以光宗耀祖,辉映门庭。陆游结婚后的表现令她大为不满,亦由此对唐婉心生不满、反感。她不仅对唐婉大加责怪,责怪她使丈夫“放任”、“惰于学”,而且去郊外一个叫“天量庵”的地方请尼姑给陆游和唐婉算命,卜算儿子前程命运。当得知儿子儿媳“八字不合,先是予以误导,终必生命难保”后,竟然吓得魂飞魄散。回家后立即强令陆游“速修一纸休书,将唐婉休弃,否则老身与之同尽。”虽然心不甘,情不愿,陆游终是难违母命,含悲忍痛把唐婉送回到了娘家。如宋人刘克庄在《后村诗话续集》中所言:“放翁不敢逆尊意,与妇诀。”

   这种情况在今天看来显然不合常理,不可想象。但在那个理学盛行、崇尚孝道的中国封建社会,那是母命如天呀,为人子者不得不从。无论对,或是错,都得无条件接受、服从。素来孝顺的陆游更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违背母命。他只能选择一种态度,那就是解释、争辩、百般哀求。当这一切努力付之东流,万般无奈之下,只好违心地写了休书,和爱妻劳燕分飞。一对情深意浓的恩爱夫妻就这样被无理由的孝道、世俗的功利和虚玄的卜算活活拆散了。

   我们说,爱情缘于心灵的一种崇高感情。这种感情一旦产生,便会融入血脉,与生命息息相连。爱情又是一团源自内心的火焰,一旦燃烧起来自然不会轻易熄灭。陆游和唐婉被迫分离,然依依两情,岂肯轻易别去。陆游表明上把唐婉送了回去,暗地里地在外面另置别院,安置唐婉。自己有机会、有条件便去那里,和唐婉鸳梦重温,温情再续。须知,在当时礼教枷锁重重、人文环境封闭的历史背景下,唐婉的这种做法是需要很大的胆量和勇气的。封建社会一个被休弃的女子能有这一举措,无异与向当时社会的挑战、对种种藩篱的冲击,这种胆量和勇气不是一般人所能具有;她内心的辛酸、苦痛、无奈等感受和所承受的心理压力,亦远非常人所能想象。尽管陆游和唐婉相会秘密,此事还是被陆母发现,她严令二人断绝往来,并为陆游另娶妻王氏,唐婉也迫于父母之命及陆母之意,改嫁给了陆游的表弟赵士程。

   清代诗人舒位游览沈园,曾就陆游和唐婉的爱情悲剧写有一首七绝:

   谁遣鸳鸯化杜鹃?伤心“姑恶”五禽言。

   重来欲唱《钗头凤》,梦雨潇潇沈氏园。

   下笔如刀,一语中的,无情的鞭挞了以“姑恶”为代表的封建宗法势力,揭示出了造成这场爱情悲剧的社会原因。

   对畅游爱河,沐浴着爱情雨露的两个年轻人来说,陆母的举措无疑是无情的、残忍的。然现实就是现实,谁也改变不了,抹杀不了。离别唐婉,陆游于苦痛中遵循母命,发奋攻读。但在后来参加的礼部会试中却被宰相秦桧把试卷剔除,进仕失利回到了家乡。

   此时的陆游何心何境不难思知。睹物思人,触景生悲,心中的凄苦自不待言。在这种心境下,他无心事事,不思作为。或独自徜徉山水,或闲坐野寺探幽;或出入酒肆把盏吟诗,或浪迹街市狂歌大哭……,过着悠游放荡的生活。

   世间事充满着太多的偶然性和戏剧性。如果生活就这样延续下去,陆游仍然是陆游,唐婉依然是唐婉。一段缠绵悱恻爱情的故事也就这样慢慢终结了,时光之水将会冲淡一切、涤荡一切。这份情、这份爱亦会永远地埋藏在两个人心里,不复再起。然而命运却偏偏喜欢捉弄人,制造一些意外。三年之后,即南宋绍兴二十一年(公元1151年),还是春日,一个百花竞妍的午后,时年27岁的陆游心绪怅茫的来到沈园,竟在园林深处的幽径上和携夫同游的唐婉不期而遇。

   阔别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的一对恋人邂逅于此,该是怎样的情景。刹那间,空气凝固了、时间凝固了,俩人的目光紧紧胶着在了一起。四目相对,眼神中饱含了太多的内容,忧也,怨也?思也,怜也?万千滋味,顿时涌上两个人的心头。唐婉虽已再嫁多年,但对陆游的感情刻骨铭心,无法摆脱。此刻的相遇,无疑将唐婉郁积的心灵重新打开,积蓄已久的柔情思意、千般苦闷、万种愁怨如决堤之水一下子奔泻而出。而这复杂五味交织的情思又不知从何说起。一阵发痴发呆之后,已为人妻的唐婉最终抬起沉重的脚步,留下深深的一瞥离开了陆游,随夫而去。

   神情恍惚,思绪杂乱的陆游,茫然地追循着唐婉的身影。在池塘边,柳丛下,看见唐婉正在和赵士程浅斟慢饮。这一景、这一幕以及唐婉的低首蹙眉、红袖玉手,使得陆游心如刀剜、痛不堪言。昨日情梦,今日苦怨一起漫向了他,淹没了他。魂失魄伤的陆游悲从心来,难以自己,在粉壁上挥笔疾书,写下了泣血带泪的《钗头凤》:

   “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杯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既有思念之苦,又有追悔之意;既有“有情难诉”的无奈,也有“往事成昨”的绝望。这首哀婉凄切地心灵悲歌,把陆游纷繁复杂的情绪表现得淋漓尽致。

   这是唐婉和陆游离别后的第一次相见,也是最后一次相见。这一别,俩人竟阴阳相隔,再难复见。

   后来,秦桧病死,陆游奉命出任宁德县主薄,离开了山阴(今浙江绍兴)。

   沈园邂逅的第二年春日,唐婉怀着一种莫名的情思再一次来到了沈园。惆怅、徘徊时,无意间看到了陆游题写在粉壁上的《钗头凤》,不由心潮翻涌,悲从心来。和了一阙同样血泪交融的《钗头凤》,写在了陆游的词后。

   唐婉是一个极重情意的女子。和陆游的结合可以说是她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这段美好的时光却很快就被世俗的风雨所击碎、所毁灭。和赵士程的婚姻,虽然重新给了她感情上此许抚慰,但毕竟曾经沧海难为水。对陆游的情和爱是留在她心灵最深处、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尤其看到陆游的《钗头凤》后,她的心再也无法平静下来。追忆往昔,叹惜世情,一种无奈,一种痛楚烈火般灼热地煎熬着她,折磨着她。处在这种煎熬、折磨中的唐婉日渐消瘦、憔悴,以至抑郁成疾,最终撒手人寰,香销玉殒。若一片落叶,在秋意萧瑟的季节随风而落,飘然逝去。只留下这首泣血和泪的《钗头凤》,让后人唏嘘不已,叹息不已。

   唐婉的命运是悲苦的,这种悲苦缘于一种全身全意的、撕心裂肺的爱。对陆游的爱,是唐婉的感情支柱和精神依托。这个支柱一旦倒塌、依托一旦失去,她的生命将会一片苍白,意义尽失。反复吟咏陆游的《钗头凤》后,她便把自己又沉浸在了对陆游的感情海洋里,呼吸着他,咀嚼着他。最终因情而伤,因情而死。“雨送黄昏花易落”、“病魂常似秋千索”,最终在这个爱的海洋里埋葬了自己。

   应该说,唐婉这种持久、深沉、无可代偿的爱,超越了两性间的情海欲山和普遍意义上的色授情与。她的爱,是一种精神的契合,心灵的和鸣。她醉在、哭在、痛在、最终死在这种爱里。她活的是真情感,真性情。她尊重自己的感情,听命于自己的内心的召唤。正是这种人生态度,展现出了她的爱情的不同风响和精神的独树一帜。她用生命书写的极具悲剧色彩的《钗头凤》,亦得以穿越时空,散发出永恒的魅力。在这个人心浮躁、欲望猎猎、性多情寡的社会,我想,唐婉作为一个解读人生爱情的文化符号,它昭示出的许多东西值得我们做深深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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