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集

　　 1、心篙家院门前日外

　　[清晨。

　　[心篙跨出门槛，准备去往工地。

　　[心篙娘从后面追了出来。

　　心篙娘 心篙啊，那工地上活重，你要吃好，千万不能饿着肚子。你现在年轻，受了亏没啥感觉，等到将来老了，种种毛病就会出来的……

　　心 篙 （不耐烦的）妈，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我能亏待自己吗？

　　[芳兰走出自家院门，眼望心篙。

　　芳 兰 心篙，家有老，是个宝，婶说啥话，你都得好好的听着哩，――婶难道会把你往隘里推吗？

　　心 篙 （不好意思的一笑）我知道啦，我知道啦！（迈步走开）

　　[芳兰眼睛盯着心篙的背影，半天没有说话。

　　[芳兰咬了咬嘴唇，转身走回院里。

　　2、夏雨家一楼客厅日内

　　[夏莲、王天枰、赵士乐、李有才和钟代表坐在沙发里。

　　[夏雨坐在大家的对面。

　　[青荷蹲在墙角茶几旁边，悉心泡茶。

　　夏 莲 夏雨，生意场上无父子，生意场上无亲情，――按理来说，这是你和钟代表之间的事情，我们无权干涉；不过既然牵涉到了咱村的工程，我们还是想来找你说合说合。你心里是个什么想法，不妨说给大家听听！

　　[青荷泡好茶，用托盘端了过来，一一放在大家面前。

　　[青荷悄悄的退回里间卧室。

　　夏 雨 （嘿嘿一笑）姐，瞧你说到哪里去了？我夏雨也是吃五谷粮食长大的，总不能只认钱不认人，连自己的父老乡亲都坑了吧？这件事情，我早和青荷商量过了：凡是新村建设工程用沙，我们一律比市场价格降低百分之二十。――钟代表你看怎么样？

　　钟代表 （击掌）好好好，夏雨你真是爽快之人，义气之人！

　　[王天枰面无表情的望望李有才，又望望赵士乐。

　　3、穰州市区一条街道日外

　　[天将晌午。

　　[芳兰左手拉着苗苗，右手拿着一张照片，逢人就问。

　　芳 兰 大叔，你见过这个人了吗？

　　[路人看完照片，摇了摇头。

　　4、另一条街道日外

　　芳 兰 大哥，你见过这个人了吗？

　　[路人看完照片，摇了摇头。

　　5、第三条街道日外

　　芳 兰 兄弟，你见过这个人了吗？……

　　6、一家超市门前的空场上日外

　　[王天明盘腿而坐，面前放着一个破碗，碗沿搭着一缕红布。

　　王天明 （口里发音）叭……噼啪……噼里啪啦……咚……

　　[不少路人停下脚步，围观上来。

　　路 人 王天明你在干吗啊？

　　王天明 你没看见啊，我在放鞭炮嘛！

　　路 人 （惊奇的）王天明，这不年不节的，你放什么鞭炮啊？

　　王天明 （骄傲的用嘴一呶地上的破碗）看见了吗，我刚刚开张了一家门店，我要放炮祝贺啊！――我没钱买鞭炮，只好用嘴来模仿啦！

　　路 人 哦！……

　　王天明 （继续发音）叭……噼啪……噼里啪啦……咚……

　　[王天明正模仿得起劲，一抬头，却发现芳兰拉着苗苗，站在了跟前。

　　芳 兰 苗苗，你不是整天闹着要爹吗？――去吧，那就是你的爹！

　　苗 苗 （迟疑着走到王天明跟前，声音怯怯的）爹，爹……

　　7、冠军村新村建设工地日外

　　[午饭前夕。

　　[太阳挂在头顶，但却失去了热力。

　　[机械、民工仍在热火朝天的工作。

　　[夏莲和王天枰并肩而走。

　　夏 莲 天枰叔，眼看就要进入腊月了；年关年关，过年就如过关。村里的年终考核、计划生育、植树造林、劳务输出和农田大方建设、社会治安综合治理各项工作杂如牛毛，我都熬煎得睡不着觉。眼下，新村建设的各项工作已经走上正常轨道，我想，下面由你和赵士乐、李有才驻守工地，负责监理工程的进度质量、处理各类应急性问题，我和殿秀回到村里，带领其他村支两委成员，把主要精力转向村里的常规工作。――你看怎么样？

　　王天枰 好，好，我一定老鳖支床腿，――尽力而为，尽力而为！

　　夏 莲 当然，也不是说这工地我就完全甩手了，我要是忙完村里的事儿，隔三差五还要再来看看的；你呢，也不是就完全守在工地上了，村里有什么大事需要商议，你还是得回去出面的！

　　王天枰 （连连点头）那是，那是！ 8、穰州市区一家饭馆日内

　　[饭馆客人络绎不绝。

　　[王天明、芳兰、苗苗坐在墙角一张桌前。

　　王天明 我是不会回去的，死也不回！――我不比城里人缺胳膊少腿，我不比城里人豁鼻子瞎眼，可为啥城里人吃香喝辣，想玩就玩，想乐就乐？为啥城里人工作五天了，还要再休息两天？同样一块瓷砖，贴在厨房，它就高贵了，贴在茅房，它就低贱啦？――它们原本是没有区别的呀！你可能说，这是我的借口，可我就是好吃懒做，游荡成性，我就是迷恋城市，讨厌农村，我就是宁肯晚上住进城市的公厕，白天吃人家倒掉的剩饭，也不愿回到农村去呀！……

　　芳 兰 （轻言慢语）我来找你，也不是非要逼你回去不可。我们结婚这么多年，可真正在一起过活，满打满算也不到一年的时间。我来找你，只是想探探你的口气：你要愿意回去，哪怕啥也不干，我说起来，好歹也还算有个男人；你要真不愿意回去，我也就死了心，要是碰到合适的了，我就跟人家过活去了！……

　　[店员端上来三碗烩面，一盘煨牛肉，一盘烧腐竹，摆放桌上。

　　芳 兰 再说了，现在咱农村跟城市相比，也不差个啥，――你不知道吧，人家夏莲正在搞村庄整治哩。将来啊，咱农村肯定会越变越好……

　　王天明 （不耐烦的）你今儿个就是说得日头从西边出来，我也不会回去的！

　　[芳兰抽出两双筷子，一双递给苗苗，一双递给王天明。

　　王天明 （拿筷子敲着碗盘）你就拿这来款待我啊？你就拿这来搪塞我啊？

　　芳 兰 咋啦，咋啦？

　　王天明 （理直气壮的）烟呢？酒呢？

　　9、冠军村夏莲家后院日外

　　 [伯冉蹲在地上，手拿铁锤、斧凿修理架子车的底板。

　　[黄牛卧在东北墙角处，悠闲的咯吱咯吱的倒沫。

　　[夏莲手拉麦兜进院。

　　夏 莲 爹，咋会想起修理架子车来啦？

　　伯 冉 （望了夏莲一眼）饭在锅里盖着，你们先吃吧！

　　麦 兜 爷爷，我老爸问你话呢！

　　伯 冉 （哈哈一笑）表将，想要打破沙锅问到底啊？――得，我今儿个偏不告诉你们！

　　 10、穰州市区一家饭馆日内

　　[芳兰、苗苗和王天明吃饭。

　　[苗苗第一次吃到烩面，把头直埋进碗里，吃得呼噜呼噜发响。

　　芳 兰 王天明你得把烟给我戒了！

　　王天明 好！

　　芳 兰 王天明你得把酒给我戒了！

　　王天明 好！

　　[王天明刚刚答应完毕，便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卷，叼在了嘴角。

　　芳 兰 你……王天明你不是答应我要戒烟的吗？

　　王天明 （痞笑）我这叫戒酒烟，――没看到我抽烟的时候不喝酒吗？

　　[芳兰气得直瞪白眼。

　　[王天明抽完烟，又从口袋里摸出一小瓶白酒，把瓶口对准嘴巴。

　　芳 兰 你……王天明你不是答应我要戒酒的吗？

　　王天明 （痞笑）我这叫戒烟酒，――没看到我喝酒的时候不抽烟吗？

　　[芳兰气得直发哏声。

　　王天明 （索性拿筷子叮叮当当的敲着碗盘，唱）

　　王天明，三十三，

　　东游西逛许多年；

　　老婆孩子撇在家，

　　田地庄稼全不管；

　　别的毛病咱不染，

　　平生就爱酒和烟。

　　……

　　[众人围观。

　　[芳兰气得拉起苗苗就走。

　　苗 苗 （回头望着王天明）爹，爹……

　　王天明 （继续唱）

　　王天明，发心愿：

　　决心要戒酒和烟；

　　昨天我发明戒烟酒，

　　今天我又发明了戒酒烟；

　　我抽烟的时候不喝酒，

　　我喝酒的时候不抽烟；

　　我怀里揣着戒烟酒，

　　我兜里装着戒酒烟；

　　我抽烟是为了要戒酒，

　　我喝酒是为了要戒烟；

　　我又喝酒来又抽烟，

　　你看新鲜不新鲜？ 哎哎，你看新鲜不新鲜！

　　……

　　[围观众人哄堂大笑。

　　[芳兰拉着苗苗已经走远。

　　苗 苗 （边走边依依不舍的回头）爹，爹……

　　[王天明住口，凝望着芳兰和苗苗的背影，忽然落下了一颗眼泪。

　　11、冠军村新村建设工地日外

　　[伯冉驾着自家的架子车，混在一群民工中间帮拉土方。

　　[伯冉上身穿着一件单薄的夹袄，下身两个裤管用绑腿裹扎很紧。

　　[三名民工往车内装满土方，伯冉一言不发，架起车把就走。

　　[上坡的时候，伯冉的脊背常常会弯成一张硬弓，脚尖也深深的蹬进土里。

　　[下坡的时候，伯冉的步子显得十分轻松。

　　春 田 （凑近伯冉）大叔，你也来拉土挣钱啊？

　　伯 冉 （眉毛一挑）咋，不中吗？

　　[伯冉架子车的右把上，挂着一个漆皮剥落的搪瓷缸子。

　　[搪瓷缸子和车把碰撞，时常发出当啷当啷的脆音。

　　12、新村建设工地一角日外

　　[夏莲远远的望着爹忙碌的背影，表情复杂。

　　[心篙拉着翻斗车，马不停蹄的来往奔跑。

　　13、（闪回）穰州公园旁边小树林前日外

　　 兴 胤 张夏莲，我……我还告诉你，早晚总有一天，我赵兴胤会让你在我的面前低下脑袋的，――我有这个信心！……

　　14、（闪回）新村建设工地一角日外

　　 心 篙 （望着夏莲）夏莲，其实，我……

　　15、新村建设工地一角日外

　　 [兴胤和心篙的身影在夏莲眼前交替闪现。

　　[有悠扬凄婉的二胡乐曲响起：“谁家的小妹，今年十八岁，长得象一朵花，笑起来人更美……”

　　16、心篙家院里日外

　　 [早饭过后。

　　[芳兰走进院门。

　　[心篙娘正在圈内喂猪，麻叶婶则坐在树下扎着锅拍。

　　芳 兰 （浑身上下收拾得干净利落，就连声音也脆生生的）婶，你在忙啊！

　　心篙娘 （听见声音，转身过来）哎，是方兰呀！

　　麻叶婶 （上下打量芳兰）哟，芳兰，今儿个打扮得这么漂亮，是要出门去吗？

　　芳 兰 我倒是想要出门，可出门能去往哪里啊？――听说工地上的民工大灶缺少人手，你看这又是农闲时节，天天坐在家里瞅蚂蚁上树，也没个啥意思；所以我就打算去往工地干活，好歹也能挣俩钱儿，到了年下，也能给苗苗置件新衣裳呀！

　　心篙娘 你去吧，苗苗在家，我和你麻叶婶会尽心照顾的！

　　麻叶婶 （叹了口气）唉，男人家是搂钱的筢子，女人家是装钱的匣子，这王天明啊，是指望不上了，也只有你出去搂俩小钱啦！

　　芳 兰 我来就是和你们言一声的！――婶，没事的话，那我就走了啊！

　　 17、新村建设工地一角日外

　　[伯冉拉着架子车走进工地，和三名民工一道往车内装着土方。

　　[一个梳着分头穿着西装的青年男子晃着两腿，摇摇摆摆的走了过来。

　　[男子左腋夹着皮包，右手拿着手机，上边的牙齿露在下边的嘴唇外面。

　　[男子站在伯冉旁边，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伯冉。

　　青年男子 冠军村的农民都他娘的穷疯了，真是屁股沟里夹着鞋样，见样学样，一个人来做工，一村人便都来做工！老汉，你知道吗，俗话说，人老三没才，尿尿滴湿鞋，刮风眼流泪，吭咳屁出来；――你的年纪太大了，我们工地上不要你这样的老汉！

　　[伯冉抬头看了青年男子一眼，依旧低头往车内装着土方。

　　[青年男子伸手理了理头发，弹了弹西装。

　　青年男子 （抬高声音）哟，老汉，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看不出还有点儿牛脾气呢！好吧好吧，你尽管装，尽管拉，可咱们丑话说到前头，你就是累出一身毛病，我们也不会付给你半分工钱的！

　　[伯冉只管低头往车内装着土方。

　　[兴茂、赵二狗、王大牛也在人群里面做工。

　　[听见青年男子说话，三人放下手中活计，走了过来。

　　[兴茂递给青年男子一支烟卷，赵二狗点头哈腰的帮忙打火点上。

　　赵二狗 （眼睛乜斜着伯冉）嗨，包工，你大人大量，别跟他一般见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想不到当年多光棍的人，如今老了也会变成眼子，――这是我们村的老支书，外号“张大耳光子”，当年在村里，可是厉害的角色呢；现在嘛，哎呀，竟落到混在民工堆里帮拉土方的份儿上啦！……

　　[王大牛伸手擤了一把鼻涕，甩到地下，又把两个指头在衣襟上面抿了几抿。

　　王大牛 二狗，你个肉头，会看的看个门道，不会看的看个热闹。你能看懂个什么，还不是狗看星星一天明？还不是看场电影，不知啥名，看场球赛，不知输赢？――我来告诉你吧，人家那叫人老心不老，义务劳动为村民，将来，墓碑上也要刻上“造福桑锌”四个字的！

　　兴 茂 （冷笑一声）会说话的想着说，不会说话的抢着说。――那叫“造福桑锌”吗？那叫“造福桑莘”知道不？真是白字布袋，文化水不平！ 18、村部院里日外

　　 [天将晌午。

　　[夏莲骑着电动车驶进院里。

　　[夏莲把车子停在梧桐树下。

　　[夏莲打开车篓，取出一个文件袋。

　　[殿秀刚好从值班室走了出来。

　　夏 莲 殿秀，把这份关于确定农村低保对象标准的文件放我办公桌上，我回头要看！

　　殿 秀 （接过文件袋）哎！

　　19、新村建设工地一角日外

　　[工休时间。

　　[王大牛和赵二狗各自坐在地上，王大牛画出几道横竖，赵二狗掐断几根草节。

　　[两人玩起了“狼吃猪娃”的游戏。

　　[兴茂坐在旁边，远远的望着伯冉忙碌的身影。

　　王大牛 不准悔棋，赵二狗你个肉头不准悔棋！

　　赵二狗 谁悔棋啦？王大牛你个肉头谁悔棋啦？――我不过是想退回来，重新再走一步嘛！……

　　[王大牛擤了一把鼻涕，忽然指着赵二狗的身后。

　　王大牛 （声音激动）二狗二狗，你看那是个啥？

　　[赵二狗回身去看，王大牛趁机把鼻涕抹在了赵二狗的肩上。

　　[赵二狗装做没有发现，继续下棋。

　　赵二狗 （忽然惊喜的大声喊叫）大牛大牛，兔子兔子……

　　王大牛 （立刻站起身来）在哪儿在哪儿？

　　[王大牛抬脚就要去追。

　　[赵二狗悄悄的伸出腿去，把王大牛绊了个嘴啃泥。

　　赵二狗 （得意的点了点头）王大牛，你个肉头，竟想跟我二狗斗志斗勇，玩弄心眼，你还嫩着点儿哪！……

　　20、穰州市区费明墨家里日内

　　 [费明墨和媳妇、奶奶正吃午饭。

　　[费明墨儿子独自坐在椅内玩耍。

　　费明墨媳妇 （望了望墙角兴胤送来的礼品，试探的）世上的事儿，只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人家“黑马”公司已经道过两次歉了，你难道还想让人家道三次四次歉吗？

　　费明墨 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别人打你一个耳光，再给你一颗糖甜甜嘴，事情就算完了吗？

　　[费明墨媳妇低头吃饭。

　　费明墨 这样吧：我把拍到的照片暂先存放起来，如果他们再敢逼我拆迁，我就继续上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