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陪你天明到天黑

陪你天明到天黑(1)

一转眼，莞楠和她妈妈的安徽小吃经营已经近一个月了。期间，她们推出了新产品——绿豆花年糕。这是莞楠在广州的时候跟着别人学的，这个人就是紫娟。

此时提到了紫娟，我们又不由得会想起耗子，那个因为自己的女朋友惨死而疯的痴情男子。这时，他正跟着林兰一家人生活。而玉儿已经回广州去等海鸣了。听说海鸣在所里表现好被减了刑，这对大家来说应该是件好事。尤其是对玉儿来讲。

现在已经是九月份了，各个高校都陆续开学，莞楠的学校也不例外。林兰他们已经都交了学费，宿舍的六个姐妹只剩下莞楠一个人没有去报到了。

于是，林蓝在六号那天晚上给她打来了电话。接通以后，林兰直接道，莞楠，我们已经开学了，你怎么不开学校报到啊？昨天和今天，教务长都来找你三遍了。

莞楠听到教务长找她，不解地问林兰，教务长找我有什么事？

林兰也很不解地回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看他的神情好像很着急。

莞楠“哦”了一声，然后就不再说什么。

这时，林兰在那头又道，莞楠，我告诉你一件大事。

莞楠听着她那神秘的腔调，笑了笑问道，什么事情？

林兰压低声音说道，王郁有男朋友了。

莞楠立刻面带惊讶地问道，是吗？她男朋友是干什么的？长的怎么样？

林兰在那头诡秘地笑道，这个不告诉你。先留个悬念，等你回来了再说。

莞楠带点怨气地说道，不告诉我，你说什么，让人家心里老惦记。

林兰用一股撒娇的语气道，就是让你个老太太惦记了。

莞楠笑了笑，没有做声。

这时，电话那头传来了高清丽她们几个姐妹的声音，莞楠该回来了。我们好想你哦。

莞楠听了笑笑说，明天我就到地方了。呵呵——

一个宿舍的几个姑娘在两地就这样用电话粥的方式说笑了一番。

隔了会儿，双方挂断了电话。莞楠又开始忙碌起来。

不久，确切的说她还没有进入状态的时候，他听到一个熟悉的男中音对她说道，我要块绿豆花年糕。

莞楠切好一块称了以后递给他。正要去借钱时，她的手僵住了。

原来站在她面前的男子是陈子强。

莞楠愣了愣，看着眼前这个衣衫褴褛的男子，心里一阵酸楚。她给自己的妈妈简单地说了一声，便走了出来。

两人在附近的一个小桌旁坐下来。

这时，莞楠吃惊地发现，陈子强的右臂已经没有了。空荡荡的袖子在莞楠的心里像柳枝一样来回地抽打着她的心肉。

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鼓起勇气向陈子强问道，你的胳膊怎么了？

陈子强眼睛呆傻的看了看莞楠，然后面带难色地说了两个字，废了。

莞楠有些诧异地问他，怎么回事？

陈子强沉默了一会儿说，因为赌博，输了。

莞楠听到此，用轻蔑的眼光看了一眼这个曾经追求过自己又曾经使自己的姐妹遭殃的男人。

她心想，这世道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老古训说的一点儿都不假啊。

这时，陈子强抬起他那张脏污的面孔，对着莞楠问道，林兰她现在还好吗？

莞楠不听她提起林兰还可以，一听他提到林兰，火气一下子窜到了喉咙里。但是此时她又不得不强压下去，因为眼前这个男人已经够狼狈了。于是她对陈子强很不自然地笑了一下说，林兰很好，她现在什么事情都想开了。

陈子强听到此略点了点头。

莞楠又接着说道，但是，她唯一想不开的一件事情就是恨你。

陈子强听到这里，头抬了起来，眼睛突然间发亮，但很快又灰暗了下去。他叹了口气说道，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啊。

莞楠笑了笑说，没事了。现在她知道你还活着心里可能会依旧恨你，但是看到你这样子，我想她就不会再恨你那么厉害了吧。林兰是个善良的姑娘。

莞楠特意把“善良”二字强调了一下。

陈子强听了，默默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然后，他起身想走了。

莞楠叫住他，问道，你现在怎么生活的？

陈子强愣了一下，扭头看看莞楠，没有做声。

他从怀里摸出一个烟头，用一个破旧的打火机点燃，吸了一口，对莞楠说道，我现在是个在逃犯。

莞楠一听他这样说，心里吃惊不小。她睁大眼睛，开始重新审视眼前这个男人。

陪你天明到天黑(2)

陈子强见她一脸迷惑的样子，又坐了下来，说道，我杀了人。

莞楠惊恐地问道，为什么杀人？

陈子强用左手指了一下右臂。

莞楠有些不解地问，因为一条胳膊，你就杀人？

陈子强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每样事物都有它复杂的过程。既然你如此地感兴趣，那我就把事情的前前后后给你详细地讲一下吧。

那是我离开林兰以后。我从家里骗取了2000元钱，又卖了那台从学校偷来的电脑，只身去了深圳。在深圳那个繁华的城市里，我溜达了三天，心里想着如此美丽的城市，如此高大的楼房，却没有我陈子强的一点儿容身之处，心里难受啊！最后我跟着咱们这边的一个老乡名叫刘志的进了一家加工儿童玩具的工厂。初到里面，感觉着还可以，到处都是新鲜的味道，但是到后来，也就是一星期左右，我发现那里的环境严重糟蹋了我的梦想。我要出去赚一把。

于是，、在一天晚上，我把我的想法说给了刘志。他是在外面打工好几年的人了，只是在好几个厂子里都没有待长过。他一听我的想法，马上赞同。然后，我们整了点酒，最后，晕乎着睡着了。

第二天，我们请假出了厂子。在繁华的大街小巷，我们开始实施我们的行动计划。到晚上回宿舍以后，我们把东西全部放在了一个纸盒里。我记的很清楚，那一次我偷了四部手机，两个钱包。他偷了六部手机，三个钱包。当时，我们都感觉着很高兴。

一星期后，我们又请假出了厂子，同时把那些东西也带了出去。那一天的任务是他卖脏物，我接着去偷。

晚上回去，在职工餐厅的小包间，我们算了一下收入。一星期下来，我们共收入三万多元。我们很高兴，喝高了点。

第二天，听伙计叫厂子对面开了家赌坊，手气顺利的话，一下子可以赢好几十万。刘志和我心里又开始慌了，寻思着啥时候也去看看。

半个月后，那次正好我们厂里给职工放了三天假。妈的，我的胳膊就是在这三天假里丢了。

陈子强咬着牙面对着桌子骂一声，然后看了看莞楠，又接着道，第一天晚上，我们进去不到半夜就输了一万多。后来才有了点起色。捞回了本钱同时也赚了几万。刘志和我通宵达旦地拼了一夜，两只眼睛成了熊猫眼。我建议我们先回厂里休息一下，然后再来奋战，而刘志死活不同意，他对我说，兄弟，这时候你困人家也困，正是咱们大赚一把的时候。你走了，这油水就让给别人了。

我心想，也是这个理儿。于是又振作了一下精神，继续投入了“战斗”中。

果然不出刘志所料，他们确实困得比我们还要严重，但是此时已是赢红眼的赢红了眼，输红眼的输红了眼，两个阵势都不愿退去。

最后，直杀到下午二点，大家方才解散。刘志和我回到宿舍，把门关上以后，清点了一下钱数，昨晚到今日下午，一共赢了八万四千多。这是一个不小的数目。当时，我和刘志相对笑了笑，然后收拾了一下钞票，便躺在床上睡着了。我们要养精蓄锐，晚上再去。

说着，陈子强从口袋里又摸出一根烟头，用火机点燃。只是这次他没有吸，而是看着手指间那升腾的烟丝，继续给莞楠讲述他的故事。

他说，城市的白天与夜晚，我总感觉轮回的太快。转眼晚上又到了。此时的深圳，霓虹灯闪烁着迷人的光线，酒吧舞厅里开始传唱着动听的情歌。我和刘志简单地吃了点晚饭，又去了那家赌坊。

这一晚，我们赢了12万。那时的心情甭提多高兴了。下了场子，我和刘志去了四星宾馆，在那里快活了一下午。

晚上，又去了那个地方。这次和我赌的人是这个场子的老板，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精明男人。当时，我和刘志进去的时候，赌坊的大门被人关上。然后，我们被人推了几下。那时那地的情景，我的直觉告诉我，我们要出事了。

果然，我们两人正在发愣的时候，那个老板开口了。他吸了一口烟卷，向我们吐了出来，然后说道，年轻有为啊，两位。听说你们在我这场子里赢了不少钱。今天，我特意来想跟二位切磋切磋，不知二位能否赏脸？

我和刘志一看那情形，哪敢不赏脸，于是刘志陪笑道，我们特别感谢大哥的抬举。今天既然大哥那么有闲情逸致，小弟们愿意奉陪。

那个人对着刘志笑了笑说，好，那么爽快，就请两位上座吧！

我和刘志此时也只好破罐子破摔了。说实话，当时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而刘志还是一脸奸笑。不，是不自然的笑。

当时的场面，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心惊肉跳啊。

第一局，厂子老板一叫就是十万。我和刘志心里一颤，相互看了看，觉得没底，但是不跟又不行。于是，也压了十万。我们要求开牌。

厂子老板看了看我们，笑笑，点了点头。

第一局我们赢。当时心里才略微放松了一些。

但是随着局数的推移，我的心也逐渐提到了嗓子眼里。

第五局，也就是最后一局，我们以惨败告终。欠债二十万。

当时，场子老板吸着烟卷，看着我们默不作声。而我和刘志的身上都已经出了冷汗。我们知道他这是明摆着想整我们。

隔了会儿，老板发话了。他用脚对着我们说道，看你们也像是外地来的仔，今天就少算点帐。一人一条胳膊怎么样？

当时，我和刘志听了，都愣了愣。突然，刘志拎起了板凳对着场子老板骂道，妈的，都是出来混饭吃的，你他娘的也太黑了。今天老子跟你……

他还没有说完下半句，他的身子已经飞上了赌桌。我向后看时，发现有几个虎背熊腰的打手正站在身后。

那个场子老板把未灭的烟头把未灭的烟头摁在了刘志的脸上，我能够清晰地听到肉被炽烤的声音。

我急忙跪倒在地上向场子老板求饶，希望他能放过我们。

那个老板把已经熄灭的烟头从刘志的脸上揪掉说道，一个都别想出去。

说着，他从他手下的手中取来了劈刀，放在了被人摁着的刘志面前，对着我说道，看了他的胳膊，就留下你的。

我听了他的话，愣了再愣。我直摇头道，不，不，我不可以。

那个老板骂了我一句“熊包”，然后，当着我的面，把刘志的右手砍了下来。当时，当时我当场被吓晕了过去。

而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的右臂已经没有了。

说着，陈子强看了看自己的右臂，低声哭了起来。

莞楠给了他一叠纸巾，他拭擦了一下眼睛，然后又接着说，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发现我已经躺在了医院里。我的工友王哥陪着我。

当时，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的胳膊，一时间欲哭无泪。同时，我想起了刘志。于是我急忙问他，刘志呢？

王哥的回答让我的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痛。他被人砍死了。一时间我望着病房的天花板，想起了我们以前的生活，虽然黑暗，但是也有快乐。泪水情不自禁地悄悄滚落了下来。

这时，王哥又对我说，你是被人抬到咱们门口的，然后被我发现才救活过来。

听到此言，我看了看王哥，同时向他道了谢。

就这样，因为胳膊的原因，我在医院呆了一星期。但是想起刘志，想到自己的胳膊，我又想到了报仇。

一星期之后，我给王哥打了电话，约他在翠苑居饭店简单地吃了一顿。同时，向他打听了关于那个赌坊的一些消息。他简单地对我陈述了一下情节。然后说，强弟，我帮你。

我当时听了王哥的这句话时，心里真的是有种豪气或者叫义气的情感喷发。

但我还是犹豫了一下，然后问王哥，你真的决定与我一起干嘛？

他用力地点了点头。

于是我也不再说什么。举起眼前的酒杯敬了我王哥一杯。

然后我们便开始策划如何宰那个场子老板，先是摸其生活规律，发现无迹可寻，然后王哥再去进他的场子里打听他的住处。

直到一星期以后，事情终于有了进展，王哥打听到了他的住宅。于是我们两人买了劈刀，绳索等工具去了他的老窝。

那是一个雨夜，不知道为什么人犯罪的时候，老天爷总会下雨，好像他老人家不忍心看我们互相杀戮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