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和羊以及斑鸠

　　《东蒙翁志异》之四

　　彭兴凯是个驴。但他不是拉车推磨的那种驴，也不是乔洪涛、张玉洪、张明亮那种结成小同盟的文学驴。彭兴凯喜欢旅游，最是热衷于户外登山，经常同一帮朋友搞个户外穿越什么的。驴旅同音，这类朋友便统成为驴。

　　春三月，阳光好，花正艳，彭兴凯又同众驴友去登山。除了老范、老贾、王主任等一班旧驴友外，此次登山又多了两位，一个是老友马均谭、一个是“蒙阴三驴”之一的张玉洪。一行十来匹驴子乘车来到蒙山脚下，举步向山顶攀登。穿沟越溪、攀坡过岗、披荆崭棘。刚登上峰顶，忽听扑噜噜一声响亮，斜刺里蹿出一个大动物，那动物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从大家身边越过，遁向远处的树丛。大家吓了一跳，拿眼看时，知是一匹山羊。蒙山没有野羊，显然，此羊是附近村民放牧时丢失的，因为长年在野外生存，已经同野羊别无二致了。

　　马均谭惋惜说，如果捉住，可是一盘好菜！

　　张玉洪馋涎欲滴道，还是绿色食品呢，绝对没有任何污染！

　　那彭兴凯不仅是惋惜、不仅是馋涎欲滴了，哈啦子长长的都已经流到下巴上了，他遥望着那羊遁去的方向，良久之后道，明天咱们再来，我有办法捉住它！

　　马均谭张玉洪撇嘴说，你吹！

　　彭兴凯说，当年我还徒手捉过野兔呢！

　　马均谭张玉洪更把他们的嘴撇歪了，说，野兔跑得比火车还快，你能捉得住？

　　彭兴凯说，我还真捉过一只呢。

　　彭兴凯没有说谎，他真捉过一只野兔。

　　那是他十五六岁的时候。

　　十五六岁的彭兴凯，是个山羊羔子般的调皮少年。一天，他去山里捉蝎子，看见旁边一棵树上有一对小鸟在交配，翅膀扑扑闪闪的，显得好不快活。彭兴凯一看，不知怎么手就犯起贱来，下腰摸起一块石头便要去打，哪知，他摸起的不是石头，而是藏卧在那里的一只野兔。那野兔吱哇一声惊叫，吓得彭兴凯一哆嗦，一下子丢了。等看清是只野兔，才又拔步去追。显然那野兔遭受了惊吓，竟然像宋国那只触株而死的兔子，慌不择路地撞在一块石头上，死了。彭兴凯跳将过去，只一扑，便将它捉在了手里。回家，他开膛破肚，让其母亲炖了一锅香喷喷的兔肉，一家人吃得大快朵颐。之后，母亲还用那兔皮，给他制了一顶兔皮帽子戴在脑袋上。

　　彭兴凯嘴特馋，尤其好野味，见山里有这么一只野羊，自然不会放过。翌日，他果然要到蒙山去捉羊。马均谭张玉洪持着怀疑的态度跟随，乔洪涛、张明亮、王相理、类维哲、戴存满等一班文人听说了，也吵着要去。他们的心态显然同马均谭张玉洪差不多，一是看看彭兴凯有何手段将羊捉住，而是盼着若真把那羊捉住了，至少能分到一羹羊肉汤。彭兴凯显然也看穿了他们的嘴脸，但还是十分慷慨地答应了。于是乎，一行人又登上那蒙山来。

　　到达山顶，彭兴凯令众人躲在一片树丛后，自己过去布设机关。他寻着羊遗在地上的粪蛋儿，将带来的一把食盐洒在那羊经常出没的石头上，再在石头旁边下了套子。五六个套子下好，他擦了把秃亮亮脑门上的汗珠子，也向那片树丛走过来，然后同大家一道，屏息静气地开始了等待。约过三二十分钟，那羊果然出现，先是探头探脑，接着徘徊盘桓，随后，这只长年生活在野外，很难尝到盐巴的羊，终于经不住那氯化钠的诱惑，跳上那石头就受用起来。刚吃了几嘴。彭兴凯下的套子就发挥作用，忽听一声惨叫，那羊便只有徒劳地在那里挣扎了。

　　那只野羊让彭兴凯等一群嘴馋文人吃得好不快活。那彭兴凯更是意犹未尽，他蠢得像那个宋国守株待兔的农夫，过不数日，竟又带着机关去蒙山捉羊。只是一连去了三次，连羊的踪影也没有捉到。不过，在第四次去蒙山时，他有了收获，但捉到的不是羊，而是一只斑鸠。那是一只成年斑鸠，不知负伤还是生病了，在一个树枝上奄奄一息，彭兴凯一伸手就捉在了手里。带回家之后，见那斑鸠骨瘦如柴，已经没有多少肉可食用，因此，他并没有急于吃掉，找一个笼子养了起来。不一日，那斑鸠竟养得肥硕，早就馋涎欲滴的彭兴凯哪容得再耽搁？从笼中取出，准备杀而食之。哪知，却就在这时，他一不当心，那斑鸠竟从手中挣脱，扑啦啦一声响亮，在他面前打一个旋儿，早飞得踪影全无。

　　到口的美食突然飞走，彭兴凯沮丧地半天没有支起脑袋来。

　　时间眨眼就过了一周，彭兴凯还在为那煮熟了的斑鸠飞走而悻悻然。这天，彭兴凯闲走到阳台，打眼一看，那只斑鸠竟又飞转了回来，而且正在那空着的笼子外徘徊，似是希望能重回笼中。彭兴凯看见，一边奇怪，一面向前去捉，几乎没费任何周折，就捉了个正着。用手一摸，才知那斑鸠已好几日没有进食，又一如从前，骨瘦如柴了。于是，彭兴凯将那斑鸠重新养在笼中。过了些日子，见那斑鸠再次变得肥硕，不敢怠慢，忙小心地捉住，杀翻在地，去毛破膛，切成肉丁，再配之以葱姜蒜等佐料，热油锅里一烹，然后美美地吞进肚子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