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小敏

摘要:韩国服饰的流行首先得益于韩剧的热播，同时韩国时装也有其自身独特的文化魅力。本文运用文化研究的方法，从色彩格调、款式和搭配等角度对韩国时装进行文化层面的剖析,指出韩国时装超越传统服饰的具象形态，而提炼出“单纯”和“自由”的精神，并将其符号化，从而实现了韩国服饰文化全新的锐变与更新，进而成为“时尚”的代名词。

关键词: 韩国时装；服饰文化；色彩格调；款式；搭配；时尚

近年来，中国流行文化圈中持续时间最长、涉及面最广、拥趸人数最多的应首推韩国文化。从韩国的电视剧、电影、流行音乐、在线游戏，到韩国的服饰、明星、料理，再到韩版的中国成衣、韩式风格的流行发式等等，似乎只要与“韩国”、“韩版”、“韩味”沾边的东西，在中国都市人群，尤其是年轻时尚一族中，总能掀起一阵又一阵的热浪。韩国流行文化在中国的成功登陆，使中国媒体创造了一个贴切的新名词——“韩流”。这场席卷中国的“韩流”，其所到之处必有一批忠实的拥护者和身体力行的实践者，即媒体称为的“哈韩族”。哈韩族的主力军是80、90年代出生的新新人类。他们不拘一格、自由洒脱的扮相，路人一眼就能分辨出来。“哈韩”俨然成了“酷”的代名词，而“韩流”则意味着“时尚”和“品位”。

一、文化互动：韩剧流行与流行服饰

如今韩国流行文化在中国都市遍地开花，究其源头，是韩剧在中国的热播。非常生活化、平民化的韩剧，以其浓厚的生活气息、清丽唯美的画面、朴实动情的表演和抒情感人的音乐，述说着亲情、友情和爱情——人类情感的永恒主题，传达了中国人久违的儒家伦理观，同时还成功地塑造了一批韩国青春偶像。他们在剧中的穿着打扮都经过精心设计和搭配，既精致时尚又符合角色的性格和身份。这些清新亮丽、充满现代感和时尚感的演员明星们，使源远流长的儒家传统文化显得既亲切又具有时代感。这些韩剧与中国电视剧中矫情做作的都市言情剧和勾心斗角的家庭伦理剧形成了强烈反差。

从1997年引入我国的《爱情是什么》开始，韩剧越来越被市民阶层所关注；到2003年《蓝色生死恋》、《女主播的故事》等热播剧的播出，我国各级电视台播放韩剧的集数急剧上升；2005年《大长今》首播时，媒体曾用“万巷人空”来描绘当时国人收看韩剧的痴迷；2006年随着《浪漫满屋》、《宫》、《My Girl》等一批时装剧的兴起，韩国服饰文化在中国再次掀起一股旋风；2007年央视第三次重播的《人鱼小姐》中，每位演员尤其是女演员，从20多岁的年轻女性到70岁的老太太，在不同的场景，自始至终穿着不雷同的服装，164集的电视剧同时也在上演着一场精彩的韩国时装秀，让中国观众看了又看，仍不觉得乏味。韩剧的火爆带动了韩国服饰文化的传播，韩国服饰反过来也成就了韩剧品牌。

韩剧对中国服饰的影响潜移默化。当观众被韩剧中以个人幸福、家庭团结、事业成功和世俗消费主义为中心的现代生活图景所吸引，而对这种生活方式产生向往之情时，那些剧中角色也就成了观众心中的偶像。他们的穿着打扮首当其冲地成为中国时尚人士竞相模仿的“标本”。如《浪漫满屋》中宋惠乔所穿的高腰线的上装，短到胸口的外套小背心，可爱又俏皮；《My Girl》中李多海所佩带的耳环、项链、发饰等饰品，典雅而不失活力；《豪杰春香》中韩彩英着半高棉袜，长至大腿的毛衣外套，配上大号的手提袋，轻快明朗；《婚礼》中张娜拉粉红色的娃娃衫，长靴配短裤，温柔活泼。

韩剧中的服饰色彩纯净亮丽、款式简洁干练、搭配别致新颖，随意而又精致，时尚而又经典，集中体现了日常生活的审美化。正是这些“悦目”的服饰，使韩剧的“赏心”成为可能。试想一下，如果把《人鱼小姐》中全部演员的服装换成国产剧《女人心事》中的服装，韩剧动人的魅力还会存在吗？“用卡佳·色沃曼（Kaja Silverman）的话来说，‘服装和其他的装饰品使得人体显现出文化意义……服装呈现了身体从而使得可以将人体当作文化来看待，服装以一种意义形式将身体的文化意义明确表达出来……着装是形成主体性的一个必要条件……在表达身体的同时也明确地表达着精神’。”［1］韩剧一方面推动了韩国服饰的流行，另一方面韩国时装也有其自身独特的文化魅力，从而使韩剧在中国成为热播剧。

韩国流行服饰精致细腻、前卫但不张扬，集时尚、休闲为一体，个性鲜明，富有动感其主要特点集中在色彩格调、休闲款式和个性搭配等三个方面。

二、时尚中的经典：韩国流行服饰的色彩格调

不同的色彩能带给人热烈、和谐、平静、生气、庄重等不同的视觉冲击力，色彩的搭配与调和，同款式结合之后，便形成服饰的不同格调和风格，释放出民族、时代的特色。所以色彩及其形成的格调是服饰生命力的重要标志。

韩国民族是个崇尚白色的民族，从其国旗的底色为白色就可见一斑，因此韩国又被称为“白衣民族”。韩国人对白色的偏爱，使其服饰的色彩形成一种淡雅的基调，粉红、粉绿、淡黄、淡蓝等等非常纯净淡雅的颜色，传达出着衣人的优雅气质。

古代高丽素与中国交好，中国五行的颜色——青、红、黑、白、黄对韩国传统服饰的颜色产生了重要影响。因此纯度很高的亮黄色、大红色、紫罗兰色、绿色，甚至有明显带光感的色彩在韩服中比比皆是，这种高纯度色有时甚至是自然色的直接运用。“色彩心理学研究表明，纯度高的色彩能够使人产生更强的视觉印象和心理反应，比饱和度低的颜色更具有跳跃感，这也从一个侧面烘托出韩国是一个有活力的民族。”［2］

同时，韩国人还非常擅长单色处理和对比色处理，体现出一种少有的敏锐的色彩感。传统韩服女装中，浅绿色短上衣配大红色裙子，强烈对比的绿衣红裳成为主调，大片的单色红配大片的单色绿在其他民族的传统服饰中极为罕见。黄与紫的对比，黑与白的对比，反差强烈的对比并没有带来不可调和的艳俗之感，反而带来一种和谐之美，和一种少有的醒目与活跃。

色彩中的传统是一个民族长期以来积淀下来的关于色彩元素的经验。韩国流行服饰的色彩设计源于传统，在继承传统的配色规律基础上，又有所创新。其饱和度很高、对比大胆的服饰色彩，用腰带、围巾、挂件、挎包等配饰形成一种缓冲的中间色带，从而让人感觉不到突兀和艳俗，反而以更大胆的方式述说着个性与前卫；淡雅至极的色彩格调不失时宜的体现着消费者的清纯与高雅。韩国服饰的色彩不管是浓妆还是淡抹总是那么恰到好处，经典而又时尚。

三、服饰具象的超越：韩国流行服饰的款式和搭配

传统韩服与中国传统服装一样属于“宽衣”结构，衣服的外轮廓线自然、放松。传统的女式韩服短襦长裙，从上到下渐渐扩散，上简下丰，腰节抬高使人显得高挑，节下宽松的长裙摆掩人腰臀缺陷。这种高腰、直线和宽大的款式造型，与西方追求展示身体曲线美的服饰审美标准大相径庭。服饰是身体文化的隐喻，它“可以表达身体观念和性观念的独特性，但同时它又的确装饰了身体”［3］。几乎盖住衣者整个身体的韩服让人与衣若即若离，这首先体现了东方文明以伦理教化为先的特点，同时也体现了追求虚实相生、含蓄内敛的东方美学品格。韩国流行时装在继承传统的经典元素如上短下长、上简下丰、高腰、宽松等基础上，摒弃了传统服饰不适合现代生活的地方，同时又合理地吸收了西方服饰中的线条造型，从而使韩国时装在短短的十余年里，从一名后起之秀一跃而成为韩流的中流砥柱。来势凶猛的“Made in Korea”让更多人领略到韩国时装在世界时装市场上的叱咤风云。

形形色色短到其胸口的小外套，显然是韩服女装中短襦的变种；韩服中的长裙缩短到膝盖以上再加上或长或短的灯笼袖，就成了上窄下宽的娃娃裙；传统的足套，现在被置换成各种长短的腿袜和靴子；把韩服男装中灯笼裤的裤裆降低到极限，就成了“哈韩族”爱穿的肥大的“垮裆裤”；把韩服中短短宽宽的男式上衣拉长收腰，再配上稍卷中发，就成为“雌雄同体”的中性风格。韩国流行服饰创造性地运用夸张手法，宽就宽到极至的阔腿裤，瘦便瘦到极至的紧身衣，短就短到齐胸的小上衣，长便长至盖臀的娃娃衫。韩国的流行时装成功地把“韩国元素国际化”，把细腻精巧的细节变成奔放的主基调，把清新含蓄、意境空灵的东方元素融入西方的线条和立体造型中。

韩国时装突破了对传统服饰具象形态的禁锢认识，将具象形态提炼成某种精神——单纯和自由，并将其符号化，从而实现了韩国服饰文化全新的锐变与更新。单纯意味着简单，简单是生命需求的本质，是自然世界的反璞归真，“就像卢梭所说：单纯是所有艺术创作中美的根本基础”［4］，“纯洁产生诗”［5］。纯净的颜色和简洁的款式，使韩国服饰创造出一种混搭的风格。齐膝的长衫配紧身裤，外加一件短款小外套，大方帅气；娃娃裙配中长款外套，外加长靴和长袜，清纯可爱；淡蓝的长袖圆领汗衫套上淡黄的短袖衬衫，自由活泼。这种长衣短套、上瘦下肥，短袖外穿、衬衫（T恤、圆领衫等）叠加等的搭配，错落有致，层次感强，整体色彩和谐统一，所以尽管韩国服饰常搭配成里三层外三层，却丝毫不显累赘，反而形成一种极具个性和创意的混搭典范。随意的混搭，搭配出一种自信和精致的休闲情调，而休闲的核心是自由。

然而，休闲时尚的韩国时装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穿的，它是一种显示财富和品位的“视觉货币”，因为它追求一种不经意的修饰，精致的设计故意让人看不出来，因此它的价格并不便宜。而且它还不需要用服饰来定位着衣者的身份和地位，如不需要用服装来体现职业特点，像银行职员、警察、服务员的工作服；也不需要用服装来表明权力地位，如重要首长的毛式制服；更不需要借服饰来象征性地提升自己的社会地位，如农民穿西装。这种休闲服饰打破了私人场合与公共场合、生活空间与工作空间的界限，使两种完全不同属性的空间相溶重合，它追求一种属于自己的文化符号，追求一份从衣服强加的身份限制中解脱出的自由。所以这样的服饰更适合中产阶级、文化人、白领和新富等自由职业者，它的消费定位属于社会的中上阶层而非底层。

近年来韩国流行服饰在中国成了时尚的代名词，“在消费文化的意义系统中，服装被看作是虚假现实的表现。在这个现实里，服装不是因为有用而有意义而是因为有意义而有用。一如鲍德利亚所说，消费是一种积极的与集体和世界保持关系的方式，追求时尚是为了界定社会地位而不仅仅为了生存需要。”［6］因此各种廉价的韩版中国成衣与配饰相继出现，使得“韩流”的拥趸与日俱增，穿流在街头巷尾。“时尚是既定模式的模仿，它满足了社会调适的需要；它把个人引向每个人都在行进的道路，它提供一种把个人行为变成样板的普遍性规则。但同时它又满足了对差异性、变化、个性化的要求。”［7］“对那些天性不够独立但又想使自己变得有点突出不凡、引人注意的个体而言，时尚是真正的运动场。”［8］

然而时尚是有等级性的，它总是由少数社会较高阶层来引领，当较底阶层也开始模仿较高阶层的时尚时，“时尚的发展壮大导致的是它自己的死亡，因为它的发展壮大即它的广泛流行抵消了它的独特性”［9］。时尚来去匆匆，唯有风格永存，夏奈尔的名言永远不过时。韩国流行服饰离我们远去的脚步声已经临近，但它在时尚中所蕴含的单纯品质和自由精神，却沉淀为韩国服饰文化的经典风格。“因为时尚不只是一种语言，它确实还传达信息。它还是触觉的和视觉的，是和触摸、表面、颜色、外形相关的事情。它具体地显现了文化。因此，比压抑或根除时尚更为激进的目标应该是对时尚的扩展、繁殖和增殖”［10］。

参考文献：

［1］［3］［10］伊丽莎白·威尔逊：《时尚和后现代身体》，罗钢、王中忱主编：《消费文化读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年版，第289、298、299页。

［2］刘心雄等：《韩国传统服饰色彩与现代设计》，转引自《郑州轻工业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7年第2期。

［4］徐岱：《艺术新概念——消费时代的人文关怀》，浙江大学出版社2006年版，第189页。

［5］（俄）维·什克洛夫斯基：《散文理论》，百花洲文艺出版社1994年版，第307页。

［6］陆扬、王毅：《文化研究导论》，复旦大学出版社2006年版，第328页。

［7］［8］［9］齐奥尔格·齐美尔：《时尚的哲学》，罗钢、王中忱主编：《消费文化读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年版，第243、250、24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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