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他算不得一个好男人，第一次见面时便知道。可是，爱情是那么不讲理的东西，除了爱上，还剩下什么选择。
文/书影1
“舒媚，过来，我们跳舞吧。”顾子期绅士地伸出双手，坐在角落的我有点讶异。

“怎么？不愿意。”他扬着眉眼，一双眸子清亮，诚恳的语气里掺杂着些微暧昧。但是谁能拒绝顾子期呢？他三十出头，事业有成，重要的是永远都那么温柔。我缓缓地从沙发中站定，他妥帖地环着我的腰肢，细腻地摩挲。我个性内敛，又不善言辞，没有什么朋友，是典型的独行侠。他是我的上司，风流倜傥。公司所有的女性都对他怀有莫名的好感，我暗恋他，这并不奇怪。但是，他怎么会在年终酒会上注意到平凡的我呢？

来不及多想，顾子期已经将我引入舞池。他的舞技非凡，无论是华尔兹，还是探戈，都跳得恰好。我跟着他的步子，享受女人们艳羡的目光。仿佛做梦，美好得不够真实。我轻轻地依着他的肩，柔和的音乐几乎让我睡着。

“舒媚，你喜欢我？”顾子期突然说话，成熟男人特有的磁性嗓音都有神奇的蛊惑力，我竟然点了头。待到三五秒后的清醒，他的吻已经落了下来。我惊慌地看着这个英俊的男人，发觉音乐何时停了，转而听见雷鸣般的掌声。

一切来的太快，当顾子期牵着我离开酒会后，我才惊魂甫定。

夜色浓稠，他冷峻的轮廓愈显分明。我傻傻地开着专注开车的顾子期，一时间忘却了这个晚上所有的意料外。也许是目光灼热，又或者我太投入，他很快发现了我的窥视。“舒媚，抱歉。家里逼我结婚。可是，我真的不想这么快就成家。请原谅我的唐突。”理智的声线，轻易击碎了我心中仅有的幻觉。是啊，顾子期怎么会爱我呢？不过是逢场作戏，而我刚好是个合适的演员。

“我会补偿你，请你继续配合我。拜托。”我的眼泪掉下来，却郑重地点着头。爱情让人多卑微，纵使自身难保，还要毫无怨言地自我牺牲。此后，车内只余下车子压抑低沉的引擎声。我逼退眼泪，眼角的余光扫视到他瞳孔内的疲惫。这般没有防备的顾子期，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算不算他给的完全属于我的回忆呢？我讪讪地笑出声，心间的阴霾消失殆尽。某种柔软的情愫，汹涌澎湃。至少，至少我拥有一刻真实的顾子期。我握紧自己的手臂，告诉自己一切都是值得。

“笑什么呢？不过，我的确可笑，对吗舒媚？”他幽幽地叹息，我不敢吱声，垂着头发呆。呼啸的寒风刺耳，冷冷的月光洒着银光。他飞快地送我到公寓楼下，我诧异他会这么细致。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情有可原。试问一个男人要另一个对自己有好感的女人扮演成为女朋友，怎么也会做足功课，何况是顾子期这么聪敏的男人呢？我望着他渐渐隐去的车影，一颗心凉到谷底。

2
这一夜，无论如何是要失眠的。顶着黑眼圈准备起床吃早餐时，电话响了。我懒懒地按下接听键，顾子期温柔的话语声声入耳。“舒媚，睡的好吗？准备一下，稍后我来接你。我们一起回我父母家。”是毋庸置疑的语气，我忿忿地换下睡意，化上职业淡妆，遮掉了大部分的精神不振。

下楼时，顾子期侧身站在车门边，一袭灰色西装更显得气质出众，是受过教育的好出生。他对着我微微一笑，顺带开了副驾驶的门。顾子期没打算与我闲谈，自从这种伪男女朋友关系开始后，我发觉他不说话的时候多。也许，这才是他吧。我胡思乱想，肚子不争气地叫唤。“没吃早餐吗？我下车给你买。披萨可以吗？”我涨红双耳，看着他稳健的步子迈进了附近的店铺。

他很快就回来了，我捧着热气十足的食物，忍不住流泪。我是个没有朋友的年轻女人，父母去世后再也无人关心。到底有多久没被人这样善良对待了，我真的可以忘记。可是，我还是哭了，并且在他发觉之后不受控制地抽泣。他静默地拍着我的背，不劝慰也不询问。我知道自己很失态，他掏出手绢给我擦泪。我想起第一次遇见顾子期时，他也是这样温柔的在给别的女人擦泪，心中什么滋味都有了。但我不过是个假女朋友，既无未来，也没有资格计较他的过去。于是敛好仪容，尴尬地冲他笑着。

顾子期向我简明扼要地介绍家里的基本情况，我认真地听着不敢疏忽。我跟着他迈进顾家大门，把顾子期的父母哄得眉开眼笑。他们有意无意地询问着我们是否打算结婚，以及我家里的情况，在得知我父母不在了的时候，眼里的惋惜太明显。所以我不需要伪装，我是真的很喜欢这样的长辈。顾子期对我的表现很满意，回去的路上反常地打开了车上的CD机放着John Coltrane 的《A Love Supreme》，开着车的手指迎合着乐声打节拍。我静静地看着他黑暗中的侧脸，沉沉地睡去。车开得很稳，我忘了自己睡了多久，睁开眼时夜已幽深。我歉意地和顾子期说再见，匆匆忙忙回去。又是寂寞的后半夜，我躺在床上，顾子期为我在车里坐着的模样挥之不去。这并不是什么好现象，可我注定万劫不复，除了爱，更爱，不得不爱，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

3
临近年关，陪顾子期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多，张灯结彩的街道热闹得让人感伤。可我只是一个人，节日也成了寂寞的帮手。我贪恋着顾子期偶尔的记挂，贪恋顾家父母的关怀，贪恋所有的人间烟火。可是我知道曲终人散的时候，一切就要物归原主了。我悲伤地坐在顾子期右边，心一下一下地抽痛。

“舒媚。我们下车吧。”顾子期拉开车门，为我戴上围巾手套帽子。我怔怔地看着街边提满年货的一家三口发呆，思绪飘回小时候。爸爸带着我和母亲去买过年时穿的新衣，笑得多幸福。若不是撞上酒后驾车的司机，一切都不难延续的呀。人生太多变，一晃神就失去了许多。我不自觉地叹息，没想到顾子期却听见了。“舒媚，怎么了？”“哦。没什么。想起了往事。”他牵住我，一股坚定的暖流拉断了我的回忆。

顾家爸爸妈妈照例站在门口，脸上堆满了笑容。我定定神，亲热地喊着叔叔阿姨。这是小年夜了，鞭炮响彻街头巷尾。丰盛的晚饭过后，一家人都坐在客厅。电视里的红男绿女笑得开怀，顾子期闲闲地谈着工作里的琐碎，一切都很融洽。可是我却怎么都提不起精神。一张脸写满了心事，也许不在状态得太明显，顾子期停下了话题。“舒媚，不舒服吗？我陪你上楼休息一会吧。”他扶起椅子上的我，不容分说地朝卧室走去。我想我是真的很累了，不然怎么会不可抑制地想要一个怀抱。所以在顾子期准备转身下楼时，我几近疯狂地从背后抱住了他。他的背那么结实、温暖，身上还有熟悉的“大地”香水味。

我从来都不任性，安分守己地扮演着假女朋友的角色。顾子期正是看中了这点，才选了我。可是今夜，我却抱住了他。我想，只要能留住多一秒钟的温暖，事后怎样都好。我不怕，我真的不怕。可是，顾子期没有说话，却小心地转过身将我搂进怀里。他静默地摩挲着我的脸，满眼疼惜。有一刹那，我相信他是爱我的，尽管这样的爱像蜻蜓点水。眼泪何时湿了眼眶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个拥抱对我来说太重要。就好比一个奄奄一息的溺水者，在生命垂危时抓住的那根稻草。顾子期纵容地看着我掉泪，又细致地用纸巾为我擦掉泪渍。我的声音沙哑，干涩地吐出一句谢谢。他没有带我回自己的公寓，结结实实抱住我一整个冬夜。我倚在他厚实的胸膛上，听着踏实、浑厚的心跳声入睡。

4
此后，吴舒媚的爱便不是爱了，只余下赴汤蹈火。

顾子期并没有因为那一晚我的失态而有所芥蒂，他的绝口不提反倒让我坦然了不少。也许，这就是成熟男人的风度吧。我傻傻地坐在地板上回味着那个对我来说奢侈到绝望的怀抱，一颗心生出了多少思恋，谁又知道呢？八九点钟，又爬起来煮饺子。不开电视，也没有打电话。除夕夜对一个独身女人来说，除了更孤独，别无他用。

我没有想过顾子期会来。他邀请我去他家过年，我一口拒绝了。我想我迟早要失去这一切，怎么能沉沦在这些不属于我的幸福里。于是我大大方方地说着“子期，我习惯在除夕夜独处。”的话，以为自己真的习惯了应付无孔不入的寂寞孤独。但是当他捧着勿忘我，顶着几片雪花站在我家门口时，我才明白我多渴望他的到来。

“子期。你怎么来了。”“怎么？不欢迎。”“没有。进来吧。”厨房里的饺子沸腾着，我雀跃地关上门，感受着幸福的幻觉。“舒媚，过年吃什么呢？好香啊。”他故作垂涎，整张脸生动柔和。我慌慌张张地把饺子出锅，尴尬地端到桌前。“舒媚。大过年的，不用这么节俭吧。不过说真的，我在家没吃饱，不介意我陪你一起吃吧。”我看着他明晰的笑脸，突然认定以后哪怕为他更寂寞都值得。

顾子期狼吞虎咽地吃光了饺子，尔后才发觉我的目光。“舒媚，我好看吗？”邪恶的嘴角挂着微笑。我的脸红得很心虚，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有酒吗？我们庆祝庆祝。”“有。红酒还是威士忌？”“你喝红酒，我喝威士忌好了。”我翻出“芝华士”给他倒上，顺手按下CD机。《The Story》缓缓地流淌着节奏，空气中的暧昧飞扬着，氛围变得迥异。“子期，你怎么会来呢？”我没话找话。“家里太吵，就想到你了。”他不再说话，安静地喝酒，只有Norah Jones还在不知疲倦地唱着。我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他浓密的眉毛，单薄的唇角，笔挺的鼻梁，还有那双永远温柔的眼，都那么熟悉。如果能拥有该多好呢？但也许他只是我不能企及的光。

我寂寞地笑着。干脆放下手中的红酒，拿起子期的“芝华士”一鼓作气喝下去。他诧异的眼神还没褪去，我又喝下了第二杯。顾子期不是个好男人我比谁都清楚，可是我的爱要如何是好。除了这样笨拙地赌气买醉，我要怎么宣泄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幽情呢？他根本不会记得年终酒会的表白是真的，即使记得也不会在意吧。我喝得烂醉如泥，胃里翻江倒海，顾子期的身影也开始摇晃。

“子期，夜深了，你回去吧。我知道你是特地来陪我过年的，我很开心。你看，我一开心就得意忘形，喝得像只狗。快回家吧，你对我太好，我会忍不住爱你的。子期，你回去吧。子期……”我伏在桌子上意识模糊，恍惚中感觉身体悬空，有一双有力的臂膀拖着我将我妥帖地放到床上，无比安心。他没有逾越雷池，小心地带上门走了。

我们的关系发生着微妙的变化，虽然顾子期除了回父母家吃饭，依旧很少和我联系。他还是有很多别的女人，我有也不会天真到以为他会为我收敛什么。但是，某一天开始，他不再在我面前提别的女人，也不和公司的女职员调笑、暧昧。我卑微的爱情，因着他的点点改变，熠熠生辉。顾子期的温柔，成熟，都像罂粟一样让我欲罢不能。我发觉心中住了一个魔鬼，它已经不甘心只是这样等待一个男人偶尔的眷顾。

5、
情人节转眼来临。顾子期迟迟没有约我。是啊，他那么魅力非凡，怎么有时间拨给我这个冒牌女友呢？我这样想着，一颗心跌入谷底。到底是不爱我的，过往的怜惜只是因为歉疚和修养，我早就应该明白。可是，我的心中住了一个魔鬼。它告诉我说：吴舒媚，那个男人是你的。抢回来，不择手段地抢回来……

凌晨十一点，顾子期连象征性的一句情人节快乐都忘记给我。我焦虑地内心因为失落而脆弱，心中的那只鬼又开始叫嚣。怎么办呢？吴舒媚要怎么办呢？可是，我那么爱他。我战战兢兢地拨通那一串烂熟于心的号码，除了冰冷的“嘟”声，没有人回应我。顾子期，难道你就这么讨厌我？我赌气似地重复拨打，快要绝望时，他接起电话。“舒媚。你怎么了？大半夜的还不睡觉？”低沉的声音里渗出丝缕不满。只一句便引出了眼泪。“没什么。今天是情人节。”我并不想多说，怕声音哽咽。却在无意中听见了撩人地缠绵声，陌生女人粗重的揣息像一枚子弹，瞬间坍塌了我的爱情。“子期，这算什么？”我哭不出来，顾子期尴尬地沉默着，“Honey，你和谁打电话呢？那个冒牌货对不对？拜托，今天情人节，你不会还是要带着那个没胸没脑的傻女人回家陪你爸妈吧。”语气里很多怨愤。“你给我闭嘴，你算什么东西。”顾子期冷冷地打断她，又对电话这头的我说，“舒媚，你还在家吗？我等会过来看你。”我扔了电话，一股莫名地疲倦占据了身体。其实真的没什么，不过是亲自感受了深爱的男人和别的她在一起忘了自己。而我算什么呢？她说的对，我不过是个没头没脑地冒牌货。

顾子期来的时候，我已经收拾好所有情绪。他说，“舒媚，是我不好，我不该忘记今天情人节的。”“可我不过是个冒牌货，没什么好解释的。”我平淡地看着窗外，痛恨他明明不爱我，却还要顾及我的感受。“舒媚，我很抱歉。”他专注地望向我，一双眼失了神采。如果没有之前的电话，也许我会心软。但是一切都发生了，覆水难收。我看着他无辜的样子，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那只鬼。我若无其事地从背后抱住他，喃喃道，“你不用抱歉，子期。我一整晚没吃，你给我做面好吗？”顾子期转过身，如释重负地吻着我的额角。我淡淡地笑着，仿佛所有真实都成了虚妄。

“舒媚。过来吃饭吧。以后不可以这样傻了，再怎样都要记得吃东西。”我定定地站在门边，顾子期依旧温柔，还系着围裙。这样的光景我渴望了多久啊！可是我却如此清醒地明白，他永远都不会为我成为磊落的男子。我走过去，夹着一根一根地面条，它们透明脆弱，多么像我的爱情。但是为什么爱情不能像这碗鸡蛋面一样，到最后总会有个人来把他们吃掉。也许是表情太落寞，我分明感觉到了他目光里有疼惜。但疼惜也不是爱，我知道的。我狼吞虎咽地吃光了一整碗面条，连汤都喝干了。顾子期满意地拍着我的头，一点都没有要解释那个女人是谁的意思。我的心在等待里冰凉，连带着手脚也开始失去温度。他心安理得地窝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翻杂志。我愣愣地看着这个爱了不久，却占据了我的所有的男人，再也不能宽容。我恨他的气定神闲，恨他那么笃定地掌控我的生活，更恨自己付出了这么多他还是不爱我。“吴舒媚，报复吧，既然得不到，至少要让他痛苦一生。”心中的鬼在叫嚣。可这一次我竟然默许了。

我开了卧室的灯，是暧昧的昏黄。顾子期在沙发上睡熟，一张脸安静英俊。我拿着真丝睡衣开热水沐浴，滴滴答答的水声大约也知道我的图谋，叫得愈欢。我细致地擦拭着清瘦的身体，一寸一寸地揉红，让痛楚清晰。再出来时，顾子期已经醒来。正合我意。我穿着半透明的睡意，妖娆地迈着步子走向他。湿漉漉地发还在滴水，客厅地挂钟还在不知疲倦地转圈，我却要走向一条不归路了。顾子期目不转睛地盯着我，连呼吸也开始急促。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奢求爱是愚蠢的吧。吴舒媚，你多傻。我嘲笑着自己，又似一只猫般伏上了他的身体。不等他拒绝，我的吻便长驱直入。顾子期象征性地推开了我，我只不过是个复仇的女人，爱有多深痛就有多沉，自是不肯收手，何况他又怎么能拒绝送上门的引诱呢？不多久，他便灼热地回应着我的吻。情欲浓烈，他一伸手就撕开了我的衣服。

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粗暴的顾子期，他伏在我的身上，发疯一样地索取。当我痛得尖声叫嚷时，他的汗滴到我的锁骨上。我转过头，看见洁白的床单上染着刺眼地红色，仿佛开败的玫瑰。“顾子期，你爱我吗？”“嗯。”那是明显地敷衍，我却还是笑了，和着泪水。

6、
此后，顾子期突然转性一样地开始关心我。但是，一切都迟了。吴舒媚早已经在那个电话里死了，死得干干净净。如今的吴舒媚只想要报复，只想要他偿还那被辜负的无数次爱。我刻意地装饰仪容，整个人因为怨恨焕然新生。办公室里的人都调笑顾子期追了一朵葱兰，开的比一般的花迟。顾子期乐得被寻开心，我却再也不能爱他。多可惜。

我住进了顾子期的单身寓所，隔三差五地和他欢爱。他慢慢地习惯我的存在，又因为对过去心有愧疚，尤其是在发现我把第一次献给他之后，总之是不再出去和别的女人厮混。他开始喜欢吃我做的早点，喜欢我给他挑白色衬衫，喜欢在朋友面前搂着我说这是我女人，喜欢带我旅行，喜欢抱着我睡觉。很多时候，我都在想，这是不是就是书上说的用来错过的爱情。但是我只有23岁，我是孤女，我爱了他那么多他都不爱我。如今再做补救都无意义了，我做不到原谅。所以当我怀孕了，我是多么快乐。顾子期，我终于可以让你痛苦了，顾子期。

我摸着渐渐隆起的小腹，按部就班地计划着复仇，一切都没有差池。然而我却忘了自己是女人，有与生俱来的母性。我舍不得扼杀掉我的孩子，舍不得用我的孩子来换取顾子期永恒地痛。那一夜，他像以前一样抱着我睡觉。我问他：“子期，我们结婚好吗？”我告诉自己，如果顾子期愿意结婚，我就浪子回头、既往不咎，做个幸福的准妈妈。“怎么突然想结婚了？你让我想想好吗？舒媚。”顾子期一字一句地逃避着我的目光，我的渴求。我以为我早就不爱他了，却在听见答案的那一刻还是落泪了。

面对我的等待，顾子期一天一天地闪躲，一天一天地不再回家。这就不怪我了。顾子期，这就不怪我了。

我接通了医院的电话，预约流产手术。我打开门，收拾好自己，一步一步地朝医院走去。我抚着自己的肚子，车水马龙地都会只余下我与我未出世的孩子。我不知道自己流泪了，可我怎么能回头？他不爱我，他始终是不够爱我的。躺在手术台之前，我掏出了手机，编好短信，发了出去。“顾子期，我在医院，既然你不想做爸爸，我也没有办法。再见。”我没有要麻醉剂，清醒地看着那把冰冷地刀是如何杀死了我的孩子。我的泪汹涌着，一如我心中的痛。

顾子期敢来时，我已经从手术台上下来了。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他抱起我，把我送回家。他一直沉默着，却不敢怠慢了我。调养了好几天，我才回了血色。我知道沉默只是暂时的，他迟早是要开口，但是我那么疲惫。我铺开一张白纸，写下再见。简单地收拾了几件衣物，准备离开这个悲伤的城市。却没想到在上班的顾子期折回来了，他看着我手里的行李，终于暴跳如雷。“吴舒媚，你想去哪里？”我没有抬头，径直往门口走去。顾子期从背后抱住我，力道大得我几乎站不稳。

“别走，别走好吗？”我挣脱他的怀抱，执意远走。“舒媚，我知道是我的错。但是，我真的没有想到你有了身孕。”他的眼泪成海，可是孩子回不来了。“子期，我爱了你这么久，我以为你至少会感动，然后给我一个家。情人节那次，我真的很恨你，恨你让我亲耳听见你和别人在一起。所以我想报复你，我故意和你上床，故意讨你欢心。然后等我有了身孕，就制造意外让孩子没了。我想让你也体会我体会过的痛苦。我以为我不爱你了，但是你的转变又融化了我心中的冰川。我有了孩子，我不想打掉的，可是你却不要娶我。顾子期，是你不要孩子，不要我的。”我歇斯底里地哭喊着，顾子期终于是松手了。

风吹干了泪，我坐在高铁上，看着手机里顾子期的相片失神。窗外没有风景，漆黑安静，只有列车低沉地响动在告诉人们距离在拉远。车厢里飘扬着叶子的《受了点伤》，我在她温柔沙哑地呢喃里睡着，直到列车员通知到站才醒来。我直起身子，理了理衣物，手机里多出一条顾子期的短信。“舒媚。你等了我那么久，我却一直辜负你。这一次就换我等你吧。子期。”我笑着看完，拆出手机卡朝出站口的垃圾箱扔去。

顾子期，如果可以重来，我希望我没有爱过你。我轻轻吐出这几个字，转身没入人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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