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绅士一样送你回家

　　作者：傲月轩

　　 一

　　 认识阿娇，源于我来到公司。

　　公司的男男女女，像猴子一样上窜下跳，感觉像是“人性”的复活。

　　惟独阿娇仿佛是置身事外的一个人，每天准时上下班，热闹的场面她总会很低调的应付，不知是她的性格使然，还是职场的红黄蓝白让她过份的小心，总之，她与我一样，不喜欢在灯红酒绿中穿梭。

　　喜欢上阿娇，缘于公司组织的一次舞会上。

　　那天，很多人带着男友和女友，我没有，只是现在没有，曾经有过，短暂地如烟花，说散就散了。

　　酒过三巡，摇滚迭起，疯狂的人们相互扭动着腰肢，似乎在发泄着某种不快，我有许多的不快，可不想在此发泄，毕竟我只是一个小职员。

　　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喝着啤酒，我的眼开始四处搜索，瞟向阿娇时，她正向我走来。她端着酒杯，坐在我的对面，对我说：“陪我喝酒，好吗？”我点点头。一杯酒下肚，我们开始交头接耳起来。相同的志向，相近的性格，彼此的心开始拉近。在疯狂地音乐声中，本该只有肢体语言，这夹杂着不和谐的声音，却是我追求阿娇的开始。

　　舞会散场，我主动要求送她回家，她没有拒绝。那天的月光很淡，朦胧的夜色中，并排着两个人的身影。

　　阿娇问我：“公司那么多靓女，你为什么要送我回家？”

　　我没有立即回答她，而是反问说：“公司那么多靓仔，你为什么要我陪你喝酒？”

　　两人顿时一阵沉默，此时月儿柔柔，夜色撩人，我看见了阿娇脸上泛起了红晕，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害羞的掩饰。

　　“到家了。”阿娇小声提醒我，我“哦”了一声，心中暗骂时间的弄人，极不情愿地停住了脚步。我看着她，沉默了片刻，鼓起勇气对她说：“阿娇，是你那淡淡的娴静吸引了我，你像一朵丁香花，开在艳艳的花中央。”

　　阿娇笑了：“我是丁香花？恐怕还带着刺儿呢？”

　　“刺痛了，人就更忘不了。”我笑着说。

　　“你不怕刺痛你的心吗？”阿娇抬起头：“你有才华，可你很落魄，不修边幅，你看你，领带都打歪了。”她伸手帮我整理了一下领带，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说：“阿娇，我……”。她挣脱着缩回了手，说：“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的心思，等以后再说把，我要休息了，谢谢你送我回家！”

　　我表示理解，相互道了晚安。目送着阿娇的白衣裙飘进楼梯间时，我想：这样的女孩，是我一直在寻觅的。

　　 二

　　 回到单身宿舍，同事兼好友李洋跑来找我，他和女友吵架了，心情不好，想找我喝酒，我才知道公司组织的舞会，他没有去的原因。我安慰了他几句，就跑到楼下的士多店里买了几罐啤酒，与他对饮，大概是经过酒精的作用，他的心情好了些，就对我说他今天的艳遇，我笑他怎么如此花心？刚与女友吵架，就想着找一个替补。

　　李洋笑我傻：“你好象是旧社会的书生一样，怎么这样迂腐？你看看现在是什么时代了，女孩都开放地让你目瞪舌结了，你再落伍就更追不到女孩子了。”

　　我笑他：“小小年纪，就以好象什么都看透了似的，你这样的话，要是让你女友知道了，你肯定还会再来找我喝酒。”

　　他笑了笑，端起啤酒，“咕咚”一口喝掉了半瓶。

　　说真的，在我心里，还是向往着有一种更为朴素的爱情，比如两个人执手偕老的那种，比如可以红袖添香夜读书的那种。

　　阿娇就是我想要的那种类型的女孩。我也端起啤酒，一饮而尽，我把心事告诉了李洋，请他为我谋划谋划，他毕竟追的女孩多，有经验。李洋先是一愣，然后问我：“公司那么多靓女，你干吗追她？”我知道她的言下之意是什么，平心而论，阿娇在公司的确混的不算好，在其他的同事眼中，她是一个“另类”。职场是猎人的猎场，每个人都想在其中打到自己所需的猎物，这不仅仅需要技术和经验，还需要心计。阿娇是一个有理想但很单纯的女孩，大学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就在这里。所以她成了猎人的牺牲品。我还知道，她的上级，也是我的上级，早就流露出要换人的意思，只是苦于一时没找到合适的人选，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我笑着对李洋说：“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嘛。”我递过一罐啤酒给他，他接了打开喝了一口，说：“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就应该去请她逛街、唱K，进餐厅，下酒吧，反正利用她一切空余时间，混个脸熟。”我不解，问：“我们不是已经熟了吗，为何还要混个脸熟？”他说：“同事之间的关系怎么能代替生活中的朋友？”

　　我同意他这样的分析，南方的天空经常会飘洒着无情的雨，在这样一个冷漠的城市里，有谁能为你在雨中撑一把温情的雨伞？走过宽阔喧闹的容奇大道中，心随着雨点的纷飞而飘进了公司。

　　我今晚要加班，完成一篇老总的讲话稿，这是我的上司临下班时交给我的任务。

　　碰巧，阿娇也在加班，我内心中充满了无比的激动，看来，工作是无法静下心来做了，于是便索性和她聊起天来，聊到兴致处，外面的雨点便来助阵，打在玻璃窗上一阵乱响。

　　阿娇捂住了耳朵，等了半晌，却又没雨打风吹，刚一放手，雨声雷鸣骤起，吓得她赶忙跑到门口，我以为她要走了，就追上去，为她开门，谁知她又站在电梯口不敢按电钮，我为她打开电梯，进了电梯后，我们相视而笑，一起咒骂这老天就爱捉弄人。

　　我在电梯里说：“我送你回家吧？”她愉快地接受了，但又说：“可你的工作还没有完成呢？”

　　我说：“没关系，我先送靓女回家，再来工作。”她似乎意识到什么，低下头说：“你这样做值得吗？”我知道她说的意思，我在公司的情况比她梢微要好一点，我是部门里重点培养的对象，老总也非常看好我，但我在工作上却是很郁闷，我还没有完全适应这个猎场的规则。

　　自从公司公开宣布不准同事之间谈恋爱的规定后，同事之间似乎都很有意识的恪守着这个准则，我也知道我追求阿娇的后果，一旦让公司知道，我们俩都会面临着“下岗”的危险。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陪她走出电梯的，站在一楼大厅的出口处，我抬头向外望去，只见一片雨打风吹，我这才意识到我俩都没有雨伞，阿娇跺着双脚在焦急地望着漆黑的夜雨，我把她这一举动看作是对我的抗议，既然答应送人家，怎么连准备工作都没做到位呢。

　　我请求她在大厅里等我十分钟，我用最快的速度，冲进了雨中，无情的雨，确实冰冷一片。

　　我只听见阿娇在背后大叫，要我回去，可我已下定决心，要给她撑一把温情地雨伞。

　　十分钟后，我回来了，撑着一把温情的雨伞来到了阿娇的面前，她似乎被我的热情所烫伤，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她掏出手帕递给我，说：“你看你，像个落汤鸡似的，快擦擦吧。”

　　我接过，擦了擦脸上的雨水，然后迅速地撑开了那把雨伞，对她说：“请允许我用这把温情的雨伞，像绅士一样的送你回家。”

　　她笑了，嫣红地笑脸映在夜雨中，仿佛那梦想之乡绽放着一朵火红的玫瑰。

　　当我们并肩走在雨中时，我以为阿娇应该可以接受我了，属于我们的爱情可以就此开始了。

　　 三

　　 那夜雨中浪漫的结果是以我第二天感冒为代价的。我请了两天假，让李洋中午给我带饭，谁知他回来却两手空空，我问其故，他说在餐厅碰见了阿娇，问起我的病情，就说等会要亲自送饭过来，让李洋先回去转告我。李洋最后还嘿嘿一笑说：“你小子，有你的啊，终于追到手了，恭喜恭喜啊！”我苦笑一声，说：“不知道这种感觉能维持多久，我们在这里欢天喜地，人家却是又没答应，又没拒绝，态度很模菱两可，局势还不明朗啊。”

　　李洋拍着我的肩头说：“哥们，你放心吧，以目前的形势来看，八字已经有一撇了。”

　　但愿如此吧，我真的希望这种感觉能长久的持续下去，即使再病几天都没问题。

　　想到这里，我向李洋打听这两天阿娇的情况，李洋把两手一摊，说：“你在宣传策划部，我在教育培训部，我怎么会知道她的情况呢？”

　　我知道，他的确不知，他是讲师，经常要出差讲课，难得回公司一趟，公司的日常情况他远没有我了解的多。

　　过了一会儿，阿娇真的给我送饭来了，她噌责我那天不该冒雨为她买伞，还执意送她回家，以致着凉感冒。我笑着说，没事。吃着她给我买的饭，心里一阵狂喜，至于饭菜的滋味，却没有留意，只是一味地说，好吃。逗得她大笑起来。笑完后，她就低头不语，沉默了半晌，她对我说：“你还是不要对我这么好吧。”

　　我很惊讶地看着她，问：“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喜欢你才对你好的。”

　　阿娇咬着嘴唇说：“我知道。”

　　“那又是为什么？” “可我们是不可能的，我不喜欢你。”

　　“真的？”我近似乞求地问她。

　　“真的”，她把头使劲地点了点。

　　一时间，我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游荡，只觉得四周很沉闷，其实宿舍的窗户早就打开了，不知阿娇是何时离开宿舍的，反正那天整个下午，我都在蒙头大睡，我不希望醒来。

　　要是梦该多好！这样的话，我第二天上班，还是她那红晕的笑脸，令我兴奋不已；还是每天下班像绅士一样送她回家，听星星在歌唱，看月亮在跳舞，让生活变成浪漫的脚步。

　　 四

　　 当我第二天去上班时，我才发觉阿娇并没有来，我觉得有些奇怪，平常她从不迟到的啊。正在这时，我的上司找我开会，在会议室里交代完工作后，就告诉我阿娇已于昨天下午离职了。

　　我听完后只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就开始埋头于工作中了。

　　对于阿娇的离职，我并不很惊讶，因为我的上司早就想炒掉她了，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但我还是怎么也没想到，她的离职竟然是这样的突然，我本想今天下班后送她最后一次，算是我们之间感情的有始有终，尽管在别人眼里，我们这并不是爱情。

　　经过我的多方打听，才打听出阿娇还没有离开顺德，其实她早就想去广州，这是她经常向我透漏的下一个落脚点。

　　我得知她在收拾行装，准备明天出发，我想，还是做最后一回绅士吧。我给她打电话时，她的声音有些嘶哑，像是刚哭过。我在电话里说：“就让我做最后一回绅士吧。”

　　她犹豫了一下，答应了：“好吧，晚上我等你电话，一起出去吃个饭。”

　　下班后，我直接奔回宿舍，把我自己从上到下狠恨地“修理”了一番，还特意对着镜子端正了一下领带，一切准备好后，我就再次打电话给阿娇，约她到蓝月亮西餐厅见面。

　　阿娇似乎也很珍惜今晚的约会，特意打扮了一番，在灯光的映照下，更显美丽与娴静。

　　点了几个菜后，我就问她：“为什么要走，而且还是走的这么急？”

　　“这有什么奇怪的？其实我早就想走了。”阿娇淡淡地说。

　　“那你有什么打算？”

　　“我打算明天去广州，那里有我的同学，更重要的是，对于我职业的发展，那里也许更好一点。”

　　我同意，毕竟大城市对于有理想的人来说，更有吸引力；更能寻找到自己的发展道路。

　　我除了说一些祝福的话外，没有流露出半点的伤感，我希望还能找到当初第一次送她回家的那种感觉，我把这一想法告诉了阿娇，她脸上又是一阵红晕，她说：“能交到你这样一个朋友真好！”

　　她举起酒杯对我说：“我答应你，今晚再让你做一回绅士。”

　　夜深了，她的笑脸更嫣红了，也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她害羞的掩饰。

　　西餐厅的人渐渐少了，我们该走了。阿娇在提醒我。

　　我站起来，买了单，学着电影里英国绅士的模样，向她说：“亲爱的小姐，请允许我送你回家，好吗？”

　　阿娇被我这一举动逗笑了，连声说：“好啊，好啊！”我们一起出了那家餐厅的时候，我看见她眼眶里有些许泪光在闪动。

　　我们一路聊，一路行。不肯放过一分一秒，我说要送给她一首诗，来纪念这些点点滴滴。

　　她说：“诗一定要写，不然浪费了你这个大才子。不过，千万不要写的很悲伤，我不喜欢悲剧。”

　　我答应着，口中狂喊：“像绅士一样送你回家，如绅士一般送你回家。”

　　我忍不住流泪了，但她没看见，我是在她到家后，独自一人返回时哭的。

　　照理说，故事到这里，应该结束了，这一阵不是爱情的感觉应该退去了吧。

　　本来嘛，生活还将要继续，平淡地面对每一天，卖力地去工作，是我这个普通人应正视的问题。而感情的涟漪只是在寂寞的间隙才令我猛然记起，原来我并不是绅士！

　　阿娇离开公司后，一切都很正常，同事都在各忙各的，只是偶尔在闲聊中提起她，每回提到她，只要我在场，我都会很仔细的听，但只是听，我从不发言讨论或争论。

　　又一次晚上加班归来，在半路上碰见一个女同事，她原先与阿娇是住在一起的，我就向她打听阿娇的情况，她摇了摇头，告诉我阿娇并没有和她联系，我失望中还不忘向她道谢，谁知她却说：“你不用谢我，其实阿娇的离职有一半是为了你。”

　　我猛然一听，吃了一惊，忙其故，于是她向我讲述了阿娇离职的经过。

　　俗话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我追阿娇的事，还是传到了我的上司那里，我在休病假的那两天里，也正是我的上司找她谈话的时间，劝她不要影响公司的形象和我个人的发展前途。

　　阿娇于是提出辞职，公司当场就给予批准。然后她就利用送饭给我吃时，对我作出了拒绝我的姿态。

　　我听完后，始才明白她那天为什么哭，被公司变相炒掉的滋味，任谁都不好受，更何况她还是一个心高气傲的女孩子。我想到这里，心里一阵伤痛，不知该说什么安慰自己。

　　告别同事，我飞奔回到宿舍，拿起笔，在便签纸上写下了一首诗，是写给阿娇的，但我没有遵守不写悲伤之语的诺言，而是写下了我的一丝伤感与无奈，题目就叫《像绅士一样送你回家》：

　　这是我的身影，

　　今晚月色无华，

　　寂寞的夜里，

　　像绅士一般潇洒！

　　在容奇大道中，

　　我虔诚的送你回家，

　　如绅士一样翩翩，

　　如绅士一般潇洒！

　　……

　　2007年1月7日作于顺德/傲月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