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白鸽(小说)
luyued 发布于 2011-06-03 17:54 浏览 N 次文/凉州野老
走到南山公园门口的时候,方元才发现公园大门紧闭。看过公园门口粘贴的通知才知道,公园要重新修建一些娱乐设施,因此暂时封闭了南山公园。看到如此,顿时有一些失落感渐渐浮上了方元的心头,他懒懒的站在南山公园门口,点起一支烟缓缓地吸起来。现在才刚刚到正午,应该去哪里呢?方元一时没有了主意,就干脆一屁股坐在南山公园门口的台阶上,傻傻地望起了远方的天空。
已然到了四月下旬的时节,这北方深处的天气也渐渐热了起来。金城是一座重工业城市,又地处山谷之中,因此空气质量相当的差,很少见到阳光明媚的天气,蓝天、白云,清澈的月亮和星空对金城的人来说就是一种奢望。即便如此,方元还是看的很投入。原本洁净的天空飘满了灰尘和烟雾,灰蒙蒙的一片,就显得天空低矮了许多,似乎随时都可能倒塌下来。方元站起身,拍了两把屁股上的尘土,就自言自语的骂了一句,他妈的,这个破天气怎么就像得了严重的哮喘病一样,看得人一阵阵压抑。
方元擅长体育,更热衷于爬山。南山公园他是常常来的,但他不喜欢与人结伴而行,只喜欢一个人爬。他之前倒也与同事或朋友来过几次,但每次爬不到一半,其他人因为体力不支,就吵嚷着不再向上攀爬了,但自己又不能不顾其他人的感受独自爬,只能随了别人的意,这让方元感觉很扫兴,于是,后来他就再也没与其他人一起爬过山。南山公园暂不开放,这的确让方元有一些难过。他站在南山脚下,双手叉腰,就仰头望起了山顶。南山是金城里最高的一座山,而此时,在方元的眼神中却不断地缩小,不断缩小,直到变为一块沙盘。
倏地,方元眼睛一亮,如梦初醒般的笑出了几声。要爬南山其实有两条路,一条路要通过南山公园向上攀爬,这样不但可以游览公园中其他一些有特色的风景区,还有许多的娱乐设施可供游玩,更重要的是这一条路比较捷径,还甚为平坦,相对较容易攀爬;而另一条路就要绕道南山公园的背后,那条路不但距离远,还不太好走。所以更多的人会选择第一条路去爬,只有少数为逃避公园门票的人才会选择第二条路,方元也从后山爬过一两次,但不是为了逃避门票,他只是觉得那样更加刺激,只有那样才配叫做爬山。刚才尽顾着为公园的封闭,为天空的哮喘生闷气了,竟然一时没有想起来。这会子,想起来了,就把刚才的种种失望扫兴统统抛开,一股脑的朝后山方向跑去了。
从后山攀爬南山,需要穿过一条狭长的巷道。巷道四通八达,像一个小村庄,两边密密麻麻的矗立起一排低矮的二层小炮楼。巷道里主要居住着两部分人群,一部分时留守老人,他们靠收取几间房屋的租费过活,他们是这个巷道里白天活动最频繁的生灵,吃过早饭就三三两两的往山上走一段路,锻炼身体,但因为山路崎岖也不会走的太高,只作是活动一下筋骨。之后就坐在墙角的暖阳里,晒着太阳,或寒暄,或玩牌下棋,安安祥祥地度过一日的时间;另一部分是打工一族,因为市区的房价与他们的报酬不能平衡,就到这样偏僻的巷道里租上一间简单的房屋,也算是有一个安身之地。他们就像是一群忙碌的麻雀,每当新的一天开始的时候,他们就飞出巢穴,努力的飞翔,拼命的觅食,到日落西山的时候才又飞回简易的巢穴,缓解疲惫。在白天的巷道里是很难见到他们的,都飞出去了,每个夜晚,熹微的灯光下倒映着的那些疲惫的身影才是这个巷道的生气。方元很能够感同身受,他一直觉得自己也是一直麻雀。表面上开起来这个巷道里居住着得两部分人又很大的差异,但是方元认为,他们又有更大的共性,那就是他们都活着这座城市的边缘,无法融入到城市中去。
走出狭长的巷道就接上了上山的小路,虽然早些年也修葺的平坦,但疏于维护,又加上雨水的侵蚀和滑坡塌方的破坏,很多路段已经受到很严重的损坏,非得仔细不可。方元小心翼翼的向上行走,午后的阳光确实毒辣一些,走出没多远的路程,方元已经开始出汗了,他拧开携带的水瓶,呼啦啦一口气咽下半瓶,喉结滚动的声音甚是响亮,他自己都听得清清楚楚,再仔细一些听的话,甚至都可以听见回声在山坡上回荡呢。方元将外套脱下来,用两只袖子系在腰上,又将裤腿挽到了膝盖处,继续前行。
这个时节,山上的树木都已经长出了嫩绿的树叶,放眼望去,一片绿色的海洋。那些树木都是早几年开发南山公园的时候才种上去的,不是很高,也不茂盛,大概也就能刚刚淹没一个人吧。以前南山就是一座荒山,一到刮风的天气,就沙尘肆虐,给周围的人们确实带来了不少的困惑。但是,据年长一些的老者说,他们小的时候,南山的风景是非常美丽的,树木高大葱郁,跟画上的一模一样。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几天时间,南山就变成荒山了。方元不去想这些事情,只是顺着小路,挨着一排好像刚刚睡醒的树往上走,他想靠那些新长出的叶子挡一挡头顶的阳光,但是徒劳,也就不在乎了。
大概是之前喝的水太多了,方元感觉有一些尿急,但是这半山腰上哪来的厕所啊。山顶上倒是有很多家度假村,那里一定有厕所的,方元想再忍一忍,爬到山顶再解决问题也行的。如此想着到舒缓了一些,可是没走几步路,尿急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俗话说得好,“人有三急”嘛,怎么能控制的了呢,反正山上人也不多,就找一块隐秘的地方解决问题算了。方元就向小路边上的山坡上爬了一段,找到几棵还算高大一些的树底下站定,又朝四周张望了一会,没看见有人的影子,也就放心的解开了裤带。尿急的时候撒尿也是一种享受,方元如此想着,又觉得有些可笑,竟不自觉在嘴角咧出几道微笑来。方元一边享受着撒尿的感觉,一边抬头想山顶上望了一眼,竟然浑身一阵激灵。顺着山坡垂直往上,快接近山顶的地方,有一颗树比较高大,甚为显眼,树顶上居然落着一只白鸽,正在向方元撒尿的地方张望。方元一抬头的瞬间,就一下子看见了,还是那么清晰,那着实将方元吓了一跳,随着这一惊下,方元再也感觉不到尿急了,系了裤带又回到山路上。方元心想,不就是一只白鸽子嘛,还真把老子吓了一跳。方元不再去想关于鸽子的事情,他担心的是,刚才被那么一惊,居然连尿都尿不出来了,不会留下病根,以后成了废人吧。所以他决定,下山后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医院去做一个全面的检查。这样一想,他心里又安稳了一些,就继续往山上爬。
刚走几步路,方元就听见山路一边的山坡垂直向上的方向有一阵嬉笑的声音,他停下脚步,往山坡上张望了几眼,在稀疏的树林之间看见一群小学生模样的孩子小心翼翼的向上攀爬。莫非在这个山坡上还有一条路可以直通山顶?方元在心中念叨,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爬上山顶肯定更加刺激,还能大大缩短时间呢。方元正在行走的这条路是环绕山顶绕上去的,很是浪费时间,也没多少意思,看到有人另辟捷径,方元顿时兴奋起来,更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于是,方元不再顺着铺就好的山路行走,而是顺势爬上了山坡,翻过一堵不高的栅栏,就看见了一条狭窄的小路弯弯曲曲的向山顶延伸,消失的低矮的树林里。可以看得出来,那里以前并不是路,只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那些地方已经没有杂草丛生,裸露出土地,像是剃了光头一样,在草木丛生的山体上显得非常显眼。只是,那条路实在不好走,有些地方得四肢着地,手脚并用向上攀爬才可以。要是人多一点还可以相互搀扶拉扯一下,一个人攀爬起来着实很困难,好在方元身体素质不错,很快爬上了一定的高度,这让他更加有劲头。
没过多少时间,他就追上了那群孩子。他们看起来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四个男孩,两个女孩,全身沾满了尘土,脸面和头发上也落满了土,看起来有一些滑稽。可是方元没敢笑出来,打心眼里来说,他还是很佩服那群孩子了,看看自己的模样,并不比他们好多少去。方元没有说话,与他们一起向上攀爬,有时也打一把手,拉他们一把,仿佛是一种很自然默契。爬到据山顶还有一半距离的时候,那条小路突然消失了,就像被人从山体上切下来了一样,方元带着那群孩子沿着山体横向的方向找了好长路也没有找见向上攀爬的小路。方元就问那群孩子,你们以前走过这条路么?孩子们说,没有。方元接着问,那你们怎么知道这条路可以爬上山顶呢?其中一个清秀的男孩说,我们看见一个姐姐就朝这个方向爬上去了,她穿着一套纯白色的运动装。其他孩子跟着附和,都说看见了。方元不再追问,抹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向周围打探那条消失的路。看样子,以前顺着这条路向上爬的人,至走到了这里,并没有再往上走,上面确实没有路了,可是孩子们又说看见有人爬上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方元在心底里默默的想着。是那群孩子们在骗他,可是看起来也不像,再说也没那个理由骗他啊;或者是他们看花眼了,就像他看到的那只白鸽一样,方元在自己心里肯定了这个答案,便不再多想。
不管怎么样,现在摆在面前的现实是,再往上确实是没有路了。孩子们眼巴巴地望着方元,这个时候,孩子们眼里方元是唯一的希望,方元不想让他们失望,得想办法。可是,想什么办法?面前,整座山体的横向方向都是一块大概一米五左右的垂直山坡,而且土质疏松,周围还能隐约见到一些滑坡的迹象,实在不好往上爬,难怪小路到这里就终止了。那么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原路返回,下山。方元一边想办法,一边向其他地方搜寻,突然听到一阵哭声,他马上想到了那群孩子,就往回跑去。原来,那群孩子不甘心半途而废,便试着向上攀爬,结果一个孩子刚爬上坡面,就随着一片松动的粘土一起滑了下来,幸亏其他孩子反映快,将他拉住了,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孩子们被吓坏了,尝到教训之后再也不愿意往上爬了,又听了方元分析的结果,都同意原路返回下山。方元也不想再往上走了,决定跟孩子们一起下山。孩子们顺路走下之后,方元又非常失望地向山顶望了一眼。突然,他眼睛一亮,看到距离山顶三分之一的地方确实有一个白色的影子在移动,定睛一看,果然是刚才孩子们所说的那个身穿白色运动衣的姐姐。原来,从这里真的可以爬上去,只是自己刚才没有找到路路而已,方元想到这些又来了劲头,就不想下山了,他想完成这一段行程。便对那群孩子们说,他还想再哪儿呆一会,看一会风景再下山,让那群孩子们先下去。经过刚才的事情,孩子们哪里还顾得上方元想做什么事,随口吱呀了一声就消失在树林当中了。
方元看着那群孩子离开之后,就沿着面前那面垂直山坡往前走。走出一段距离之后,他隐约听见前方有一些细微的声音。有声音就有人,有人就有路,这是一个一个好兆头,是一个希望,方元很兴奋,加快了步伐。声音渐渐清晰了起来,轻微的娇喘,牙齿的碰撞,还有一股肉体的芬芳,让方元感觉很不适应。再仔细一听,声音来自于方元脚底下不远处的一块空旷地的两棵桃树低下。桃花正开的娇艳,在满山的新绿里显得格外醒目,方元顺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两具年轻的胴体正交缠在一起,此起彼伏。一阵微风吹过,花瓣落下,落在两块鲜活的肉体上,仿佛一幅唯美的画面。这些画面,以前方元只在深夜的时候,在光盘上看到过,还没有声音。这时候,方元有一些惊呆了,但他顿时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某个部位比他还要惊呆,裤裆里有一些潮湿,随即他又想撒尿了,比之前那一次还要急切,似乎已经来不及寻找隐秘的地方,就地解开了裤带,随着身体的颤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这时候,从山坡底下传来一阵尖锐的声音——变态!方元再没敢回头看一眼,真的像做错了事的孩子,撒开了脚丫子又往回跑了一段路,直到看不见那两棵桃树,才放心的停下了脚步。
静下心来,方元感觉刚才的那一幕就想是做梦。他抬头望一眼山顶,又看见了那只白鸽停在一棵枯树上望着他,像一尊雕塑,可是他又分明能看见它的眼睛在动,眼神温柔。这一次,他没有像之前那般害怕。不就是一只白鸽么,有什么可害怕,幸亏没把我的“兄弟”吓出毛病,不然我非饶不了你,方元暗自想着。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要怎么继续往上爬。环顾四周之后,方元决定抓住山坡上的树干,借树干的支力,再像狗那样匍匐爬行,就可以爬上去了。他先抓住了一棵较粗的树干,向上一拉,身体就趴在了山坡上,往上匍匐一段距离,将刚才的树干踩在脚下,又抓住另一棵树干向上爬行。他明显感觉到身体下的土在哗啦啦的往下滑,甚至感觉自己也快要滑下了,他迅速抓住前方的另一棵树干,又用力一拉,结果树干被拔了出来,方元的身体仿佛一棵坠落的陨石,迅速往下滑,情急之中他抓住了一根紧贴着山坡安置的钢管才没有滑下去。原来,方元抓住的是往山顶上供水的输水管道,才保住了性命,真是后怕。方元又顺着输水管道向上攀爬了一段距离,才又一次看到了一调曲折陡峭的小路,这一发现,着实让方元兴奋。
走这样捷径的小路确实很费体力,没过多久方元就开始气喘吁吁了,他找了一块相对空旷一点的山坡站定,咕噜咕噜将剩下的半瓶水倒进肚子里,顿时感到一阵沁人心脾的凉爽。方元用外衣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双手叉着腰,向山下张望,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他隐约还能看见那两棵桃树鲜艳的颜色,还有两条仿佛被剥了皮的蛇在蠕动,因为之前的事情也就不再理会,自顾自地俯瞰山下的城市。虽然尚未攀爬到山顶,但也已然能够将整座金城尽收眼底了。平日里走在金城的道路上,他总是觉得自己像一只蚂蚁,窃窃地独行。他并没有感受到城市的繁华,相反,却是巨大的落寞与空虚,这让他倍感压抑,大概也就是基于如此的原因他喜欢上爬山,更喜欢居高临下的感觉。正像现在,他站在山上,一副巨人的模样,而城市却像一只慵懒的猫,安静地趴在他的脚下,时不时抬起惺忪的睡眼,瞅一眼他的威严,又胆怯的低下头,继续沉默。方元喜欢这种感觉,喜欢站在山顶上俯瞰城市,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真真切切的感觉到自己的存在。
休息够了,方元就继续向上攀爬。越接近山顶的时候,那条小路越陡峭,必须要更加小心才可以。走了几步,他又隐隐约约的听见一阵微弱的声音。由于之前遇到过那场尴尬的场面,这一次,方元就不再像向前那样冒失了。他停下脚步,仔细听了一阵,发现声音就从小路的前面传来,但还是不太清晰,听不清楚。方元狠狠地踢了一脚脚下的石子,就骂了起来:他妈的,都是禽兽么?放着那么舒适的宾馆旅店不去,非要跑到这荒山野林来干这档子勾当,都他妈的是成心的啊。绕是绕不过去了,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到跟前再看吧,还能有什么办法呢?方元一边在心里犯着嘀咕,一边继续前行。越来越接近,方元的心越来越紧张,但确实是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了,那就走吧。声音渐渐变得清晰,并没有之前听到的那般妩媚妖娆,倒是充满了悲凉,一阵淡淡的啜泣声传到了方元的耳朵里。方元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想必是有人遇难了,这样想着就加快了步伐。没走多远,方元就看到前方的小路确实塌陷了一块,而啜泣的声音正是从那块塌陷的坑里传出来的,这真好验证了方元的猜测,他便匆忙的跑了过去。
跑到跟前一看,眼前的一幕确实让方元有一些手足无措。正是那群孩子口中所说的那个姐姐,也是他自己亲眼见到的那个身穿白色运动衣的女孩,正坐在坑里呜咽着。方元心中窃喜,他妈的这是积了什么德了,在这荒山野林里也能有艳遇,哈哈。那位女孩见到方元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获救的惊喜,只是轻轻地抬了一下头,便又垂下去了,方元甚至都没有看清楚女孩的面目。其实,那块塌方的坑并不深,大约也就不到半米的样子。方元顾不了那么多,也没有想太多,兀自跳进坑中,将那位女孩扶到干净平整的地方坐下来,又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给她,示意她擦一擦眼泪。这个时候,女孩才说了句谢谢,接过了纸巾。女孩眉目清秀,一袭黑发垂在肩头,一身纯白色的运动装,只是在摔倒在坑里的时候丝丝缕缕地染上了一些灰土,但并不影响她的美丽,反而更加有一些生活气息。方元用眼睛的余光瞟过几眼,但始终没敢直视,他始终感觉这像一场梦,心房的那块肉疙瘩突突突的跳动,让他不知所措,只好点了一支烟闷闷地抽起来。山上不能抽烟的,女孩突然对方元说道。这倒让方元很难为情,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好伸手去灭正在燃烧的烟。女孩突然笑了,拉了一下方元的胳膊,又说,不过也没关系,等会儿仔细灭了火就好。方元不知所措,心里暗暗地想:这女人心还真是海底针呐,刚才还呜呜的哭泣,这会子又开始笑了,一会儿不让抽烟,一会儿又让抽,真让人捉摸不透。只好僵硬的抬起胳膊,长长地吸了一口。女孩又一阵笑声,说,你这个人真有意思。方元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动了动嘴角,算作敷衍。
方元是从山的背后攀爬上来的,是南山的背阴面,这个时侯天气虽然尚早,但已经看不见太阳了,四月里的天尽管已经在回暖,但一晒不到太阳还是有一些凉意的。方元看到女孩打了一阵寒颤,就从腰上解下了外衣披在了女孩身上。女孩抬起头笑了笑,没有说话,但那笑容是那么温暖,这让方元感到很舒服。方元随即又说,你的脚怎么样,还疼么?女孩卷起半截裤腿,脱下鞋子,就将一直纤细的脚伸到了方元面前,说,估计是扭到了。方元看了一眼,脚踝处已经有一些轻微的浮肿了,他把女孩的脚抱进怀里,看了两眼说,没关系,只是扭到筋了,揉一揉就好了。女孩的皮肤非常白嫩,说肤如凝脂一点也不夸张,她的脚非常秀气,还特别光滑绵软,方元觉得就像一颗剥了皮的荔枝。方元轻轻的揉了几下女孩的脚踝,又问她,疼么?女孩一脸幸福的说,很舒服呢,想不到你这个人看起来木讷的很,还很会怜香惜玉呢。方元笑一笑,不再说话,认真地为女孩揉脚。方元感觉自己正在慢慢地掉进一推柔软的羽毛里,又缓缓地飞上了天空,微风掠过他的脸颊,是那么的温暖惬意。可他的脑海里却一个劲的冒出那桃树下画面,像蛇一样交缠,呻吟,微喘……方元立刻觉得自己的是那么的龌龊,努力的想切断那些画面,可他越是想切断,那些画面就越往他的脑子里涌现。看着女孩那只美丽的脚,方元居然不自觉的想到了那只脚以上的身体,那身洁白的运动装深处的肉体,会不会也像那桃树下……方元又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猥琐,甚至觉得恶心,就赶紧收回了他的龌龊与猥琐的思想。他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燃起了一把火,正在慢慢的灼热,仿佛快要烧化了一样,立刻,方元又想撒尿了。随着身体的有一阵颤抖,方元竟然不自觉的加重了手上的力气,女孩一声尖叫,迅速的收回了脚。方元从梦幻中回过神来,顿时觉出了自己的失态,连忙向女孩道歉,对不起,弄疼你了。女孩穿好鞋,把裤腿收拾整齐才说,没事,现在已经舒服很多了,没有之前那般疼了。然后两人一阵会意的笑出声音。
方元看一眼腕上的手表,已经快四点了,就站起身来,拍打了一下屁股上的灰尘,对女孩说,时间不早了,我们往上爬吧。女孩颤颤巍巍的站起来,轻轻动了动受伤的脚踝,还有些疼痛,方元迅速的走过去搀住她,说能走么?女孩说,可以。就脱开方元往前走,刚走了一步,就感受到了剧烈的疼痛,差一点跌倒。方元又一次及时的扶住她,说,脚扭到了,还是不要走了,我来背你吧。说着,就往下蹲了蹲,并弯下了腰。女孩望了一眼方元,似乎有一些犹豫,但看到方元一脸真诚的模样,就顺势爬到了方元的背上。幸好距离山顶已经不远了,而且路也平缓了许多,要是方元一个人爬,大概二十分时间就足够了,但是方元背着女孩就有些费事了,爬几步就要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因此爬的速度很慢,足足爬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
山顶上一片空阔,暖暖的阳光洒满了山头,微风吹起女孩的长发,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方元就拼命的吸了几口气,把那写些香味沉淀的胸中。他一回头的时候,却发现女孩正呆呆地望着他微笑,倒有点不好意思了,就低下了头看山下的城市。真个时候,金城就显得更加小了,就像一个破旧的火柴盒随意的扔在山谷当中。阳光渐渐地柔弱下来,由之前的炽白变成了暖暖的金黄,还夹杂起一丝淡淡的血色,很是美丽。方元搀扶着女孩遥望远方,谁也没有说话,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女孩已经依偎在了方元的怀中,在温暖的夕阳下,他们成了世上最美的风景……
直到夕阳沉落,天色就迅速的暗淡下来,浓厚的夜色不断扩张,弥漫,把山头紧紧笼罩。女孩搀着方元的胳膊,脸色还是一如既往的白,有一种病态。女孩的脚还在作痛,下山的时候,方元还是背着她,从那条修好的山路走了。越往山下走,天光越淡,夜色越浓,女孩的双臂紧紧地搂住方元的脖子,脸面贴在方元裸露的脖颈处,女孩的呼吸轻柔,一阵一阵落在他的皮肤上,让方元不时的有一阵激灵跃上心头。女孩突然对方元说,这么长时间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方元停了停脚步,唯唯诺诺的说了。女孩发出一阵轻微的憨笑,接着说,我叫白鸽,你真是个榆木疙瘩,不过我喜欢你。方元的身体似乎触电一般的哆嗦了一下,用眼睛的余光向背上扫过一遍,却什么也看不见。他不知道白鸽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样的一句话,是一时兴起逗他开心,还是为了感谢他而随口说出的,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里又燃起一把火,熊熊地燃烧,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这一路上,方元背着白鸽,却没有感觉到丝毫的费劲,仿佛自己背着的是一片羽毛,轻盈而柔软。
白鸽告诉方元,她就住在山脚下那片错乱的巷道里,是租住的房间。三年前,她不顾家人的极力反对,跟随心爱的男孩到金城闯荡,日子过得很艰苦,所以就在山脚的巷道里租了一间十几平米大小的房间歇脚。虽然清贫,但是过得很幸福,白鸽很知足。直到有一天,男孩说要带着白鸽去爬南山,白鸽兴奋的换上了男孩为她新买的白色运动装就出发了。他们也是在走那条无人问津的小道,男孩说,那样才够刺激。爬到半山的时候,白鸽脚崴了,男孩说去叫人来帮忙,可是那一去却再也没有见到人影。于是,白鸽总是顺着那条小道独自攀爬南山,总希望男孩能够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但是,这么长时间终究毫无音讯。
白鸽深情地讲述着她的遭遇,倒显得平静,而方元早已听得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了。白鸽没有说话,只是伸出她纤细的手掌抹去了方元的眼泪,在方元的脖颈处轻轻吻了一下,将他抱的更紧了。再之后,谁也没有说话,方元清晰的听到白鸽已经发出一阵轻微的鼾声,却有一股暖暖的液体从他的脖颈流到背上,越来越凉,也许她真的太累了。走到村口的时候,夜已经很晚了,方元晃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叫醒白鸽,白鸽,白鸽,到了,该怎么走啊?白鸽抬起头,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说,前面右拐,走五十米,有一棵柳树,柳树旁边的那个门口就是了。方元嗯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到门口时,白鸽从方元的背上滑下来,一路指引,将方元带到了自己的房间。房间临街,房门虚掩着,并没有上锁。白鸽一边向里走,一边说,房间里的灯泡坏了,一直没有顾得上换新的。走到一张破旧的桌子面前,熟练的点起一支蜡烛,狭窄的小屋里一下子就变得灯火通明了。方元蹑手蹑脚的走进房间,环顾四周,房间大概十五六平米大小,一张低矮的双人床和一张破旧的书桌,再没有其他的物什了。窗户敞开着,窗外的柳树正长的茂盛,将一片新鲜的绿光映射到房间里,窗口挂着一盏精致的鸽笼,在夜风的吹拂下轻轻摆动。
方元坐了一会儿,就起身要走。白鸽立刻从身后将方元紧紧抱住,说,能不能留下来陪我,你走了,我会害怕,留下来陪我,好不好?方元不知所措,怔怔地站了一会,挣开白鸽的胳膊转过身说,白鸽,不要这样,我明天一下班就回来看你,行不?这时,白鸽已经泪流满面,完全不顾方元的说辞,又一次紧紧抱住了方元的脖子,热吻起方元来。方元很紧张,也有一些激动,他想挣脱,可是身体却好像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正在一点一点的发生着变化。他又想起那两棵桃树下的画面,桃花飘落,火焰高涨,就不自觉的迎合着吻起白鸽,渐渐渐渐地掉进一推羽毛里,飞翔,鸣叫。
第二日,方元一整天都没有心思工作,总会不自觉的想起那些纷飞的桃花,想起白鸽,以及梦中那一片雪白柔软的羽毛,这些总能让他兴奋一阵。一到下班的时候,方元就迫不及待的向白鸽的住处跑去了。当他走到那棵柳树底下时候,却惊异的发现,昨晚还欣欣向荣的柳树,今日已经枯萎,没有一点生命的迹象。他管不了那么多,径直冲到白鸽的房间门口,敲了几次都没有人理会,就推开门走进去了。房间一片凌乱,灰尘飞扬,蛛网布满,像是很久都没有住过的样子。这简直就像一场梦,方元再也搞不清楚,眼前的景象是一场梦呢,还是昨晚的故事是一场梦。他已经无力判断,正在这时,一位面目沧桑的老太太走了进来,问方元,小伙子,你租房子么?方元语无伦次地说,不,不是,我…找人。找人?找谁啊?老太太一脸疑惑地望着方元说。方元不理会老太太,自言自语的说,白鸽啊,白鸽,你在哪里啊?我不是告诉你今天就来找你的吗,你怎么不等着我呢?老太也只管介绍自己房子,说,小伙子,这件房子很不错的,光线好,还便宜。以前有一个女孩住过一段时间,后来不知怎么就从南山上滚了下来……所以这间房一直空到现在,你要是住的话可以再便宜一些。听到老太太的这些话,方元完全僵住了,他抬头望了一眼窗户,昨晚的一屋绿光已经消失殆尽,剩下的只是灰尘和蛛网。他又一抬头,就看见了那盏精致的鸽笼,一只雪白的鸽子落在担架上,静静地望着方元,眼睛潮湿。方元刚向前走进两步,那只白鸽就呼啦一下飞出了鸽笼,像南山的方向飞去。白鸽飞走的时候,一片羽毛滑落下来,落在方元的掌心,那么轻盈柔软,正像白鸽的肌肤一样光滑。这一刻,方元顿时恸哭起来,紧紧地握着那片羽毛,疯狂的跑出房间,向南山的方向跑去,一直跑,一直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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