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里斯终究还是下手了。波尬们一个接一个地死去，里斯刀起头落，杀得马不停蹄。但他胸中没有感到丝毫的成就感，也没有任何的激情......只有机械的杀戮。这不叫行猎，而里斯也并不是在行使着猎人之责。现在，他只是一个屠夫。他感受不到精湛自己技艺的自豪感，因为他在滥杀无辜──山谷里没有威胁，也没有任何的挑战。里斯没有获得任何荣耀，天眷之国也没有。

里斯放任着自己的行为，尽量在保持每一次结果干净利索的同时凭着直觉挥舞刀刃。他一路杀进狂乱的波尬群，耳边混杂着地精勇士的战呼以及他们猎物惊恐的嚎叫。他的剑刃飞舞，飞索不止，火光映照在剑刃上，在昏暗的阴影中留下浑浊、一闪而过的弧光。

雄雄的火光吞噬着波尬的乐园，里斯感觉自己和同僚就像这道火光──无情而强大的力量，将波尬从坡儿岭驱逐出境。他现在不再是个地精，本来的自我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位不休不止的死神。

里斯缓缓地向梣木林的深处杀去，脑中只剩下眼前目标与出手的方式，无暇顾及战场的情况。“嗖”，一个波尬的脑袋掉了下来，黑色的脓血喷薄而出。“嚓”，一个年幼的波尬被拦腰斩断，失去了身体的腿部颤抖了五步才倒地。“噌”，一个老年波尬发出一声凄惨的哭嚎，倒在血染的泥泊中。

烧焦的尸体味扑面而来，里斯不由得皱了皱鼻子。或许地精们将波尬当作燃料扔到了火堆里，抑或是波尬被呼啸过干枯树枝的火焰烤了个熟。

一个熟悉的声音滑入里斯的脑中，里斯不由得全身一激。

“徒儿”

“柯芬诺──？”听到老师的声音，里斯反射性地抬头仰望天空。虽然他本意如此，但一个飘着火苗的波尬头飞了过来，打在里斯右腘窝上，将他说到一半的话卡在了喉中。

一个波尬大叫着冲他跳去。里斯伏下身子，一个左跟翻，然后使劲将剑挥向那尖叫不已，周身燃火的生物。剑刃，结实地划过波尬的喉咙，喷涌的血浆落在它的胸口。里斯翻身将身上的火苗熄灭，一蹶一蹶地站了起来，全身上下沾满了血泥。

“里斯”

这次他听好了。虽然他还在不停地杀人，但他内心的深处回应着老师的呼唤。“老师”

“你必须阻止这一切。”柯芬诺告诉他。

“老师，您还是一点不识时务。我是金叶部族的一员，而且正在行猎。”

“这种行为......不是行猎。”

“这当然是行猎。”里斯反射性地回答到，全然不顾自己屠戮开始时的想法。这老家伙已经对猎群的行为批评了很多年了。猎群是里斯唯一对纳斯有质疑的地方，但他决不会让柯芬诺利用猎群来抨击、劝说自己从天眷之国的义务中退出的。

“啪”随着骨头断裂声音，另一个波尬的尖叫声消失了，它的脖子断了。“主帅说这是行猎，”里斯窃语到：“这就是。”

“我不是你的主帅。我是你的老师。你要听从我的教谕。”

“现在没空。”

招架、还击。另一个波尬身裂落地。

“这场屠戮如果继续下去，将会──”

一个雌雄难辨的波尬从冒火的帐篷中冲了出来，一面惊叫一面冲向里斯，打断了他的思绪。里斯用拳头将波尬打倒在地，并用靴底将那可怜虫的脑壳踩了个稀烂。那家伙抽搐了一下，然后再也不动了。不消多时，火焰吞噬了它。

“老师，现在不是讲理的时候。这场战斗木已成舟，而我有令在身，必须坚持到底。”

树妖终于让步了，“很好。”里斯随即感到他们两人之间的联系已被切断。他仍能感受到柯芬诺的存在──自从他拜柯芬诺为师以来，紫杉贤者宽厚而高贵的灵魂一直萦绕在里斯的脑中。在这样一场战斗中和老师争辩很困难──对方是为保命而发狂的波尬──况且他自己处在道义的下风。

里斯松了口气──他总算从柯芬诺关于这场不道义屠杀的谴责中逃了出来。他集中精神，在确定柯芬诺不再在他身边后，停下手中的动作，紧闭上双眼。不管主帅怎么说，这都不是一场狩猎。

他睁开双眼，目光触及之处，满目残夷，里斯再怎么逞能，也不至让金叶蒙羞至此。他无法同情那些波尬，但柯芬诺却似乎对这些生物表现出了仁慈。恩师的这一面是里斯永远也无法理解的。

正当里斯挥刀一个波尬砍去时，一个家伙重重地撞到他身上。这个家伙比波尬重得多。里斯踉跄着爬起来，再次与撞到自己的地精倒在一起。

格立菲忍着疼痛，将剑举过头胡乱地挥舞着，里斯忙将他抱住，免得伤到自己。

“格立菲！”里斯喝到：“是我！”

格立菲用困惑的炎身望着里斯。“里斯”他哽咽着说到：“事情很不对劲。”

“你总算发现了？”里斯说到：“事情一直都不对劲。”他们两个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

“不，那群波尬很不对劲。”格立菲说到。

“哪里不对？”

“它们在反击，”格立菲说到。

“当然它们会反击了。我们在袭击它们呢”

“该死的，不是这么回事！”格立菲骂到，语气也变得非常暴怒。“这不是一码事。”他将血淋淋的剑身指向波尬还在准备中的盛宴中心处。波尬互相重叠着，堆到了四五层高，而周围的火焰也快要熄灭了。

里斯挤出眼中的汗水和煤灰，仔细观察这群波尬。单个的波尬不值一提，但它们成起群来却显得更加强大、狂暴、愤怒无情。这群本该是温和地参加坡儿岭盛宴的波尬此时更像是里斯之前在林间伏击过的嗜血狂徒。

纳斯猜中了吗？这场看上去天真无辜的盛宴，是否只是为一场暴乱做的掩饰？抑或波尬们只是依从本能反抗地精们的威胁？

三个波尬从暴群里溜了出来，跳到一个地精勇士的身上，开始用它们的黑牙烂爪袭击目标。没等里斯和格立菲赶到，波尬就将那个地精撕了个稀烂，就像扯断一支鸡胸骨一样简单。骨头断裂的声音近乎病态，鲜血涌了出来，湮没了那家伙的惊叫。

“又来了。”里斯的声音虽然镇静，却掩饰不住心中的恐惧：“就像之前一样。它们要发狂了。”

“别大惊小怪的。”格立菲说到：“它们就只杀了一个人而已。”

虽然格立菲表面冷静，但当他看到一个波尬举起一条死去地精的腿并用利齿从上面扯下一块热血腾腾的肉时，还是不禁打了个寒颤。一位手无寸铁的地精从旁边跑过，身后追赶着另一群狂暴的波尬。惊慌的地精没跑几步就被追上，左腿的肌腱被波尬扯断，跌倒在地。红色的血液自伤口处喷涌而出，波尬将地精的胸骨砸开，将尚在跳动的心脏扯了出来。

纵观四周，大部分的地精都碰到了麻烦。他们还在不停地屠杀波尬，对这些生物的改变浑然不知──波尬们将自己的恐惧转换成了仇恨。这个突然转变对地精们精确的袭击产生了很大的冲击，有不少猎群长官大吼着维持方阵的整齐。

“它们都疯了。”格立菲在与里斯检阅战场时说到：“这简直是暴乱。它们知道我们准备把这里夷为平地。”他挥舞着剑刃，砍掉面前一只战战兢兢波尬的脑袋。

“我知道，”里斯回答到：“它们...该死的，它们根本不像是波尬，也不像是绝望而狂暴的波尬。它们在成群行动，而且没有使用任何武器。你什么时候看过波尬手上不拽个尖矛重锤参加战斗的？”

“没有，或许它们太害怕了，以至于──”

“格立菲，它们在吃人，哪里看得到恐惧？”

“不用多说了”格立菲一面砍杀，一面召唤部队在他身后集合。

混战中，没人回应格立菲的召唤，里斯是唯一一个站到他身后的人。他们小心地接近最大的一群波尬。那群半死不活的家伙正伏在一具地精尸体上面，像一群狐狼似的大快朵颐。

里斯观察着身边的情况，沮丧地发现地精的战线已经支离破碎了。地精们被波尬们孤立起来，各个击破。里斯从未料到自己的猎群竟会这般颓废。好像摆在整整三个猎群的地精面前的，并不是数量庞大的波尬，而是另一大群更加可怕、凶猛部族。地精们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面，恐怕他们也应付不了这种情况。

“该死的，纳斯到哪去了？”里斯大声叫到，这句话与其是说给格立菲听，还不如说是给他自己听的。纳斯和格立菲与里斯一样把自己的坐骑留在了营地外面──这些优雅的生物在这个遍地狼藉的地方近乎无用。

“金叶的战士们，到我这儿来！”里斯寻声望去，离他不远处，纳斯主帅正登上了一匹鹿羚。命令的怒吼传遍了战场。纳斯驾驭着鹿羚，用前蹄将冲他而来的两个波尬踩在脚下。

“集合！”纳斯再次吼到：“到我这里来！”

为了不让波尬袭击到鹿羚的腿，纳斯狠狠地踢着坐骑，驱着它向前猛冲，把蜂拥而至的波尬像九柱戏的球瓶似的撞到一边。天杀的──里斯不禁想到──这么多家伙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纳斯冲出了包围，突然一个转身，撞倒另一大群波尬，然后拔出了自己的剑。主帅银色的刀锋极大地激励了战士们。虽然里斯非常怀疑金叶的兵力是否能够打到这么庞大的敌军，刀锋──而非纳斯的出现还是让他精神为之一振。伴着复仇的怒吼，深陷靡战每一个战士都向那群可怕、半死不活的食人魔鬼们发起了冲锋。

里斯也干劲十足地向前杀去，用刀锋招呼每个企图攻击他的疯子。魔法的力量在这个地方表现地尤为强烈，纳斯召唤着森林的魔法，并将其拧成一股混杂着勇气、凶猛和忠诚的能量灌输进了猎群。里斯感受到了这股能量，胸中的力量如洪水般爆发了出来。力量引出后，他就能够自由地运用。

里斯用左手使劲一挥，一股魔法冲击波随即刮过林地，随着前进的方向扩宽，直冲波尬群。魔法所及之处，草叶变成了三英尺长的、锋利无比的矢草。纳斯的弓手们欢呼着用草叶将自己的弓弦装了个满。再也没有发箭的限制了，弓手们放出的箭群割过波尬群，留下一片残肢烂体。

“谢谢你，柯芬诺，”里斯暗自喃喃到：“你这老家伙。”这个咒语正是柯芬诺教给里斯的，里斯将它转为了己用。里斯巡视了四周。火力范围内没有波尬活了下来。弓手们一下子就杀掉了大半的波尬暴群，这样的速度和效率让里斯感到很满意。如果柯芬诺不反对这场怪诞的战斗，它或许也会赞赏里斯的努力吧。

里斯向纳斯接近，战士们围着主帅成了个圈，并且人数慢慢地在变多。他看到格立菲也在向圆圈靠拢。他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从侧面袭来的一群波尬。面对来袭的六个敌人，里斯抓起一把泥土。坡儿岭和周围树林的能量穿过战场扑面而来，里斯的头脑也变得清晰而专注。

里斯想要干掉敌人，法力的能量依从了他的旨意。他将手收拢，举到嘴边。随着里斯轻轻地的一口气，尘土飞了出去。它们一边加速，一边向外展成细细的蛛网，即便里斯的手已经空空如也，还是在不停地变大变宽。

密集的沙网冲着波尬暴群飞去，穿过冲在前面的敌人。它们的身体立即像装有过期牛奶的木桶爆炸般炸得四飞五裂，溅在地上。后面的家伙死得更惨，因为它们真切地感受到了被无数沙粒切割致死的感觉。再后面的波尬死得更慢，但也没花掉这场飞沙飞过全场的时间。

里斯欣慰地发现三分之二的猎群成员回到了他和纳斯身边。余下的三分之一，里斯估计，要么战死沙场，要么鼠窜而逃，再也回不到主帅的圆阵里了。在那个时候，里斯感到了一丝希望，如果这无穷无尽的疯狂敌人的进攻能缓和一些，金叶或许会能取得最后的胜利──虽然这并不意味着胜利只有没人会受到军罚。

里斯认为森林的力量正在抗击波尬的魔法。虽然他并不认为波尬有能力施法，但这种能量绝对不是来自于金叶或是坡儿岭，这些魔法也不源于地精或树妖。

两个波尬手执血淋淋的石斧从暴群中跳了下来，随着同类向着地精圆阵发起了冲锋。在里斯蓄积能量空隙，领头的波尬使出全力挥着斧头向着他砸去。斧头飞旋着，不偏不倚地砸在里斯右边一位猎手的眉中央。被击中的地精朝着地上倒下，鲜血喷洒在里斯身上，在死亡的边缘抽搐着。

蓄法被打断的里斯捡起长剑，加入同伴迎接首次的冲击。虽然波尬一批接一批地倒下，地精战士们也在不断减员。每当一股敌军被击退，另一股又会马上冲上来。波尬们随机地攻击着圆阵，从不同的方向发起冲锋，派出小队撕扯地精的战线。

纳斯的鹿羚被波尬们攻陷了，看到这一幕里斯不禁幽默地想到：或许这群被地精屠杀，看上去本是和平地参加盛宴的波尬们一开始就是算计好要扫平金叶部族的三个猎群的。它们好像召唤出了某些可怕的亲戚，或许变成了某些可怕的亲戚。

鹿羚凄惨的哀号还回荡在里斯耳边回荡，只见纳斯从濒亡的坐骑上跳了下来，仁慈地割破了它的喉咙。

“金叶！”纳斯高吼到：“为了金叶的荣誉！勇士们，战斗！至死方休！”

要不是格立菲出现在视线中，里斯差点忘了他的存在，只见格立菲蹒跚着，一只手毫无生气地挂在肩上，另一只手挥舞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斧头。格立菲跌跌撞撞地朝着里斯跌去，里斯连忙将他接住。

“打起精神，”里斯叫到：“你可不能死啊！”

“你这家伙，快想想办法吧。”格立菲失血太多，说话都很困难，断断续续。“你从那树妖那还学了什么好东西，快用出来。要是你坐视不管，我就将你就地正法。”格立菲的眼帘缓缓落下，表情苍白。里斯不清楚格立菲是否知道自己在胡语些什么，抑或这番话是否是说给自己听的。

格立菲再次提高了嗓门，却没持续多久：“你这家伙！快想想办法啊！你就不能......想想办法吗？”格立菲在吐完最后一个字后倒在里斯身上，不省人事。

里斯扔掉手上的剑，腾出手来扶住格立菲，同时将他的左手伸到自己面前。里斯强迫自己忽略逐渐逼近的波尬，自言自语到：“好的，格立菲，我会想想办法的。这招或许会有用。”

里斯闭上双眼，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到柯芬诺的气息上。空气中弥漫着树妖贤者释放出来的古老智慧，这些深厚的知识自从里斯成为柯芬诺的徒弟后就一直萦绕在他的梦境里。里斯试图摄取残留在战场上、草丛中、密林里、焦灼的残迹周围的魔法能量。单独的一股能量是不能释放出柯芬诺的力量的，更别提为猎群挽回败局了。但里斯将这些力量交织到了一起，整体的力量变得更加惊人。

“柯芬诺，我需要你的帮助。”

里斯不知道在柯芬诺回答前会等待多久。突然，柯芬诺回答了，一道眩目的红光与一股毁灭性的力量接踵而至。

* * * * * * *

纳斯醒来时以为自己还在山谷中宿营，躺在舒适的鹿羚地毯上。但他的美梦被鼻孔中所充斥的燃烧的尸体、焦灼的头发与令人窒息的死亡味道迅速地驱散了。

纳斯咳嗽着，试图深呼吸。他眨了眨眼，试图看清眼前一团黑压压的物体。面前这团东西包括了鹿羚的皮毛，散在的内脏，一直从膝以下烧得干干净净的波尬腿。纳斯的坐骑为他挡住了爆炸的冲击──刚才是发生了一场爆炸吧？──但现在这匹死去的鹿羚正压在纳斯破碎的肋骨上，让他无法呼吸。

纳斯用尽全身的力量，慢慢地将尸体从身上推了下去。不到一分钟，他已经清理干净了身上的残烁，使劲站了起来。

纳斯再次眨了眨眼。他已经记不清发生过的事情了，唯一能够辨认的只有下山的残阳与身边的倒影。现在距离那场大战至少隔了好几小时，甚至有一天了。呛人的灰烟四处弥漫，除了随处可见的烧焦了的尸体与向外倒下的朽木就再也看不到什么了。

“混蛋，”纳斯发言了，他的声音沙哑而苦涩：“自伤竟然比他伤还多。”他咳嗽了，体内断掉的肋骨互相挂擦着，疼痛无比。“疼死了。”肋骨摩擦的疼痛再次袭来，他闭嘴了。

纳斯强迫自己回忆起失去知觉前发生的事情。他记起了成群的波尬，也记起了一路溃败的战斗。他还记起了自己的鹿羚倒在身下，还有......

“里斯，”主帅骂到。他记得里斯闭上了双眼，举起手臂。就算是自己差点瞎眼，纳斯还是很清楚地记得爆炸的来由。他看到里斯站在战场的中央，释放出黄色的能量摧扫了整个战场，然后就感觉到鹿羚的身体撞到身上，救了自己一命。

纳斯耳中传入痛苦的喘息声，而这个声音并不来自他本人。这股声音离他不远，纳斯蹒跚地寻顾四周，灵敏的听觉告诉他这声音来自于头上。他抬头仰望，在残光烁影之中，纳斯发现了二十英尺之上，挂在烧焦树干上，仍在喘息的幸存者。

那位猎手的腿被一只尖锐的树干贯穿，整个身体掉在空中。从流血的程度看，他一定是伤到了大动脉。

重伤的人呻吟着抬起头：“长官，”格立菲在咳嗽的间隙挤出话来：“发生了什么事？”

纳斯打了个响指作为回应，然后开始爬树。他没花多久就够到了格立菲。格立菲的眼帘低垂，试着向纳斯敬礼，但断掉的手臂完全不听使唤。

“别动，”纳斯低声说到。他简短地思考了一下格立菲去留的问题──伤得这么重，而且面积也很大，现在的他伤痕累累、满目疮痍，面目全非，再也不配称作天眷之国成员的。就算格立菲活得下来，他可能自己也不愿意苟且偷生。

格立菲转过头面向纳斯：“主帅大人。”当他的目光接触到纳斯脸庞的一刹那，突然流露处震惊和恐惧的表情。

“格立菲，怎么了？”

格立菲垂下头，不愿意解除纳斯的目光。“主帅大人，您的脸。”

纳斯赶忙用手指摸过自己的双角、前额、脸庞、鼻子和下巴。

“没关系。”他的口气没有一丝惊讶，只有直白的失望感：“这个问题容日后再商议。现在我们有更加紧迫的目标。”格立菲微弱地点了点头，在纳斯的帮助下将腿扯了出来。惨叫的声音甚至传到了一英里外的美洛河堡。

两人在下地前都没有发话。纳斯为格立菲释放了疗伤魔法，止住了流血，开始治疗断掉的臂膀。治疗结束后，格立菲坐在地上，扯掉左臂上残破的衣物。他用一只手将衣料裹在腿上。纳斯本想帮助他，但格立菲坚持独立完成。

伤势缓和后，格立菲首先打破了沉默，再次问道：“长官，发生了什么事？里斯到哪去了？”

“他在哪儿并不重要。”纳斯答到：“我会将他揪出来，然后叫他自食苦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