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个固定的习惯，每当和从国外过来的朋友见面时，我们都喜欢在宴席散了后去原法租界的几条马路散步。有一次，是和定居英国的一位朋友，他本是北方人，难得来上海。我们沿着华亭路转来转去，拐到五原路，盯着那些老别墅竟然也无语。黑暗中，还是能辨得一些街面的小店中不乏富有设计感的创意店。初秋的天气让开始发黄的梧桐树显得隐隐绰绰，路上间或掠过两三个行人，也有摇着蒲扇的老人聚在杂货店昏黄的灯光下聊天。他说，这儿是最美的上海，因为最真实。

这样的小马路，如果仔细想，还有安福路、思南路等令人陶醉。这些小马路的夜晚，和白昼，是那么的不同。每每在初秋的时候，似乎又总能迅速发现上海的优点。

当然也有璀璨的一面。

世博会的拆迁修路让我一度很讨厌走到马路上去，所以修复改建后的外滩一直没有去过。外滩，在游客的心里大概就是上海。

这次是陪亲人去新外滩，车子刚开到中山东一路，便惊讶于不同于过去的开阔和整洁。观景的江堤延伸也拓展了，城管驱逐了以往到处都是的小商小贩，连游客照相点都是连锁店。站在江堤看着对岸摩天大楼此起彼伏的浦东，整改后的浦西外滩，似乎和过去不太一样了，心里滋味也是复杂。

后来沿着外滩建筑往回走，和平饭店宝已经重新开放，修缮后的感觉是浑然一体的artdeco的感觉，然后是资历最老的外滩18号和3号，这一年又连着开发了好几幢，外滩的感觉确实和过去很不一样了。

其实靠近外滩边的四川北路，即使如今去看，过去的风物依旧有保留：那些二三十年代的砖石建筑刻满了时间的痕迹，蜘蛛网一样的电线穿插在梧桐树间，石库门老房子靠近沿街的窗口依旧挂满了万国旗一样的衣物，只开在清晨的早点摊也还是会出现。巷子狭小脏乱，间或有猫从眼前跳过，但是抬头望，是不属于中国的高大建筑的侧影，这种景致的美是混合了日常之美中的琐碎和繁杂历史中的烟尘，让人觉得不真切，但却，——就像一部电影，关于城市的电影。

历数关于上海的电影，《姨妈的后现代》取的是石库门的片段，那在陕西南路天桥上对马勒别墅的惊鸿一瞥，已经足够表达上海的过去与现在，但我还是觉得张一白导演赵薇演的夜上海中的上海街景，还是最贴合这个复杂城市的表面。

发掘一个城市的美，就像了解一个人，需要时间，需要耐性，然后我们才能看到立体的客观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