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文学家波德莱尔与《恶之花》
luyued 发布于 2011-03-08 11:52 浏览 N 次夏尔·皮埃尔·波德莱尔(Charles Pierre Baudelaire,1821年4月9日-1867年8月31日),法国十九世纪最著名的现代派诗人,象征派诗歌先驱,代表作有《恶之花》。波德莱尔生于巴黎。幼年丧父,母亲改嫁。继父欧皮克上校后来擢升将军,在第二帝国时期被任命为法国驻西班牙大使。他不理解波德莱尔的诗人气质和复杂心情,波德莱尔也不能接受继父的专制作风和高压手段,于是欧皮克成为波德莱尔最憎恨的人。但波德莱尔对母亲感情深厚。这种不正常的家庭关系,不可避免地影响诗人的精神状态和创作情绪。波德莱尔对资产阶级的传统观念和道德价值采取了挑战的态度。他力求挣脱本阶级思想意识的枷锁,探索着在抒情诗的梦幻世界中求得精神的平衡。在这个意义上,波德莱尔是资产阶级的浪子。1848年巴黎工人武装起义,反对复辟王朝,波德莱尔登上街垒,参加战斗。
成年以后,波德莱尔继承了生父的遗产,和巴黎文人艺术家交游,过着波希米亚人式的浪荡生活。他的主要诗篇都是在这种内心矛盾和苦闷的气氛中创作的。奠定波德莱尔在法国文学史上的重要地位的作品,是诗集《恶之花》。这部诗集1857年初版问世时,只收100首诗。1861年再版时,增为129首。以后多次重版,陆续有所增益。其中诗集一度被认为是淫秽的读物,被当时政府禁了其中的6首诗,并进行罚款。此事对波德莱尔冲击颇大。从题材上看,《恶之花》歌唱醇酒、美人,强调官能陶醉,似乎诗人愤世嫉俗,对现实生活采取厌倦和逃避的态度。实质上作者对现实生活不满,对客观世界采取了绝望的反抗态度。他揭露生活的阴暗面,歌唱丑恶事物,甚至不厌其烦地描写一具《腐尸》蛆虫成堆,恶臭触鼻,来表现其独特的爱情观。(那时,我的美人,请告诉它们,/那些吻吃你的蛆子,/旧爱虽已分解,可是,我已保存/爱的形姿和爱的神髓!)他的诗是对资产阶级传统美学观点的冲击。
历来对于波德莱尔和《恶之花》有各种不同的评论。保守的评论家认为波德莱尔是颓废诗人,《恶之花》是毒草。资产阶级权威学者如朗松和布吕纳介等,对波德莱尔也多所贬抑。但他们不能不承认《恶之花》的艺术特色,朗松在批评波德莱尔颓废之后,又肯定他是“强有力的艺术家”。诗人雨果曾给波德莱尔去信称赞这些诗篇“象星星一般闪耀在高空”。雨果说:“《恶之花》的作者创作了一个新的寒颤。”
波德莱尔不但是法国象征派诗歌的先驱,而且是现代主义的创始人之一。现代主义认为,美学上的善恶美丑,与一般世俗的美丑善恶概念不同。现代主义所谓美与善,是指诗人用最适合于表现他内心隐秘和真实的感情的艺术手法,独特地完美地显示自己的精神境界。《恶之花》出色地完成这样的美学使命。
《恶之花》的“恶”字,法文原意不仅指恶劣与罪恶,也指疾病与痛苦。波德莱尔在他的诗集的扉页上写给诗人戈蒂耶的献词中,称他的诗篇为“病态之花”,认为他的作品是一种“病态”的艺术。他对于使他遭受“病”的折磨的现实世界怀有深刻的仇恨。他给友人的信中说:“在这部残酷的书中,我注入了自己的全部思想,整个的心(经过改装的),整个宗教意识,以及全部仇恨。”这种仇恨情绪之所以如此深刻,正因它本身反映着作者对于健康、光明、甚至“神圣”事物的强烈向往。
波德莱尔除诗集《恶之花》以外,还发表了独具一格的散文诗集《巴黎的忧郁》(1869)和《人为的天堂》(1860)。他的文学和美术评论集《美学管窥》(1868)和《浪漫主义艺术》在法国的文艺评论史上也有一定的地位。波德莱尔还翻译美国诗人、小说家、文学评论家爱伦·坡的《怪异故事集》和《怪异故事续集》。
波德莱尔对象征主义诗歌的贡献之一,是他针对浪漫主义的重情感而提出重灵性。所谓灵性,其实就是思想。他总是围绕着一个思想组织形象,即使在某些偏重描写的诗中,也往往由于提出了某种观念而改变了整首诗的含义。撒旦的花魁——波德莱尔《恶之花》
那是一朵石破天惊的花。它邪恶地来自于地狱的边缘,神秘地汲取了精神的哲思,冷艳地承载着超凡的情感,最终诡异地绽放在的十九世纪的巴黎。它从阴暗角落里散发出香气,每一丝每一缕都充盈着醉人的疯狂诱惑,在这诱惑的背面,却有死亡的毒株在颤栗。
扉页上,作者波德莱尔的头像无论谁都会过目难忘。那令人畏惧的,足以震慑一切的眼神,正如他那华丽残虐的诗笔:一面是愤怒激烈的仇恨与力量,另一面却是沉静凝思的忧郁和理想。《恶之花》不是随意收集的散落诗篇,而是各章依序排列出的一道精神轨迹,它宛如一朵结构精致缜密的六瓣奇花,从“忧郁的理想”出发,诗人在“巴黎即景”这一角疯狂的世界里观摩思考,在“酒”的氤氲中恍惚,不遗余力地赞美以丑恶的形式出现的种种“恶之花”,这种 “叛逆”像是绝妙的世间讽刺,但却又何尝不是对自己灵魂的拷问呢?在抉心自食的欲求积蓄之下,连看待各种“死亡”的独特方式也被磨砺成为审美绝唱。
意象被认为是诗歌的灵魂,大多数诗人选取的各种意象往往都是绝尘之大美的载体。而《恶之花》里出现的却是一连串无以复加的丑恶,在这个被刻意用一种强烈幻灭感营造出的艺术世界里——潮湿的牢狱空气似乎凝固,蝙蝠倒悬在腐烂的天花板上,卑污的蜘蛛在墙角结网,吸血的鬼怪在泥泞中游荡。长列柩车贯穿了整个城市,被遗弃的人不住地呻吟,街头横尸爬满可怖的蛆虫……黑暗,诅咒,灵异,死亡,一幅完全由“恶”构筑的情境,这令人窒息的“恶”外在是恶劣与罪恶的体现,内在却又包含了疾病与痛苦的隐喻。这犹如病入膏肓的“病缪斯”在用“一切形式的艺术”鞭挞世界,反抗身心所受到的磨折,吐露内心深处的仇恨与隐衷,甚至用炽热地燃烧着火焰的烙铁拷打灵魂,不惧创痛酷烈,不惜疯狂地,荒诞地,甚至近乎火中取栗地自虐!
若仅仅以丑为美,那么不过是故作惊人不足为奇;若只有自我折磨,则纯粹是平庸消极。而象征主义的《恶之花》却迥然不同,它一切丑恶的意象不是作者臆造的空中楼阁,而是社会阴暗面的折射。巴黎角落,有无数带着毒性的尘埃在晦暝的夜空下躲藏,作者手里拿着一面浪漫主义的镜子,映照出的却是真真切切的现实,渴望从无边的恶中挖掘出善的果实;它一切自我折磨的诗句,看似混沌沉沦颓废扭曲,却是把对世界的所有痛苦与仇恨凝聚在诗里,一如暗夜里呻吟的圣灵并非流连地狱,恰恰是以极端宣泄的方式来表达它最强烈最执著的向往——健康,美好与光明!
这朵花被誉为法国古典诗歌的绝响,又被视作法国现代诗歌的滥觞,无数文学派别都争奉其为精神来源。殊不知何必争夺呢?恶的形式下对善的渴求是永恒存在的,无论在何种时空之下都会引发共鸣,它超越巴黎,超越法兰西,无视地狱与天堂,睥睨黑暗与光明。它不是从地狱里盛开的天堂之花,因为它并不是邪恶的地狱所孕育——它原本就是对光明的诉求,只不过落入了深渊,被尘埃覆盖!
若说撒旦本是天使却在人间放置诱惑时堕落成为恶魔;那么《恶之花》无疑是撒旦手中的逆十字架上,永不凋落的,花魁。毒草乎,香花乎,《恶之花》?
此中的奥秘,正如路易·阿拉贡所说:“没有一个诗人能比波德莱尔引起人们更多的热烈情绪。”热烈者,极端之谓也。
关于诗,维克多·雨果说它“灼热闪烁,犹如众星”,阿尔弗莱德·德·维尼看到的分明是“善之花”,埃德蒙·谢雷却只闻到了令读者掩鼻的“臭气”……
关于诗人,阿尔杜尔·兰波呼之为“真正的上帝”,T.S艾略特奉之为“现代所有国家中诗人的最高楷模”,费迪南·布吕纳吉埃却称之为“旅馆中的撒旦”……
针锋相对,各趋一端,毁誉双方的“情绪”果然“热烈”。于是,人们自然要问:
毒草乎,香花乎,《恶之花》?
鬼耶,神耶,人耶,波德莱尔?
在一个分裂为阶级、阶级中又分裂为阶层的,彼此间进行着长期的或暂时的、公开的或隐蔽的、激烈的或平和的斗争的社会中,一位引起了人们如此极端、如此敌对的情绪的诗人必定是一位伟大的诗人。他的诗激发了人们刻骨镂心的爱和恨,这正是他的诗的力量、深度和美的表现。
多少年来,《恶之花》被包裹在一片神秘。危险甚至邪恶的气氛中,诱惑着各个时代、各个国度、各个年龄段的读者。马克斯一波尔·福歇曾经这样描述过他最初阅读《恶之花》的情景:“《恶之花》被我的父母藏在柜顶……那口普通的柜子,在我看来,就是一株知善恶树。四十年过去了,我觉得还能感到当时的心跳,害怕楼梯上的脚步声,因不能完全读懂而痛苦,还有那看到愚蠢的图画时肚子里的骚乱……波德莱尔比其他人更使我体验到反抗和美妙的苦恼。他使多少人走出了童年时代啊!”
童年,既是指生理上的童年,更是指精神上的童年。那些敢于正视社会和人生的读者,通过《恶之花》,看到了一个满目疮痍的社会,体验到一场备受摧残的人生,听见了一阵阵从地狱中传来的呼声,他们的心中或许会生出一股怜悯的暖流,或许会腾起一团反抗的怒火,或许会敲响一阵自警的暮鼓晨钟……总之,他们会获得一副更冷静、更勇敢、更深邃的目光,从而不再为虚伪的纱幕所蒙蔽,不再为盲目的乐观所陶醉,也不再为世间的丑恶所吓倒。
《恶之花》是伊甸园中的一枚禁果,只有勇敢而正直的人才能够摘食并且消化。他们无须等待蛇的诱惑。
曲高和寡。《恶之花》从书店到马克斯一波尔·福歇的父母的柜顶,再到广大读者的书架上,这中间经过了多么漫长的岁月啊!波德莱尔曾经不止一次地表示:“这本书(《恶之花》——笔者注)只是为少数人而写的……”③因此,《恶之花》的深刻和新颖没有被当时的人所理解。是一代一代的精英,甚至是其中最高层的那一部分人,迫使公众接受了波德莱尔。然而,《恶之花》的真正的朋友是时间。资本主义的法国经过了一百多年的发展和演变,较高的物质文明和空虚的精神世界所形成的矛盾,给人们带来了极为深重的焦虑、不安和惶惑,使得更多的人理解了当年波德莱尔发出的呻吟、抗议和警告。时至今日,人们关于波德莱尔说过的话几乎和人们关于拿破仑说过的话一样多,这说明,伊甸园中的这枚禁果正在向越来越多的人显示出鲜丽的颜色,散发出浓郁的芬芳,传送出神秘的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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