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应梦兆白绢绕颈 苟牲命红颜贴体

炀帝见朱贵儿死于乱刀之下，魂不附体，瑟瑟发抖。萧后绻缩在炀帝身后，早已吓得面如死灰，噤若寒蝉。令狐行达粗野地扯着炀帝衣襟下阁去，炀帝慌得大声叫道：“扯朕有何事，杀了朱妃，还不放过朕吗？”令狐行达冷笑道：“好个痴君，许公要你首级！”炀帝听罢，瘫软在地，有气无力地道：“可恨宇文化及，朕平日视他为心腹之臣，今日居然行此篡逆之事，悔之无及矣！”炀帝尚延挨不愿下阁，被众兵士簇拥、推搡而行，跌跌撞撞，十分狼狈。萧后上前，抱住炀帝不放。令狐行达一把推开萧后，叫两个兵士看着，拖着炀帝去见许公。

宇文化及知道逼宫成功，早已蟒袍加身，玉带系腰，满脸杀气，端坐在殿上。司马德勘、裴虔通、赵行枢等身披盔甲，手握利刃，排列两旁；各营兵士，刀斧森严，绕阶站立。众官人人惶悚不安，瞠目相视，不敢言语。宇文化及道：“主上荒淫，沉溺酒色，不理朝政，专事游佚；今两京危亡，不思恢复，又欲徙都丹阳，再幸永嘉。军士思归，将军想家，故我倡举大义，诛灭无道，救民水火，望你等协力相助，共攘大业！”众官沉默，鸦雀无声。忽地，班中有二人出列，上前齐声奏道：“主上荒淫，神人共怒；将军倡义，顺乎民心；某等当肝脑涂地，报效将军！”宇文化及定睛一看，此两人不是别人，正是炀帝平日最为宠爱的内臣礼部侍郎裴矩、内史封德彝。宇文化及嘿嘿一笑道：“你等既知天意，便不愁没有富贵！”话语未了，殿外喧嚷啼哭声不绝。一会儿，令狐行达揪着炀帝到了殿前。炀帝蓬头跣足，衣冠不整，十分狼狈。宇文化及看到炀帝这情形，觉得局促不安，一是觉得君臣面子上过不去，二是怕其他大臣动了忠君之念，于是挥手示意令狐行达，道：“把独夫快快领走！”令狐行达遵令，不敢上前，把炀帝揪回寝宫。

司马德勘生怕宇文化及手软，留着炀帝不杀，反生祸端，上前怂恿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如此昏君千万放不得！”封德彝落井下石道：“这等祸国殃民的昏君，留之不得，请急急下令，迅速处死！”宇文化及道：“司马德勘，你速去结果了这昏君！”司马德勘得令，前往寝宫执刑。过了不久，宇文化及又传令，命封德彝去宣明炀帝罪状，让炀帝死能瞑目。

令狐行达等得焦躁不安，见司马德勘回来，急切问道：“许公意下如何？”司马德勘拔出剑来，做了个砍头的动作，道：“速速处决，事不宜迟！”炀帝听罢，知无生理，腿脚发软道：“朕有何罪，竟要弑朕！”马文举数落道：“陛下罪状罄竹难书！沉溺酒色，不问朝政；大兴土木，四时不绝；抛弃宗庙，巡游江都；穷兵默武，远征高丽；宠信奸佞，残害忠良；生灵涂炭，盗贼蜂起……”炀帝打断马文举的话，争辩道：“朕有愧先人，丢了社稷；有愧黎民，致招荼毒；但你等高官厚禄，享尽荣华，朕未曾相负，奈何行此篡逆之事，相逼太急！”马文举道：“陛下得罪的是天下人，并非个人恩怨！”

两人正在争辩，封德彝奉宇文化及之命，前来历数炀帝罪状，让炀帝死而无怨。炀帝一见封德彝，如见了救命稻草，连声唤道：“救朕！救朕！救朕！……”封德彝走到炀帝跟前，点着炀帝的脸道：“陛下穷奢极欲，游佚不休，弄得神人共怒，以致军心变乱，社稷危亡。今日许公欲杀陛下以谢天下，臣一人之力，如何救得陛下？”炀帝听罢，怒火中烧，叱道：“朕平日宠你信你，自谓待你不薄，今日竟敢忘恩负义，真禽兽不如也！”封德彝被炀帝骂得狗血淋头，灰溜溜地走了。

炀帝环顾四周，身边的夫人、美人、宫女逃的逃，溜的溜，不见人影；只有世子杨举始终跟在身边。这杨举年方一十二岁，是吕后所生。杨举见炀帝被众人牵来推去，无可奈何，便拉着炀帝的衣袖角，痛哭流涕。裴虔通道：“斩草除根，留你必生祸患！”伸手将杨举拉过来，把剑架在杨举脖子上，只见一道弧形白光闪过，一腔热血喷射而出，直溅炀帝身上；可怜金枝玉叶的一个王子，一颗头颅竟落在逆贼之手。炀帝心胆俱碎，可怜地僵立地那里，道：“覆巢之下，岂有完卵！”裴虔通已杀红了眼，提着尚自滴血的剑，直奔炀帝。炀帝知道今日之死是免不了的，便站着不动，只是不想死在逆贼剑下，慌忙叫道：“休得动手！天子自有天子的死法。自古诸侯之血入地，天下亢旱；更何况天子？快放下剑，速将鸩酒与朕！”裴虔通果真放下剑，犹豫起来。马文举道：“鸩酒不如刀快，休得延挨时间！”炀帝乞求道：“朕贵为天子，乞全尸而死！”令狐行达对马文举道：“这个依得，但要速决！”便取出一匹白绢，抛在炀帝手中。炀帝捧着白绢痛哭道：“悔当初不听袁紫烟的话，才有今日之祸！”司马德勘道：“听说袁贵人善观天象，她预测了什么？”炀帝道：“她说帝星晦暗，全因朕好游佚！没想到会落到国破家亡、身死人手这样的下场。”司马德勘催促道：“别自怨自艾了！速速自裁，许公在殿上立等缴令。”炀帝尚自延挨。令狐行达喝令众兵士一齐动手，将白绢系在炀帝脖子上。炀帝见死神临近，反而变得镇定了，叹道：“怪不得昔日院妃庆儿，梦朕白龙绕颈，今日应验矣！”左右两边兵士用力一拉，把炀帝活活勒死。可怜炀帝，眼珠暴露，赤舌外吐，倒在殿内，一命呜呼，时年三十九岁。

宇文化及见炀帝被司马德勘、令狐行达等人逼死，如释负重；但想到炀帝宗戚还在，不免惴惴，道：“斩草不留根！”于是，宇文化及下令着裴虔通等，带领禁军杀戮了蜀王杨秀、齐王杨暕，其余各亲王，无论老少，皆被诛戮。惟有秦王杨浩在司马德勘勒兵屠杀秦王府时，幸得宇文智及飞骑来救，才免于屠戮。

宇文化及既杀了各亲王，便肆无忌惮，带着兵士，直入内宫。宇文化及对各兵士道：“昏君亡国，祸在红颜；今日入宫，诛灭后妃，以绝其根！”刚到正宫，只见一个雍雅华贵的妇人，同许多宫女簇拥成一团，抱头痛哭。宇文化及上前喝问：“你是何人，在此啼啼哭哭！”那妇人止住哭，跪在地上道：“妾身便是帝后萧氏，望将军饶命！”宇文化及一怔，仔细地打量萧后，但见萧后：云髻扰扰，绿云出楚岫；泪水潸潸，银河溢天庭；愁容戚戚，明月失光辉；哭声啼啼，怨女诉离情。此时此刻，宇文化及的心被媚惑了，心中怒火如被冷水浇淋，熄灭殆尽，便轻声细语道：“主上无道，已被正法，但与娘娘无关，请娘娘勿惊！”萧后哀求道：“宫中宫女，还望将军保全。” 宇文化及道：“我手中兵权，只为除暴安良，并不残害无辜，但请娘娘放心。” 萧后道：“将军恩德，无以为报。”宇文化及道：“不求回报，愿与娘娘共保富贵。”说罢，淫笑不止。萧后是过来人，思忖道：宇文化及有生杀予夺的大权，顺之者生，逆之者死。与其玉碎，拼却一死，让圣上暴尸宫殿，不如瓦全，苟全性命，也有人为隋室收拾眼前残局。萧后含泪道：“主上无道，已受惩罚；妾之生死，全赖将军！”宇文化及扶起萧后道：“请娘娘放心，万事由我做主，保你不失富贵！”萧后趁机道：“将军大权在握，一言九鼎，何不立隋室后代，彰显大义。”宇文化及道：“臣也有此意，如今且与娘娘进宫去商量大事。”萧后会意，点头同意。

宇文化及当着众兵士的面，全无一点君臣体统，厚颜无耻地拥着萧后，朝内寝宫走去。来到寝宫，萧后撒娇道：“残花败柳，如何服侍将军，妾身先去盥洗，请将军耐住性子。”宇文化及喉急道：“请娘娘快些！”萧后袅袅婷婷进了盥洗室。宇文化及仔细打量室内装饰，但见：紫檀屏光亮可鉴，龙涎香袅袅升腾；轻縠被鸳鸯戏水，合欢床龙凤呈祥。到底是皇家气派，恰如那神仙洞府。宇文化及看呆了，想道：“昏君贪图淫佚，沉溺酒色，安有不亡国之理？”想着想着，忽觉身后有异香传来，如兰非兰，似麝非麝，渡入鼻管，兴奋陶醉。宇文化及猛一回头，眼睛一亮，一条美人鱼带着水珠裸呈眼前：肌呈白雪，乳拥双莲，分明仙女新浴；弧线优美，体态婀娜，仿佛嫦娥飘举。生前就是如来佛，难躲色上一把刀。宇文化及惊呼：“皇家禁脔，人间极品！就是寿减三纪，也要尝它一口。”说罢，喘着粗气，拔玉树一般把萧后抱起，放在合欢床上。萧后星眸乜斜，微张双腿，但见两瓣肥美的牝肉不紧不松地夹着一朵盛开的菊花，灿烂诱人。宇文化及也算情场老将，见了这皇家禁脔，也禁不住血脉贲张，心率加快，忙不迭地宽衣解带，操着玉麈，饿虎扑羊般压在萧后身上，抽动起来。萧后竭力奉迎，玉臀上耸，牝肉紧合，夹得宇文化及通体畅快。两人一籴一粜，战不上三四个回合，宇文化及不觉精门顿开，一泄而止。宇文化及羞愧道：“鑱锄不锋，愧为农人！”萧后安慰道：“将军雄风，锐不可挡！只是大事在身，未免草草。贱身与将军不在一时欢娱，总要图个地久天长。”宇文化及听后，大喜道：“谢谢娘娘体衅，来日定当冲锋陷阵，让娘娘全军覆灭。”萧后听罢，“嘤嘤”哭泣。宇文化及纳闷，抚着萧后的胴体道：“得罪娘娘了，请恕罪！”萧后抽泣道：“将军多心！妾身只是在想今日圣上罹难，暴尸殿内，无人收敛，而妾身却在与将军追欢，真是愧对圣上平日宠爱之恩。”宇文化及道：“娘娘是个有情有义的人，臣会命人收敛昏君，让娘娘满意。”萧后停止了抽泣道：“将军之恩，妾身定当厚报！只是圣上已崩，这隋室天下如何收拾，真让妾身为难。将军不如拥立杨浩为帝，以便挟天子而令诸侯。”宇文化及为萧后情色所迷，不假思索：“但凭娘娘主张！”两人谈得投机，又相拥再战，不觉过了两个时辰。宇文化及从内宫出来，心花怒放，喜形于色，又带着随从亲兵，到别的宫殿去查抄；吩咐部分兵士留守正宫，要好生侍奉萧后，不准任何人骚扰，违者杀无赦！

宇文化及每到一处宫院，觉得春光满目，一个个都是天姿国色，一个个都年轻貌美。他见一个爱一个，然后吩咐兵士车马送到正宫安置，由萧后看管。一时间，正宫门口，车马喧闹，美人络绎不绝。

宇文化及不经意间步入了衍庆宫，但觉院落冷寂，目光所及，全是年老色衰的妃嫔。正欲退身出去，忽听正殿传来男女打情骂俏地嘻笑声。他心头顿生无名怒火，闯入正殿，但见一对男女拥抱着坐在龙座上。那男子见有人来，霍地站立，手持宝剑，怒目而视。宇文化及一看，大吃一惊：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爱子宇文庆德。宇文化及喝道：“孽子，光天化日之下，行此苟且之事！”宇文庆德羞得满脸通红，丢了手中的剑，怯怯道：“早已情定终身，并非苟合！”宇文化及仔细打量那龙座上的宫女，但见她长得粉琢玉妆似娇嫩，秋水芙蓉般艳丽，便安抚道：“我儿不必惊慌！既是情定终身，那就放心玩罢。”知趣退下，到别的宫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