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说起瑞典的时装设计，人们脑海中第一时间就会浮现出极简主义的宜家、平价时装巨头H&M，或者是以舒适、简单著称的牛仔品牌Acne Jeans和Cheap Monday。然而，最近在上海南岸艺术中心开幕的“瑞典时尚――探索?时尚?新身份”的展览上，13位瑞典新生代设计师以静态展览、走秀的方式所呈现的新作，却足以颠覆人们对瑞典时装设计的“成见”。

“的确，连锁服装巨头和牛仔品牌是瑞典时尚界的方向标，但这并不是瑞典时尚的全部内容。越来越多的瑞典年轻设计师已经厌烦了一成不变。他们试图用更具有个性的作品，重塑人们对瑞典时尚的看法。”“瑞典时尚”的策展人、瑞典时尚评论家玛丽亚?本?萨德(Maria Ben Saad)在接受《第一财经日报》采访时，说出了瑞典设计师的心思，“在简单纯粹、轮廓鲜明、功能主义的设计之外，人们必然还有别样的渴求。”在她看来，这是瑞典新生代设计师们对占据瑞典时尚主流的理性主义、实用主义的集体“越狱”。

新先锋派的叛逃

“早就该打破实用主义的枷锁了。”《国际先驱论坛报》记者罗伯?杨在2月看了几场瑞典斯德哥尔摩春季时装周的秀之后，就发现了年轻设计师们的“叛逃之心”。

实用、平价的主流设计理念，让H&M等时装连锁在全球范围内迅速崛起，却也像一把双刃剑，压制了瑞典人对服装设计的想象力，让整个瑞典时尚圈与巴黎、伦敦的时尚潮流脱节，长期笼罩在“过时风”劲吹的阴霾之中。

然而，当安?索菲?贝克(Anne Sofie Back)的错位裙装、桑德拉?巴克伦德（Sandra Backlund）的立体毛衣、马丁?贝尔斯特隆（Martin Bergstrom）的复古构架剪裁、路维萨?布菲特（Lovisa Burfitt）的紧身胸衣式马甲，带着强烈的视觉冲击，闯入毫无心理准备的罗伯?杨的视野时，习惯了对瑞典服装设计冷眼相对的他内心出现了悸动。当即，罗伯?杨便以一种发现新大陆(15.70,-0.51,-3.15%)式的惊喜笔调写道：“在冰天雪地的斯德哥尔摩，正涌现出一股颓废、逃避和叛逆的风潮，凸显出一种异于瑞典传统设计理念的风格。”

这批年轻设计师大约是在上世纪90年代初入服装设计行业，如今，他们羽翼渐丰，渐成气候，其中的不少人“叛逃”成功，在国际时尚圈树立起了自己的名号。

第一次看到路维萨?布菲特作品的人，常常会把她与“朋克教母”维维安?韦斯特伍德进行一番比较。不过，除了强烈的朋克风格之外，路维萨?布菲特还在设计中加入了不少哥特元素。她招牌式的紧身胸衣式马夹、不加修饰的毛边，以及由粗制面料和精致剪裁所形成的反差，让法国Vogue主编卡琳?洛菲德、美国民谣歌手凯特?鲍尔成为她的铁杆支持者。

而此次13位设计师中，安?索菲?贝克是唯一一位频繁在巴黎、伦敦国际时装周上展示自己作品的瑞典设计师。从英国圣马丁设计学院获得服装硕士学位的她，和国际主流时尚圈关系相当密切。从安?索菲?贝克的作品中，人们会发现伦敦、纽约和巴黎的跳舞俱乐部、社交派对的影子，以及设计师对流行文化的愤怒批判。在最近的作品中，安?索菲?贝克凭借着喷射式透明纱裙、印着黑色文胸的T恤、制造出蜂腰效果的裤装，以及袖子和领子错位的衬衫，在此唤起了主流媒体对她的关注。

至于桑德拉?巴克伦德，即使从全球角度来看，她的作品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异类。一方面，她使用了一种很复杂的编织工艺，让柔软的羊毛改头换面，成为坚实的铠甲。同时，这种编织工艺柔中带刚，把人体的自然曲线轻巧地展露出来。

而赫勒纳?霍舍斯特(Helena Horstedt)的作品，则有着鹤立鸡群的气质。很少有设计师会像她那样，把剪裁当作折纸，一层层地堆叠和纯手工缝纫，让服装充满了棱角，和艺术家的立体构成作品异曲同工。

像马丁?贝尔斯特隆、桑德拉?巴克伦德、赫勒纳?霍舍斯特的服装，工艺复杂、花费时间巨大，目前只为顾客量身定制，没有成衣销售。ELLE瑞典版时尚总监斯尔?乔森说：“他们不惜在每一件服装上花费几百小时的时间，来与规模庞大的瑞典平价连锁时装业对抗。看上去是以卵击石，但谁都无法不为设计师的这份坚持动容。”

夹缝中寻找自我

不过，对于这些新先锋派设计师来说，虽然名声在外，但是瑞典国内市场的狭小与不成熟，让他们生存艰难。

“漂亮、干净、便宜，大品牌们已经为瑞典时装树立了国际形象。在国内，实验感和昂贵的时装品牌很难生存下去。”没有买家和代理商充当幕后推手，配套的摄影师、造型师数量不多，连锁巨头的行动占据着时尚杂志大量的篇幅，完备的时尚体系还未形成――瑞典PLUS 46 另类时装节的策划人托马斯?日纳一语道出了新先锋派们当下的窘境。

比如，被媒体冠以瑞典时尚界最耀眼的设计新星称号的安?索菲?贝克，她的时装在瑞典本土饱受争议。“她的设计过于前卫，不宜穿着”是很多瑞典人对她的评价。直到她推出了更平易近人的副牌作品，与Cheap Monday开展合作之后，她的设计才在瑞典的时装店占领了一席之地。不过，现在，她仍把伦敦作为事业的发展基地，只在每年斯德哥尔摩春季时装周时，才会在瑞典露面。

路维萨?布菲特的时尚之路则更为艰难。1997年从学校毕业之后，她设计的时装就引起了一些国外潮人的关注。不过，由于当时的瑞典时尚体系尚不完整，供货商、店家断供，客户赖账，几乎让路维萨?布菲特心灰意懒，淡出服装设计行业多年，只埋头于插画设计。直到2004年，她才在巴黎推出了个人服装品牌Burfitt，以一种迂回的方式，重新回到了瑞典时尚圈。

但是，新先锋派的设计师也并没有对现实妥协。他们只是暂时躲在一边，等待着机会，就像安?索菲?贝克说的那样，“我从事时尚行业，是因为它是一种最重要、最困难，但却最有意思的艺术形式。”

就在新先锋派举步维艰的时候，“敌人”向他们伸出了援手。H&M资助了斯德哥尔摩大学开设时尚研究中心，还不断组织全球各路时尚买家、媒体前往瑞典参观。不过，H&M 位于斯德哥尔摩的全球总部里也同样存在着矛盾与无奈。“我们也在吸收新鲜血液，也想摆脱瑞典式的整洁无瑕的风格，但是公司不可能用与卡尔?拉格斐、斯特拉?麦卡特尼、维克托?霍斯廷和罗尔夫?斯诺伦这样的国际大牌设计师合作的模式，去与这些年轻的瑞典设计师合作。虽然，我也知道他们很有才华，我个人也很欣赏他们的作品。”H&M 的设计总监玛格丽塔?范?登?博施说，他们正在思考合适的方式，来迎接瑞典本土的新设计师。

“这些都只不过是瑞典时尚圈重塑新的开始。”玛丽亚?本?萨德认为，瑞典的时尚产业才刚开始走出同质化。“坦率地说，瑞典人习惯了买便宜衣服。我听许多人在说，他们刚刚恍然大悟什么是个人主义。对他们来说，这完全是一个新鲜事物。不过，当人们有了这些观念之后，改变就会很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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