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年

1 陈林通常会咬牙切齿，说：

“最素的布只能做包袱，累赘！”

在九岁之前，我知道自己是幸福的。这是我唯一能肯定的事，就像肯定太阳只会从东边升起一样，死心塌地！

可九岁之后的十年呢？幸福似乎成了我的奢望，遥不可及。

每当我问及幸福时，刘雅俐笑得格外灿烂，露出她俏皮的虎牙，用一口不标准的普通话，说：“陈素。有我这个天下无敌，绝色美女在，你一定会幸福的，我拿我的祖国当保证。”

我那白眼翻的那个叫销魂啊，不屑道：“你这小蹄子根本不爱国，从小立志当汉奸，还拿祖国当保证也不怕笑掉你那两颗虎牙。”

不过刘雅俐确实一直努力地让我幸福，从小时候的糖妻长大的糖，她总是给我糖，无论开心，难过，风雨无阻。

“幸福的味道就是糖的味道。”

刘雅俐的笑容如阳光般刺疼了我的双眼，泪水直流。

我叫陈素，在九岁之前的我很喜欢这名字，有我最喜欢的姓和最喜欢的名，一起成了我最喜欢的名字，曾经这两个字一直是我的骄傲。

苏琪然说：“素，朴素，纯洁的意思，陈素永远是晚纯洁无瑕的。”

她的话我都会信，毫无疑问地当成圣旨，因为我一直坚信不移地认为她是最不会欺骗我的，最不忍心伤害我的。

我一直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

泛黄的路灯如枯萎的干草，死气沉沉。

我怕回家，怕见到那个人，怕看到他怨恨红肿的眼。

但我还是要回家。

我一进门，就闻到了令人作呕有酒精味，打开所有门窗，这才稍微好一点。

那个人横躺在沙发上，怀里死命地抱着酒瓶，嘴巴喃喃说话，听不清说些什么。

我走过去收拾满地酒瓶，可能是我声音太大，他醒了。又是那双怨恨红肿的眼。我转过头不去看他。

“陈素。。。陈素。。。”

他一直唤着我的名字。我一直没有看他，他一把抓位我的手，我被甩在沙发上，对视那双怨恨红肿的眼。

每次都是这样。

陈林通常会咬牙切齿，说：
“最素的布只能做包袱，累赘！”

这次他也地意料之中骂道：

“滚！包袱！累赘！”

我没理他，他醉了。

在我那小小的房间里，我关了所有的灯。

黑暗中，我的眼泪像惊叹号狠狠地砸在地板上。

2让我幸福的只有一个人，他有一双忧伤深黑的眼。

他叫安也瞳。

其实，我也会有幸福的时候，就是在安也瞳身边的时候。

那个时候，我是幸福的。

安也瞳，从什么时候开始，你这样嚣张跋扈地占据了我的心？

刘雅俐学问：“陈素，你到底看上他哪了？他哪比得上慕格？”
我爱上他，从第一眼开始。

慕格完全是安也瞳的反面版。慕格每天都顶着太阳帽灿烂地笑，他很会打篮球，很会讨女生喜欢。他对我说过这样一句话：

“陈素，我每天笑得那么灿烂只想让你 看见，让你 看见我，我想用我的笑容冲淡你的忧伤，只想让你开心。”

可是，让幸福的只有一个人，他有一双忧伤深黑的眼。

他叫安也瞳。

慕格告诉我安也瞳喜欢上了一个女生时，我正在画一幅画。

三天前，安也瞳望着天空，照看里散发出一种神秘的光芒，他说：

“陈素，我很喜欢这里的天空，蓝得让人心疼。”

我画的是那蓝得让人心疼的天空，白云，蓝天。听他说完最后一个字，我的笔掉下来，那蓝天多了一道痕，把安也瞳最喜欢的天空毁了。

我埋怨地看着慕格，把染料盘扔过去。瞬间，他白的发亮的衬衫开出了狰狞的花，其丑无比。

“慕格！你毁了我的画。”

原谅我用这么残忍的方法掩盖我的难过；原谅我只看到了安也瞳忽略了你；原谅我毁了你妈妈留给你的衬衫。记得当初你是多么开心地在我和刘雅俐面前炫耀：“看！我妈妈亲手做的，好看吧。”

原谅我，慕格，我毁了你最爱的妈妈留给你的遗物。我知道我罪不可恕，不可原谅，但我还是想得到你的原谅。

你会的，因为你说：只想让我开心。

刘雅俐气呼呼地站在我面前，双手插腰，眼睛睁的像灯泡，用她不标准的普通话对我吼道：

“陈素，你帮没出息了，四年了，你喜欢他这么久了，最后安猪头居然跟杜梦婵那个小妖精双宿双飞，你也太丢我的脸了吧，不行，我们现在就去找安猪头，我一定要让你和他在一起到死（屎）”

我笑道：“是死，不是屎。”

“你还笑！你居然还笑得出来，陈素，你不是被逼疯了吧？”
我没有再理她，她一个人说个不停。三个小时了，她一直说到天黑。

我知道。她是在以她的方式盲目乐观不那么难过，她一直在为她那句“我一定让你幸福”付出行动。

分开时，她给了我一颗糖。

把糖含在嘴里。这就是幸福的味道？怎么会这么苦？

苦得让我眼泪直流，停不下了呢？

3不管你做了什么错事，我都不会恨你。

就像慕永远会原谅我一样。

慕格依旧在我面前灿烂的笑，倾城倾国。

“没事了，一件衬衫而已，倒是你，陈素，你还好吧？”

我点点头，他的笑容刻在我的心里，针刺般疼痛。就在那一刻，我决定要为他做一件比他妈妈做的更好看的衬衫。

为了这个，我拒绝了刘雅俐的邀请，下课直奔图书馆，找那些裁缝书。布刘雅俐和她的朋友狂欢去了。

如果我知道他会在图书馆，我一定不会去。如果我知道他和他的杜梦婵会在电梯里接吻，我一定不会选择电梯，而是楼梯，即使我要去的是九楼。

可是没有那么多的如果，所以我一定会去图书馆，一定会选择电梯，一定会在电梯“叮”一声门开之后，看到苏也瞳和杜梦婵接吻。

苏琪然说：“爱一个人就是要让他幸福，他幸福你就会幸福。”

可是，为什么我却那么难过？他那么幸福，我却那么难过。

我抱着慕格大声地哭，撕心裂肺。

“慕格，为什么安也瞳不喜欢我？一定要像杜梦婵那样可爱动人，会唱好听的歌，安也瞳才会喜欢吗？那从明天起，不，从这一秒起，我每天都唱歌，每天都可爱，只要安也瞳喜欢我，只要他喜欢我，什么都可以。”

刘雅俐喝醉了，我和慕格到KTV接她。

她疯疯癫癫的，说着一些乱七八糟的话。我和慕格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她送回家。一路上，她一直说个不停。

“陈素，陈素，你一定要幸福。”

我强忍着不哭，她却一直说着让我想哭的话。

“陈素，苏猪头不要你，我要你，怎么可以不要我们家陈素呢？那个苏猪头瞎了眼，陈素，咱们不理他，让他去死（屎）。”

我的眼泪在眼里打转，却一直没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