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麻雀

一次次，它们逆着风飞，像冲浪。

破抹布似的

小身体，刚擦去几滴雨，

就被更大的风雨声从天空抹去。

然而，不一会儿，自雨的

另一边，它们又碎纸片似的出现了。

风起云涌的身姿，

压住被雨淋湿的鸣叫；仿佛：

它们是另外一个层面的雨，

要从尘俗的雨阵中分离出来。

站在窗前，仿佛站在一幅天空的

作战地图前，我看见一个个鸣叫的

箭头，在地图上东游西走，

不靠任何人指挥，

完全倚赖一副柔弱翅膀的牵引。——

渐渐，雨小下来。而那些麻雀，

它们的身影在扩张，在

蔓延，

黑魆魆地，几乎占领了整个天空。

（2010）

采 桑

雨天。我桑地里的劳作被泥巴攻击，

桑叶上滴沥的水珠像虫子冰凉的尸身。

桑树巅上，鸽子鸣叫着，一只

鸽子像是另一只鸽子的索引。——

我无心采摘这滴沥着水珠的鸣叫；

桑叶轻咬我的手指，

我只想把尚未卷心的

嫩桑叶，成群结队驱赶进蚕的嘴中，

以使它们能尽早纺出一个丝质的春天。

然而。桑地里，我雨天的

劳作被泥巴攻击，——天空从

大地上浮起、升高，像大地泡脱的一层皮。

桑叶染绿我的手指，顷刻又被雨水洗去，

仿佛我的劳作，总是刚刚开始。——

那些夜半如蚕啮咬的秒针我再听不见，

那桑叶缠卷的惊雷如丝茧裂开……

细雨中，我抬起身来，

近如方言的村庄被彩虹抬到了天外。

（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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