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我们可以做一首唐诗里的草
好些年我都没有敢到野地上坐过，那种北风从后面吹得爽爽的滋味，我再也没有尝。有一年我跟一只老鼠，跑到过荒凉坡，看见它从一堆沙土中沉了，我只好无奈。我以为随着一只来我家认亲的老鼠可能找到那已经逝往的无奈。儿时的欢乐就如一根草，没样地四处躲卧冬没头没脑的，光着身子，什么也看不到。黄灿灿的土随便抓一把，近过身子，那时从又回来的美好时光，就能使我飘起来。
我喜爱这样的一往情深。曾经有人给我先容一个女孩，叫莞尔。花草一样认真乖巧的名字。她本人也长得很夺目。但不幸的是，也可能我们没有缘分，我们相认仅三个月她就被一场突如其来夺往了生命。在白血病中，她死了。当时我就想，我为什么不能呆若一根草，坚持沉默也可以守住彼此相亲相爱的美好时光。仿佛从往年或者从前年别人割倒的麦子中爬起，和雨做一首诗，哪怕在黑暗中——送给我的莞尔。哪怕我们是萍水相逢，从今的日子，记住我的莞尔为世上的每一个人活过，为每一个人活得出色，她走了。我很想她，我的莞尔。所以我才会，只想痴痴的，沉默着抛一把黄土，染亮我的身体，我的五官和四肢，等到麦苗儿全黄了，就是你所熟悉的味道。就全是你的。
莞尔。莞尔终究是往了，往了我们都很陌生的地方。从东刮到北，风也不停一下。这个时候，我会躺在一块干完活的地里想她，认真地想，不要有任何人，我的心里，似乎春天播种的马场，吃草的人，都忙碌时，我已经长成作物了。http://hansard230729.blog.163.com后来我才发现，原来我那么爱她。为她我心里会遗忘掉很多很多种籽。插花的坟场，我不忍心踏上往，只好沿着路重走出一条新路。
从此刻起我不会再爱上任何人。
麦子成熟了。就在她的香味飘出来的时候，“麦子是要成熟的”，旁边一位老人语重心长地告诉我。“嗯，我知道。”我冷冷地对他，不顾一切的。麦香经过他的身子却瞬间被温熟了，当我走过他的时候却惊奇的发现。像偷吃了一口麦烧的感觉，那是我人生第一次感到，人可以以心服人，活出一种境界。“这麦子咋还不收割哩。”我随后用很宽裕的话同他说着。我可以明显地感觉到，麦子熟透了并且已跑到我的眼前，泪水朝心窝子里转，说不出话来。
远处的麦地上像有一团火，隔心燃烧。
随后的几天，我一直随着这位老人，割麦，上车，倒谷子，我几乎一样也没敢落下，由于，我是在赎罪的。为我的莞尔在世时我没有这样认真地陪他，我知道好人的心里都是相通的。我为此不吃一天好饭，为了纪念我所死往的她。以后有谁找帮忙，我也再不会推托，由于我在打麦场又听懂一句老话：麦子熟不熟管我甚事？那些见怪不怪的场景重又会回到我的脑勺里往了。
是不是一个人终不能像一根草，死心塌地地沉下来做一件事情。以前的麦地收获了，只有两三百斤，但到如今已有七八百斤的时候，我们仍不知满足。这究竟是为什么？我们司空见惯地老，对一切都只是沉默，那些别人生命里的见惯不怪，会不会有一天发生给自己呢？每一根野草都知道非要亲身经历燃烧了自己，才能使自己站到远处。为了使自己具备这样的信念，要想是为了让同伴更像样的活。假如早知道大火会吞掉自己而站到凉处，那只会让自己孤单的朽掉，被别处的野土埋哩。我想。
我后来离开村子。在远处静静地看。在那远远的地方，我曾住过，曾把镰刀用弯，把老牛也使累了，我和我的妹妹还在斜阳里割草，和父亲以手推车经过的那个小黄土坡，今天用汽车也一样不能过，那曾经打招呼的陌生人，今后还会不会保持着某种联系……我看见村里远远的半锅水已经开了，仍冒着噗噗的热气。
一个秋天的下午，我来到一个我曾经历过的地方。在那里，我曾见到的人***了，我的四周静静地静下来。没有人与我说话，也听不到任何声音。我的身体就像在一首唐诗里，我所经历的一切肯定都在这首诗里结束。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我现在久在风里，再也没有这样的雅致读它了。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少年，我还会想起，那些我早年该做与不该做的事情，可能用我的一辈子早就能做完。但我还只是四处摇荡，不容所觉。
这就是卧冬一个喂牲口的人所经历的穷困潦倒的一生。没有人把他的一生讲出来，而我除外，我只想把我的十分短暂的一生先吐为快。我知道哪里会掩着门，然后一层一层打开。只等我一进往，那些门才打开。如听一只鸟在半夜里的回响。
我睡到高高的草垛上整个夏天我都能听到，整个人世我都闻声了。不知道我的莞尔能不能闻声。我想我要尽量的睡得高些，把我的嗓门睡出来，我能喊到天上往……固然在一首诗中踱步，胡思乱想，但能做一根哑忍着的草，旁边收获的玉米或棉花，也让我更爽更舒服地躺着，昏乱睡着，醒来茫茫然不知所觉。两片树叶倒在了我脚下，一只鸡和犬都不见……进夜后我依然爬上草垛，想着一些事情，然后睡着。
我愿做一根我命休矣的稻草，“好根天上往”。
现在，这一切都无凭无据。正由于此，我可将我的人生活得像一首诗，一首诗中的草，哪个牛圈圈不住了，就不让我寂寞了。那些牛啊羊啊“汇”来嚼卧冬我把我所经历的一切都告诉他们。痛愉快快地做成一首诗。干干净净，甘于给人给养的一首诗。我一如既往，具有了诗的品质；假如我再可以做一首唐诗中的草，那些我命里红的苹果，绿的番茄，河湾里的草，还有我父亲，他们都会比我高。我幸运的，赶着夜，可以和我的莞尔，私奔到唐朝。
我永远只看见风经过村子就变成了烟。从墙上穿过，从梦里透过。在风中，一切都莞尔神秘，落下来就像会跑步的一条狗，顺着风窜出往吓人。孩子们使劲仰看天空，他们能把天空看明白了，大人就会告诉他们长大了。而旷野无垠。若能辨出自己的家乡，哪怕是一缕炊烟又会是何种的味道？我在人生路上走，出门前只是个孩子，回过神来已长大。我这时才意识到镰刀在手，从来都是紧握在自己的手中，命运由自己处决。而父亲只不过是在月下喊，看清楚哪一片草动。我却一直傻墩墩地站于月下，真个儿要看清楚蚂蚁哪一口窝从我们家的墙脚，一直通向哪里……月亮从云缝里窜出来，很快又脱了衣服，对着我们，不知所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