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绿绒线帽》

东方美良 著

题词

中国古代三国时期，有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姓关名羽字云长，老百姓尊称“关公”。

关公胯下赤兔马，掌中青龙偃月刀，横扫千军，万夫难当。关公最常见的一身打扮是鹦哥绿的战袍，同色的帽子。

这绿色的帽子，只有古代大英雄能戴。不知从何时起，在中国社会，男子汉大丈夫戴上绿帽子，是莫大的耻辱。中国的民俗，戴绿帽子是指妻子有外遇的丈夫，也叫“乌龟”或“王八”。

当今中国社会，婚外恋多，第三者多；所以，乌龟、王八也多。许多丈夫的帽子正在变成绿色……

第 一 章

平 静 与 折 腾

生活平静的时候，我们就会感到厌倦，就会寻找一些刺激，就会没事找事；经过一番折腾，我们会失去很多，也会得到很多。最后，生活归于平静，然后再折腾……

这就是生活！

——东方美良

今天是老陆家的好日子。

陆航、韩杏夫妻俩，私奔迁居到这北山煤矿工人住宅已经整整十三年。二人创办的夫妻店--“路汉五金日杂商店”更是远近闻名。夫妻俩的日子越过越红火，真让有些人眼红心热。老陆家蒸蒸日上，步步登高，今天又上一层楼：夫妻俩拿出多年积蓄，买了一辆中巴客车，又要开始做客运生意；今天正式开张。两口子多年来还算平静的生活从此被打破。

好事儿、舒心事儿一般都不会成双配对的来；可这坏事儿、闹心事儿没有耍单儿的，保证是一件接一件。

老陆家两口子要是知道，自从有了这辆车，以后的日子没有消停的时候，还能走这步吗？这世上什么药都有卖的，就一样药没有人卖--后悔药。

人啊！有时候就是怕瞎折腾。

还算不错，天公作美；太阳刚刚从东山探出头来，空中的几缕灰白的云丝，就逃得无影无踪。

说起这北山，还真够乱的。外地人冷丁到这里还真的蒙头转向。北山区是市辖区，人们叫“大北山”；北山镇则归县里管，人们叫“山下”；北山煤矿工人住宅坐落在北山镇，人们叫“小北山”。“小北山”街道归属“大北山”；而“小北山”的信件报刊由“山下”农村邮政局投递，电话使用农村线路，交电话费要到“山下”农村电信局。

北山煤矿工人住宅，也就是“小北山”，还没有完全清醒。路上有三五个晨练的老头、老太太；一个老头慢慢跑着，别看后面那个老太太腿脚有点儿瘸，手里拄着一根树杈，走得也不慢；两个搭伴的老太太，一胖一瘦，笑嘻嘻地和路边的一个做“甩手操”的老头打着招呼；老头眯着一双小眼睛，嘴里叫着“老伴儿”，想占两个老太太最后一点儿“便宜”，也算是“夕阳西下最后的疯狂”。 这个老头就是北山地区的四大名人之一、原来北山没变镇之前的北山乡乡长--瞎王文。

“瞎王文！上市里吗？今天老陆家客车第一天拉客，免费！”胖老太太继续逗着屁嗑。

“你们俩要是陪着我，能不去吗！”瞎王文一边逗着一边走上已经破旧的柏油路面，跟两个老太太一起往前走。

一辆摩托车飞快地驶过，眨眼间拐进一条胡同不见了。瘦老太太一面躲闪一面骂着：“哼！跑得快死得也快！”

说话间已经到了北山最繁华的“商业街”。说是商业街，其实就是一条横穿住宅的柏油马路。马路南北走向，吃力地转过一座小山丘，直扑过来，把北山煤矿工人住宅劈成两半。沿着路两边，店铺林立，一家挨一家。柏油马路东边是一栋栋、一排排的平房；柏油马路西边是一座座楼房，横七竖八乱糟糟；从远处一看，好像是小孩儿匆匆忙忙玩儿完后扔下的一堆积木。楼层有高有矮，最高七层、最矮两层。设计平庸，毫无生气，像是一堆大小不等的方匣子。住宅中心盘踞着一座农贸市场，打乱了住宅的格局。

从农贸市场再往南走不到五十米，就是坐落在路东的老陆家“路汉五金日杂商店”。一辆崭新的中巴客车停在门前，车上披红挂彩，真好像就要出嫁的新娘子。还有不到半个小时就发车。老板娘韩杏决定让丈夫陆航亲自出马，押车卖票，自己在家坐阵守摊儿。

前来道喜和凑热闹的人已经有十多个，而且越聚越多。几个姑娘和小伙子嘻嘻哈哈、打打闹闹地打开车门坐到了车里。司机方闻天正在擦后视镜，摆好角度后，满意地从镜中看着嬉闹的年轻人。

太阳已升起老高，从斜背后照耀着陆家商店屋顶上的灯箱式牌匾。可能是主人太忙，也可能主人高兴忘了：牌匾里的灯还亮着。两个小伙子爬上屋顶，站在牌匾旁边，准备好两挂长长的鞭炮和一堆“二踢脚”等着燃放。

忽然，人群一阵骚乱。一个浑身脏兮兮，满脸泥污，身材高大的怪人出现在路汉商店门前。只见他头戴一顶又破又旧的“赵本山帽” ，帽檐儿耷拉着，已经分不清是什么颜色；一身好像从来都没有洗过的破中山装，灰不灰、蓝不蓝、黑不黑，也不知道是什么颜色，绽破处露出黑不溜秋的肉皮来；一条看不出什么颜色的布带子，胡乱地捆在腰间；猫腰拱脊，左腿前屈，趿拉着一双破拖鞋，黑黑的脚后跟露在外面……

在北山煤矿、北山区、北山镇谁都认识这个傻子：“老笨”。很少有人知道老笨的真名叫王同玉，老笨的亲爹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是刚才和两个老太太逗屁嗑，正向这边走来的北山四大名人之一--瞎王文。

一线长长的口水悬挂在老笨的大嘴角上，厚厚的嘴唇向前凸出，嘴里还念念有词；一双白多黑少的小眼珠斜着看人；老笨的黑手里摇着一根带着叶子的玉米秸秆，大摇大摆、一瘸一拐地向中巴客车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