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庆福拿着一本书坐在一块石头上口中念念有词，来复习班一个月了，每天上午由教育处的老师讲四节复习课，这些教师以前都是船长，调到机关后到海事大学进修一段，回来专门培训参加考试的驾驶员。

海运学院已经改名为海事大学了，除了原有的航海系，轮机系，电子系，师资部扩充为学院，还增加了海商，海事，管理等一些专业和学院，前年孔庆福的船到大连港时回了一次学校。

孔庆福在校园里转了一圈，他们上学时栽下的小树已经长到五六米高了，郁郁葱葱地遮蔽着道路。校园里新起的几个大楼建筑形式新颖，壮观，学校的校门都重新盖了，一切变化得那么快。

让孔庆福觉得变化最大的是女生多了，孔庆福在校时，女生只占10%，男生们议论说，海院选不出校花，只能选出几根校草。为数不多的女生是男生们追逐的焦点，别的大学女生是“一年级偷着挑，二年级赶紧找，三年级定下来，四年级没人要。”海院的情况正相反，有的女生说都快得“恐男症”了。

孔庆福想，如果那时学校里女生多些，或者接触女生的机会多些，他可能不会与李桂花搞对象。走在那山唱那歌，已经发生的事没有如果。

那次在学校逛一圈还有一个让孔庆福向往的是有专门的时间学习真是件好事，在大学时孔庆福抓紧每一分钟学习，在家乡时只有课本读，课外书极少，到了大学，图书馆里的藏书多得让人读不过来，那四年，孔庆福涉猎了很多专业不要求的知识。

可是出海几年，孔庆福感到大学学的远远不够，一个船长不仅仅是掌握航海术，更重要的船舶经营业务，海商法，海事管理这些法律上也必须熟悉。现代化的超大型船舶自动化程度高，船长应该已经偏重管理方面的知识了。

这次进复习班学习，那些准备考大副证书的驾驶员积极准备航海专业的东西，孔庆福却把时间都花在了海商法等方面了。这会他正背诵一段海事声明的标准范本文件。

他背完了一段停下，忽然觉得背后有人，他没回头：“怎么着，戚老板来巡视我是不是好好学习了？”

“不错不错，我在这站了三分钟了你都没发现，很投入啊。”

孔庆福转过身：“我就知道是你，也就你敢站在我身后装神弄鬼。”

“谁装神弄鬼？我找你来是有事，“北欧王子”所属的船公司派来了一个高级经理谈合同，我来叫你今晚一起和他吃饭。”

“他来关我什么事？”

“因为你们那帮伙计在“北欧王子”表现好，人家到远洋公司要求再派你们那帮人，公司说你们早就分散上各船了，他们找到我，问我能不能把你们这伙人都从远洋弄过来，以后专门上他们公司的船。”

“哦，那更没我的事啦，他们不用船长啊。”

“那是以前，这几年他们发现洋鬼子船长管理中国船员时很多事管不了，于是他们改了，要全套班子。不过条件是要以前外派过的带队。”

“这样啊，怪不得你花那么大力气把我搞来考试，你早看出这一步了。”

“当然了，现在国轮船队上得很猛，每年那么多新船接回来，船好造好买，人可是不是一下能培养出来的。美国钢铁大王休斯说过：“你们可以把我的工厂，资金都拿去，只要我有员工，五年之后我还是钢铁大王。”

“哟哟！你这话对公司的领导说去，告诉他们别身在福中不知福，没有“垃圾船员”，他们作威作福的位子都没有。”

“行啦，别发牢骚了，换身衣服跟我走。”

“不成，我得回家换，我可没带好衣服到这来。”

戚向军拉着孔庆福回到家，孔庆福打开衣柜，看了半天，拿出那身深蓝色的西服取下上面塑料套，换完之后下楼走到车前。

戚向军摇头咋嘴：“真是人靠衣服马靠鞍，三分天生七分打扮。这一身，你不怕引起交通堵塞。”

“一分钱一份货，名牌不是白给的。”

“怎么样，现在知道钱的好处了吧，没有弟妹经济援助，你能这样得瑟？”

“上车上车，那么多话！”

俩人来到海天酒店，戚向军让前台服务员给楼上打了个电话后，俩人在大堂等着那经理下来。

几分钟后，一个金发碧眼高个子的白人走过来：“哈罗！米斯特戚。”

戚向军握着这人的手介绍：“你好！这位就是孔大副，孔大副正在准备船长考试，今晚听说你来了，特意赶来与你共进晚餐。”

“我是斯密特。认识你很高兴，劳伦斯船长介绍过你，一位东方贵族。”

“斯密特先生好，很高兴在中国认识你。”

戚向军说：“斯密特先生，我们去餐厅吧。”

斯密特摇摇头：“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琴岛有很棒的啤酒，据说是100多年前我们德国人在这里发现了很适合酿造啤酒的矿泉水，于是建厂酿造的。我们能不能去琴岛普通人喝啤酒的地方吃饭？”

戚向军说：“可以啊，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一定会感到惊奇。”

孔庆福立刻明白戚向军要带这德国佬去什么地方，他看了一眼戚向军没说话。

“太好了！今晚一定是奇妙的夜晚。谢谢戚先生。”斯密特拍拍自己的大肚子。

车在“老海狗”酒楼前停下，斯密特一下车就赞叹：“我的上帝啊，这是巴伐利亚风格的建筑啊。这个艺术品有一百年了吧？”

孔庆福说：“是的，也许你在里面还可以尝到正宗的德国烤猪膝。”

“是么？太不可思议了。”

戚向军停好车走过来，三人一起向里走，院子里的烤架上的海鲜味吸引了斯密特，他一边走一边转头看着烤架前忙碌的厨师。

余秀敏从里面走了出来，她一定是看见了丈夫和孔庆福领着一个白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