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流年韶光，酬别离

七、重逢

三个月后。

金銮殿内。身着大红喜服的慕容翊旭端坐在龙椅上。俊秀的眉峰间洋溢着神气，满脸红光异彩。睿智的瞳仁闪烁着至高无上的霸气和光芒。兰兮，同样身着艳色喜服，华丽的牡丹朝阳发髻高高束起，两边是璀璨的金步摇，熠熠生辉。浓重的胭脂下，是一脸的漠然。翊旭紧握着她的手，可她丝毫感觉不到温度。

九级玉阶下，是满朝文武百官叩拜。

众卿平身！

黑色的身影缓缓站起。只是那目光自始至终未曾离开那张倾尽天下红颜的脸。兰兮，是你！难怪一个月后当他再次回到小渔村时，他找不到那个兰花般的姑娘。他多想告诉兰兮，他愿意放下一切陪她在江南地久天长。

而如今，他只能自嘲。那一刻，他的目光变得异常清澈。

兰兮几次欲从翊旭身边站起。不！她不能！为溪兰国的百姓，为小渔村的爹娘们。

目光久久凝视。

直到金步摇的光线刺痛瞳仁，直到晶黑色的背影消失在皇宫尽头。

紫兰阁。

红纱曼舞，透着点点摇曳的烛光，晕开成暧昧的紫红色。翊旭褪去繁琐的礼服，仅着一件亮红色的苏锦亵衣。他自身后环住兰兮的腰，蹭在她的颈间，贪婪地吸着兰兮身上那股淡淡的兰花香。

兰兮！知道朕为何封你为后吗？他侧头亲吻白皙的玉颈。

臣妾愚昧！恕臣妾不知！

面对兰兮的冷漠，他不怒反笑。在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你给我的感觉是那么淡然，就像是一朵兰花。特别是你的瞳仁，清澈如泉眼。你吸引了我！

闻言，兰兮依旧一脸素然。原来，平日里那个高高在上，掌握生杀大权的九五之尊慕容翊旭也如此柔情似水。

红色的幔帐落下......

笛声渺渺，如丝如缕，如泣如诉。

湖边，月光下。兰轩曲。

兰兮怔怔地看着眼前身着晶黑色长衫的夙王轩，乌黑的瞳仁有那么一刻揪心的疼痛。

曲终。

翊旭缓缓睁开眼，紫红色的吻痕深深地烙在白皙的颈部，也狠狠灼伤他的眼。颤抖着抚上那蝴蝶状的吻痕，如果这只是梦，那该多好！眼前，水雾氤氲。湿湿的目光扫过那张熟悉的、令他魂牵梦绕的脸。

兰兮......轻扯她入怀。紧紧地拥着柔弱的身躯，若能将将兰兮融入体内，他真愿放弃一切。

......夙王！请自重！冰冷的语气不掺杂任何感情色彩。

双臂刹那间僵硬。松开手，细细地盯着那张脸，不敢相信地摇头，后退。夙......夙王？为什么，兰兮？

什么时候，他们之间竟也变得如此陌生？

兰兮侧身，艳丽的裙摆微微抖动。眼神偏向湖的另一头，焦距定在很远很远的地方。轻启樱唇，缓缓说道。夙王，兰兮已死。如今，站在你眼前的兰兮，她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

平静的言语不掺一丝凄凉，但那一字一句却像石块一样狠狠地砸在翊轩的心上。他的心，沟壑斑斓。

我不信！兰兮！

月光下，那道火红色的背影是如此的可望不可即。翊轩深吸一口气，道，兰兮，等我！我一定会让你重新回到我身边！

深似湖底的瞳仁此刻只剩下坚毅和野心。

兰兮不语，转身没入无尽的黑暗。

八、灭国

溪兰国被灭。

行刑台上，是溪兰皇族颜氏百余人。为首的是他，兰兮的生父。杂乱的头发惨白如死灰，似那枯死的根须。身上的囚衣印着道道血痕，触目惊心。

呵！昔日的溪兰国国主。

抬头，望着城楼上的两道身影，布满血丝的眼球迸射出不甘与憎恨。

一个月前——

边军来报，邻国溪兰与北方突厥结盟，边关告急。满朝文武面面相觑。良久才恍然大悟，原来公主和亲不过是障眼法。恍然之余，无人不惊叹溪兰国主的冷血无情，毫不顾忌公主安危。

一边是江山社稷，一边是儿女情长。翊旭踌躇着。

紫兰阁。

兰兮悠闲地为兰花浇着水，平静的脸上不显示任何情绪。她抬头看一眼欲言又止的翊旭，幽幽地开口言道，旭！江山社稷为重。

翊旭面露难色，可他毕竟是你父亲！

不！他不是！臣妾的父母在江南的小渔村。清澈的眸子闪过一丝暗淡，兰兮在心中苦笑一声，继而又轻松地说道。溪兰国主昏庸无道，臣妾虽不喜战争，却也希望天下百姓能够得遇良主。旭，维护社稷是你一国之主该做的。

翊旭无言以对，只是拥住兰兮。.....夙王英勇善战，就派他去吧！

纠结的情绪一刻也未停下。江南，那个小渔村，究竟拥有怎样的故事。

果不其然，夙王带兵出征，不出十日，突厥便自主上交投降书。只剩下溪兰进退两难，不久便全军覆灭。战场上，夙王的冷血无情却也用兵如神，知才善用，灭溪兰一战更使得他在军中省委大振，人称“无情战神”。因此，兵权自然而然的落入翊轩手中。

......

午时三刻。

城楼上，兰兮转身离去。

城楼下，血溅白绫。

九、兵变

五年后。

翊轩身着晶黑色铠甲，亲率两千精兵闯入皇宫。是的，他该讨回原本就该属于他的一切。他，志在必得。

昔日辉煌的慕容皇宫此时竟到处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宫女、太监四处逃窜，刀剑声、尖叫声不绝于耳。

金銮殿依旧金光夺目，在鲜血的映衬下愈加耀眼。喊杀声逐渐扩散到空气中，渐渐远去。嗜血的残阳笼罩着整座宫殿。余辉勾勒出两道阴暗的身影。

翊旭抬眼，看着直逼自己眉心的剑，最后将目光锁在那张被岁月和世俗削割的凌厉无比的脸，一勾嘴角，淡淡地笑。

夙王，朕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你会来拿回属于你的一切。朕知道，你恨父王，当他用那只抹有剧毒的箭射穿你的肩膀时，同样射穿了你的心。朕更知道，你恨朕夺走了兰兮，那个如兰花般的女子。在封后那天朕就知道。可是真还是赢了你五年，即使那五年里，兰兮的心中一直只有你。

音落，翊旭捂住胸口，一阵猛咳，是那样揪心的疼痛。他的脸开始变得苍白，嘴角溢出一丝慑人的黑血，身子也瘫软如棉。

......哥！好......好照顾兰兮！权利是个......会让人着迷上瘾的恶魔。咳！好好......待她！...别让我成为最后......最后的赢家！......

终于，他的身子轻飘飘地着地，身上的明黄色与周围的金黄色在夕阳中暗淡。

慕容翊旭，他是服毒自杀的。在夙王带兵入宫时便服下了。

黑暗中，持剑的手缓缓落下。

————

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晶黑色的铠甲，溅满血渍的脸，英挺的剑眉下，一双透着嗜血与野性的漆黑色瞳仁。他手中的剑，依旧在滴着血。是什么，让他变成了这样？

不变的温暖的怀抱，不变的呼吸的心跳，只是那一股血腥味无情地刺激着她的神经。

兰兮，我回来了！我说过，我会让你回到我身边的。

她不语，只是加重双臂的力道，抱紧翊轩。然后将脸深深地埋在他的怀里。

他费这么大劲地登上权利的最高峰，为她？还是为江山？

母后......

兰兮转身。是她和翊旭的孩子，慕容烟寒。在五岁的孩子眼里，她看到了漠然与平静。

十、红尘

自翊轩登基后，整个国家更是繁荣昌盛，百姓安居乐业。无可置疑，他比翊旭出色，是个治国英才。

兰兮依旧是皇后，母仪天下，宠惯后宫。而她与翊旭的孩子被封为晗王。晗，天微亮的意思。可见翊轩对他的疼爱，虽不是亲生，毕竟是兰兮的孩子。

岁月悄悄地溜走。兰兮是不是地盯着铜镜里那张精致的脸出神。女人最怕的就是时间在脸上留下痕迹。更何况，后宫佳丽三千，翊轩来紫兰阁的次数也明显减少。她开始害怕。

轩，我们会江南好不好？兰兮曾不止一次地这样问翊轩。

而换来的是翊轩的不耐烦，继而拉她入怀，宠溺地问道，为什么？

因为那里才有你允诺的地久天长。

兰兮！他的语气中明显带有不满。朕说过，就算在皇宫，朕依然可以给你地久天长。相信朕，兰兮！

兰兮闭眼，遮去眼中无尽的悲哀。最终，他还是放不下他的江山。

逐渐的，兰兮依赖上一种叫“天丝”的香料。是晗王送给她的用来凝神的香料。“天丝”果然有效，在她心情烦躁时抚平紧缩的眉头。

————

檀香袅袅。一曲兰轩，别尽淋漓。

翊轩静静地看着眼前抚琴的女子，久久才口，兰兮！朕不来，你怨朕，可朕来了，你却一句话也没有。为什么？

停下拨动琴弦的手，兰兮缓缓转身，轩.......猝不及防，兰兮捂住胸口，呕出一滩黑血。翊轩急忙抱住兰兮摇摇欲坠的身躯。

太医！太医！......他急红了双眼。

没用了！来不及的。烟寒从门外踱进来，他十一岁了。母后已经中了“天丝”的毒，深入血脉，救不了了。

为什么？寒儿！兰兮眼中满是不解。

母后，你要记得，孩儿这么做全是为了母后啊。......“天丝”又称“鬼魅草”。烟寒淡淡地说道。

来人！将晗王打入天牢！翊轩早已气红了双眼。他感到一股物无力的凄凉从心底升起。兰兮，你不可以死的！不可以！

轩......我想回江南！......好吗？

好！好！我答应你。回江南！咱马上回江南！

————

夏。

江南。小渔村！

兰花圃依旧！紧紧地相依相偎！苍白的脸上终于绽出美丽的笑靥，眸子一如初见时那般清澈。

地久天长的爱！

兰兮恍然。烟寒没有错。她若活着，就永远回不到江南。只有这样，翊轩才会放下一切陪她在江南度过最后的几天。轩，放了寒儿！好吗？

为什么？他都这么害你！当初我就不该养虎为患！翊轩的脸上再次浮现怒意。

轩！他毕竟是我和翊旭的孩子！我对不起旭！咳~而且，只有寒儿他懂我！轩，答应我！好不好？就当是我死前的最后一个愿望。

翊轩凝视那张没有血气的脸，坚硬的心顿时化为一滩弱水。......好！我答应你！

安静地靠着他，脚边是摇曳的兰花，耳边萦绕着清澈的箫声。

兰轩曲！

终于，她得到了她想要的地久天长。缓缓地合上眼，嘴角是难以抹灭的笑意。

————

一个月后。

身着晶黑色长衫的男子驻足兰花圃，忘情地吹着手中的短箫。温柔的眼神票制兰花圃中央，似有一个白衣飞旋的姑娘透过花丛，冲她微微一笑。

兰兮说，她死了，要把她葬在兰花圃。

旭！终究你是最后的赢家！在另一个世界，望你好好照顾兰兮！

朕！输了！

晶黑色的身影，消失在兰花圃的尽头......

——终

后序

此文为雨的首部短篇小说创作，似乎较为粗糙。望阅者海涵！

写此文的原因么，很简单。只因是课间无聊，便动笔写了这么一个故事。直到后来，发现越写越顺手，于是倾尽心思为此文。小说中的名字着实费了我不少时间。女主“兰兮”一名，这得感谢jie，当初让他为我想的一大堆网名中便有一个“兰兮花雨”。呵呵，兰兮，花如梦。我便取用“兰兮”二字。“兰兮花雨”一名也成为我的网名兼笔名。至于翊轩的那个封号“夙王”，那可是集体的智慧。想当初，我列了一大堆诸如此类的封号，像“琼王，晗王，洵王，律王，漱王，夙王......”等给同学投票，最终以“晗王”与“夙王”票数相当。但介于翊轩的性格，故用“夙王”。而“晗王也未浪费，赐予慕容烟寒。“烟寒”的名字也是我化用一个网友的网名“冰烟枫寒”。

“无情最在帝王家”。这篇小说中也有体现。身处帝王之家，人所表现出来的只有一面，他们往往得在对方眼里寻找另一个自己。像翊旭，他的柔情其实是翊轩的另一面；而翊轩的冷酷无情，则是另一个翊旭。再说他们共同的父王，在一人眼里是慈父，而在另一个人心中便是仇恨。在咱们普通百姓家，父母的心都是偏的，何况他堂堂一代帝王。再如兰兮生父溪兰国主，他的一生恐怕只将女儿用作利国的工具。像这种帝王家的无情在我的另一部长篇小说《望江山》中体现尤深，目前正于“潇湘书院”创作中。

其实在初动笔时，我曾想将翊旭刻画成一个阴险毒辣、狡猾奸诈的反面人物。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我倒是蛮喜欢这么一个深情不羁的慕容翊旭。他，在这场斗争中，是一个悲剧，是个很让人心疼的皇帝。

最后，我想说的是，我实力有限，非职业小说家。但我一定会坚持下去的。亲们，请留下你们宝贵的意见吧！

兰兮花雨

2010.03.10——2010.03.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