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往事虚无似梦

　　东华殿，偏殿。跪在地上的影卫不敢抬头看坐在书桌前的帝王，把头低低垂着，空气中是一种压抑而寒气逼人的阴郁。

　　"这么说，皇后就是突然间就，凭空消失了？"帝王的声音不大，甚至是慵懒的。

　　可是影卫微微有点抖，帝王周身散发出的阴沉与霸气笼罩着整个偏殿，他勉强镇定地开口："回皇上，娘娘确实是…凭空消失了，属下亲眼所见，整个人突然就消失了……"他话还没说完，感觉一个很有钝感的东西擦过他的耳朵，然后地上"哐当"一声闷响，只见皇帝一拍书案，怒斥道："混账东西！什么叫凭空消失？！你告诉朕！什么叫凭空消失？！啊？！"

　　影卫小心地往身后不远处一瞥，发现皇帝刚才一怒之下竟把一方寿山镇纸掷了过来，好险，要是被砸中了真不知后果会怎样……他小心翼翼地跪在地上不敢多言，印象中一向遇事镇定，行事稳重的主人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震怒过，哪怕再抓狂的消息也不见他出手打人，今儿皇后娘娘这事儿，确实够邪门，他只能自认倒霉。

　　过了许久，暴怒的帝王才冷静下来，"传下去，皇后这件事给朕严格保密，谁也不许说，太后那里也不许。对外便称，皇后身体欠佳，青州气候佳适合长期休养，朕特许她在行宫好好静养，不必牵挂宫务。另外，去找皇后，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把皇后找回来--"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几乎是咬牙切齿。

　　"属下遵命！"

　　天瞾元景七年五月，惠妃梁夙砂暂代皇后摄理宫务。

　　A城，A大校园里，学生活动中心，露天广场，正在举行一场校园歌唱比赛，此时台上表演的是一个唱英文歌的女孩，正在候场的是A大很有名的乐队组合：water kid。

　　这个组合做的是原创，非常强大，而且每个成员都好经典：鼓手方尧是个迷糊美的帅哥，此时正在台下排练厅里刚找到了鼓槌，外套又找不到了，正满头大汗地翻找着他的外套；贝斯手毕晓是个阳光型美少年，头发染成咖啡色，鼻翼上钉着一颗米粒大的蓝水晶，正拿着psp玩得起劲得很；吉他手陈凡的头发特别黑，眼瞳不仅黑，而且特别大，看起来眼睛是一片黑，因为太黑太沉又没有什么光辉，看起来就有了九分忧郁，非常非常迷人的高贵忧郁男生。键盘手舒颜生得皮肤白皙细腻、五官十分漂亮的娃娃型美貌，穿着卡其色的衬衫，从侧面看很像女生，线条纤柔细腻，但是一看就知道这男生不能太接近--那种貌逆来顺受的微笑，温顺却复杂的眼睛。

　　主唱是一个叫做林慕薇的数学系大二女生，她长得非常漂亮，皮肤白皙细腻像上好的布丁一般，身高一米六三，八十八斤，一头挑染着褐色用电卷棒做出来的长卷发，正对着临时找来的大穿衣镜摆姿势练柔韧度--练习在表演里她需要做的一个高难度的动作。

　　没过不久,"water kid"上台了，他们唱的是一首原创歌曲，叫做《笑如芳草》。这首歌是这样的：阴天树下变奏的学校，没云没风没有什么味道，打开鸟笼放走一只鸟，飞向哪里我也不知道。霓虹灯下堕落的城堡，有花有火有红男绿女的逍遥，打开烟囱让烟圈静静地逃，逃向哪里我也不知道。Oh!寂寞人生无聊的学校，颓废天气只有你的微笑。如果你不曾对我笑如芳草，我不知道这个城堡还有珍珠可以寻找；寂寞人生无聊的学校，颓废天气只有你的微笑，如果你不曾对我笑如芳草，我不知道这个人世还有爱情可以熏陶……

　　台上的各位成员都发挥得相当稳定，一般来说这种唱现场的歌唱比赛，乐队表演要出彩，最考验的是主唱的唱功和舞台表现力，林慕薇确实是很棒的主key，很有张力，舞台上举手投足妖娆放肆，高亢起来尖锐婉转，大气流丽，唱到"如果你不曾对我笑如芳草，我不知道这个城堡还有珍珠可以寻找；寂寞人生无聊的学校，颓废天气只有你的微笑，如果你不曾对我笑如芳草，我不知道这个人世还有爱情可以熏陶"这个抒情高潮的时候，感情忧伤凄切，让人心底泛起温暖。有一次参加校际比赛，一个外校男生曾用四个字形容过她--"活色生香"。

　　发挥稳定的表演，毫无争议的拿了第一。一群人便浩浩汤汤地跑到学校附近的酒吧庆祝……

　　周婉韵或者说，林慕薇，又或者说，只是一个灵魂的女子浮在空气中高高在上地看着，她捋了一下头发叹了一口气--是回来了吗，这里，如果没记错的话，是她前世还是林慕薇时的十八岁的夏天，那天他们乐队拿了奖大家出去玩庆祝得奖，然后她跟陈凡吵了起来，接着她割腕了……

　　画面跳转，一片灰蒙蒙的灯光，有两个剪影站在灯光中央，在吵架的样子。陈凡把手放在口袋里，脸上没什么表情。背对着他的林慕薇一双肩发着抖，拉住他的袖子。陈凡突然目光淡淡地说了一句什么，林慕薇一愣，松了手，转身向另一边黑暗跑去，灯光照在她穿浅蓝连衣裙的背影，那种蓝显得非常非常地悲伤--她整个人看上去像是一滴巨大的眼泪。

　　画面再次跳转，人群熙攘的外语楼前，一个女生很英勇地冲过人群对着另一个女生大喊："小彤，出大事啦出大事啦！"那个被唤作小彤的女生转过头来："怎么了？"那女生跑过来一拍她道："林慕薇自杀了！"那个被唤作小彤的女生一愣："啊？死了没有？""你好没同情心啊！什么死了没有啊！虽然没有死，但是从这里割到这里。"女生的手指竖着划过前臂的整条动脉，"她这样割，电视里不都是横着割的吗？她竖着割，好可怕，不是开玩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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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浮在空中的某个女人的灵魂看着内心有一点点不爽，虽然这两个八卦的女生她不认识，虽然这事已经过去很久了，但是自己的事情被当成了调剂心情的八卦还让她现在以第三者的身份重温一次，确实……令人不愉快。

　　头开始晕起来，四周灰白，空旷，宛如灰蒙蒙的梦境，耳边有男子怒吼的声音，一个女人嘤嘤的哭泣声音，很多乱七八糟的声音，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重病病房里，一只手插着针打点滴，另一只手上裹着白纱布。

　　看来，果然是回来了，林慕薇皱了皱眉头，有些疲惫地一转头，陈凡端了椅子坐在病床前，正在削苹果，脸上有几块淤青，她定定地看着陈凡脸上的伤。陈凡抬眼再抬头，发现她醒了，笑了笑，陈凡的招牌笑容，笑的时候比不笑的时候更忧郁，"醒了？"

　　林慕薇叹了一口气，"他们打你了？"她说的"他们"指的是林慕薇的爸爸和哥哥。

　　陈凡只是笑笑，没有回答。他站起来，"你等一下，我去叫护士来看你。"

　　"陈凡。"林慕薇倦倦地喊了一声。

　　陈凡转头看她，声音没有什么感慨，有一点微笑的意思："嗯？"这个男生跟她认识的所有异性都不一样，跟君北羽尤其不一样，他做事不急不徐，节奏总有点拖，但偏让人觉得是恰到好处的好。永远不会打翻东西或者大喊大叫，也不会用凌厉的目光逼迫人，有点静、有点笑。

　　这样的男生，她爱了很多年。

　　"我们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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