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大腿摔断已经一个多月，一直以来都在床上躺着。前几天我回去看她的时候。奶奶却跟我说她探亲去了，去了她的外甥家。奶奶的外甥我该叫什么？这不是重点，奶奶说这个外甥很是热情，就是家境寒酸了些。住的是早年用泥巴垒的房子，屋顶破旧，地上长着青苔。为了能让奶奶洗上澡，她外甥还在屋边临时搭建了个洗澡间。所以奶奶说他人很热情。家里没看到其他什么人，就这个外甥在张罗着忙里忙外。但奇怪的就是晚上睡觉的时候，非要让奶奶跟一个小男婴睡。陪奶奶睡的小男婴，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不大，刚会在地上爬。夜里，男婴尿急哭喊。奶奶起来给他把了尿，再睡下。醒来就在家里了。甚是奇怪。

家里的人说奶奶腿摔断了，一直都在床上躺着，哪都去不了。怎么可能还会去亲戚家探亲，肯定是人老了，糊涂了。而奶奶描述的地方，我却有着些许的熟悉。感觉这里面有些什么，所以我想去看看。

根据奶奶描述的他外甥家的大致方向，我乘车前往。很快车就出了小镇，不久就绕上了盘山公路。路越来越崎岖，颠簸跟吵闹让人晕眩。在我快要晕车呕吐的时候，车停下不走了，司机说：“前面修了水库，路都淹在水下。车走不了，你去坐渡轮吧。”我跨步下车，司机就掉头把车开走了，我连车费都没给他呢。甚至是他长什么样，我都没见到。奇怪了，我在家这么多年，根本不知道这里什么时候修了水库。不等我做何想法，路旁划来了一艘木头船，也有些年头了。船上站了不少人，艄公热情的招呼我上船。

船开了，犁开层层的波浪。苍翠的山峰印倒在水里，不时有微风拂来。先前的晕眩感觉顿时消失无踪。船上的人都不说话，始终朝一个方向站着，面上不带任何的表情。艄公颇有兴趣的问我：“小兄弟，也是去找道士学法术吧？这段时间很多人去呢。”我一头的雾水，我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我也不好意思告诉他我要去干嘛，总不能告诉他说我这一番折腾是为找那个似曾相识的地方的吧。我只能微笑不语。

只片刻，艄公便把船停在一个临时码头上。

“小兄弟，你要去的地方到了。”

我很是奇怪：“我还没说我要去哪呢，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哪。再说了，就这一会时间，能到哪啊。”

艄公不高兴了：“说你到了就到了，赶紧下船。”船上的人这个时候都都转过来看着我，脸上还是不带任何的表情。我打了个寒战，不禁的就后退往岸上挪。

艄公把船开走了，远远地传来他的喊声：“右边的台阶上山，左边的台阶下山，别走错了。每天中午12点前在这等船……还有，要听你姐姐的话。”听得我是一脸的不明白，这都哪跟哪啊。

渡口后有两条青石台阶，贴着岩壁一左一右蜿蜒的往山上延伸。按艄公说的，我从右边的路艰难的往山上爬。这里原先就是山区，修了水库后，一半的山体都淹在水下。很多高耸的山峰都成了一座座的孤岛，山脚下一些破旧的房屋、木电线杆都立在水里。以前的路在水面时隐时现，甚是诡异。

天气有些的阴冷，我扯了扯衣领。想阻止寒气从领口往里侵入。不知道绕过几道弯，台阶边的沟下一辆客车倒栽在那。这山都成孤岛了，这客车也没啥用处，应该是被人遗弃在那的吧。还有些塑料袋什么的在路边的草丛里挂着，看来艄公说的没错，有不少人来这里。但是来这里学法术？这就让人有些的摸不清头脑了。

台阶的那头飞奔来两个人，一个穿着黄褐色道袍的中年人在追另一个着便装的年轻人。这里真有道士啊？还没等我看清他们，他们已经从我身边跑过，年轻人嘴里喊着：“船要开了，船要开了……”

台阶的尽头是一个平台，有足球场那么大。一幢破旧低矮的房子在场子中间突兀立着。就如奶奶说的那样，很是寒酸。屋顶的瓦片有些残缺，墙头上几丛芦苇草在随风摇曳。房屋的旁边立着一个洗澡间。看来这就是奶奶外甥的家了。

一个老妇人从门口探出身来。咦，她不是我的姑奶奶吗？就是我爷爷的妹妹，她怎么也在这？她招手让我随她进屋，我赶紧跟上。我喊她姑奶奶，她回头莫名的看着我。难道她不认识我？

“姑奶奶，我是张XX的孙子啊，您不记得我了？”

老妇人脸色大变，冲到门口喊来一个小姑娘。这姑娘跟我有些许的相像，我看着相当的眼熟。只是她也太小了，才2、3岁的样子，我哪认识这么小的小姑娘啊。小姑娘紧紧地拉着我的手，把我往屋子外面拖。紧张的声音都在颤抖：“弟弟，你怎么来这里了？快走……”拉着我往左边的台阶跑去。她的举动跟诡异的气氛也让我感到紧张，她跑的很快。还没到台阶前，有一群穿着黄色道袍的人从台阶下方走上来。小姑娘左顾右盼，最后把我拉到洗澡间里。压低声音：“弟弟，你在这躲着，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出来，也不要出声。”并将我的两只手拉到胸前，将我的右掌与左掌相反，左右诸指呈轻触之相。轻声告诉我：“这个指印是佛祖的转法轮印，你保持这个姿势，他们就看不到你了。”随后转身掩上洗澡间的门，离去。

洗澡间很闷热，门只能掩上，没有锁扣。洗澡间好像是用腐败的棺木做的，上面裂了很大的缝。有无数的蚂蚁跟白色的虫子在板上爬进爬出。汗从我的头上流下，滑进我眼睛里，辣的我睁不开眼睛。我保持着小姑娘帮我摆好的姿势，一动都不敢动。我开始紧张，非常的紧张。我开始知道我来了一个我不该来的地方，那个姑奶奶已经过世多年了，我却还在这里看到她，这足以说明我来错地方了。

天色暗了下来，洗澡间外面叽叽喳喳的，似乎聚了很多人。不知道在说什么，叽叽喳喳的声音很是刺耳。我强忍着恶心从缝往外面看，外面点着火把，一群穿黄色道袍的人聚在洗澡间前面。有男有女，有老人也有小孩。人群中我看到了姑奶奶、小姑娘。还有些熟悉的面孔，但我却认不上来。他们也穿着黄色的道袍。

那个穿便装的年轻人被穿道袍的人抬到洗澡间前面，年轻人趴在地上惊恐的看着他们，四肢在瑟瑟发抖。那群黄色道袍不知道在喊什么，刺耳的叽喳声在整个平台上环绕不停。年轻人眼睛里透着绝望，一群道袍冲上来扒他的衣服。他绝望地挣扎嘶喊，但衣服仍是一片片的被扯落。露出来的不是皮肤，而是猩红的肌肉，血管、肌腱都看的一清二楚。年轻人没有了挣扎的力气，一个年老的道袍，手上拿了件黄色的道袍给他披上。道袍一碰到年轻人，马上就跟蛇一样在年轻人的身上蠕动。不一会道袍就整整齐齐的穿在了年轻人的身上。几个人过来架起年轻人，年轻人也变得像那些黄道袍了。

目睹这一切，我摆在胸前的手，不知不觉的捂在了口上。外面的嘈杂立刻安静了，无数张脸瞬间转向了洗澡间。一会门缝上挤满了眼睛，似乎有手搭上了门板。咔嚓！洗澡间被拉扯开，无数的虫子掉落在我头上，脖子上。

无数只的手抓住了我的胳膊，我动弹不了。骨头像要被捏断，我感觉他们在拉扯我的衣服，我在喊，却听不到声音。我感觉到有东西正从我的天灵盖抽身而去。

突然一声磬响，一切动作都停止了。喃喃的佛经取代了一切的嘈杂，那些黄道袍哈下身去趴在地上都变成了一只只的黄鼠狼，惊慌地从我脚下逃窜。洗澡间没有了，房屋没有了。眼前站着一个个头不高的和尚，喃喃的念着佛经。他念的佛经我听着耳熟，小时候老妈念过给我听的，那是外公留下的《太阳太阴真经》。一股暖流顺着天灵盖而进……

天亮了，我躺在杂草丛里，眼前什么都没有。我沿着左边的台阶下山，在渡口边坐着。远远地，木船过来了。艄公见到我哈哈大笑：“小兄弟，没学道成仙啊。看来有听你姐姐的话。”我不敢上船，艄公继续大笑：“上来吧，我送你回家。”不等我拒绝，艄公一竿子就把我给挑上船了。

“你前世在这修炼了一个甲子，想不到你后世生辰八字还这么硬，甲子年甲子时生人，左手还断掌。你一出生差点就把你妈给克死了，若不是有神灵在天相护。你就该是孤儿了，但你的命还是把你的三姐给克死了”艄公不无调侃的说。

我硬着头皮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艄公说：“呵呵，我就是个摆渡的啊，天天送人去该去的地方。”

见我一脸的不信，艄公就自顾自的说：“20年前，你去山上是不是遇到一种长的像水仙，但却开着红色很妖艳的花的植物？你把它拔回家，种在阳台上。这么多年，这花只开过2次。第一次是在你爷爷过世的时候，昨天是第二次。这花的名字叫：“彼岸花”。”

艄公稍做停顿后又说到：“我就是彼岸花，当年我与水仙同植在南海观音大士座前的，后水仙因心思凡尘，被贬落凡间。我心生不满便自愿投入地狱，却被众魔遣回，但仍徘徊于黄泉路上，众魔不忍，遂同意让我开在此路上，给离开人界的魂们一个指引与安慰。你前世广修善缘，后却因一念之差自悬在喑亭寺的观音阁。非善终之身，本不可再入尘世。但观音大士念你有善缘之心，故再赐你轮回。但你重生后必有大劫。观音大士慈悲为怀，想渡你过此劫，故令我20年前与你相遇，今才有此机会来护送你亡灵。”

“我是亡灵？那我在你船上见到的那些人都是亡灵？”我一时的还接受不了这些。

艄公点头。

我后背有些的发凉，“那我在山上见到的那些呢？”

“那山是地藏坛林，地藏菩萨在因地中，多次为救母难，而发大誓愿：“度尽众生方证菩提、地狱未空誓不成佛”以此功德愿力，令多生父母离苦得乐，转凡入圣。坛林中的那些亡灵，在尘间没做伤天害理之事且大都为孝敬之人，其往生后魂魄就会被领到山上。而不仁不义者，则乘着我的船，被送到地狱。”

“那为什么山上都是黄鼠狼”我接着发问。

“呵呵，小声点，那些都是黄大仙。亡魂到山上后，就会被换上黄道袍，然后潜心修炼。悟性高的修炼成道后就被准许从左边的台阶下山来乘我的船回阳间投胎做人，悟性不高的就继续修炼。而误入此地的魂魄，也不得擅离的。”艄公耐心的回答我。

“照你说的，这是好事，可为什么那个年轻人被换上道袍后，那么的痛苦？”

“他在尘世间还有未了的心愿，不愿意就将此生终结，所以不愿换上道袍。执意要追上我的船回阳间还阳。”

我有些的明白了，但还是有些疑问：“那个小姑娘真是我三姐？我把她克死了？她还那么的小，那她是不是该恨我了。”
“你姐姐并不恨你，你前世资助她甚多，她本要投胎做你姐姐来呵护你，却不想你命太硬，尽管你父母已将她送人，但你还是把她给克死。她这世已偿清你前世对她的好，本可以再去投胎重返凡尘。但得知你有这一劫，便留下相助你，转法轮印便是观音大士传授予她的。现在你姐姐心愿已了，我即将送她回阳间投胎。你奶奶阳寿也未尽，但被催命小鬼缠身，幸好她早年夭折的儿子跟她的外甥一起将她魂魄藏起来，而没被黄道袍们发现让她躲过这一劫。

话说着，船就到了我那天下车的地方。艄公将船靠岸，笑眯眯的跟我说：“回去告诉你妈，你外公已经成佛了，救你的那个和尚便是。你还阳后好自为之”接着就一船桨打在我头上，我觉得头壳要裂开了。睁眼一看，我躺在担架上，医生正把我往救护车上送。我乘坐的班车出车祸了，车载到路边的水沟里。路边散落的那些死者正是我在船上看的那些乘客。

（以上连篇鬼话皆我夜里所梦，所描人物均为幻构，请勿对号入座。版权所有，仿版必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