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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 空之轨迹同人 时之痕(后篇 凯艾)

luyued 发布于 2011-01-12 18:12   浏览 N 次  

7.
身披黑色斗篷的男子转身看向独自来到他面前的少女。
“欢迎,你还是找来这里了啊,可爱的小姐。”

“………………”

“哎呀,别用那种苦大仇深的眼神看着我啦。”

“……凯文先生他……到底……”

“明知故问呢。”占卜师的声音里带着笑意,“这个时代的他已经不在了,世界将其合理化的理由就是‘神秘失踪’吧?”

“那先前从这里回到那个时代的我们都算‘神秘失踪’了?怎么可以、你怎么能随便做出这种事?!”

占卜师挑起眉毛看着对他满腔怨恨的女孩。
“作为时之一族,没什么事是不可以的。”

“又是‘时之一族’…………”艾丝蒂尔发现面前男人的脸上是深不可测的笑容。

传说女神造物之初创造了七种元素。
物质界之法则由地、水、风、炎四元素构成。精神界之法则由时、空、幻三元素掌管。
离女神最近的是空之元素,其次是中立的幻,然后是与空之力完全对立的,时。

上古时代的人类分出了分别司掌地、水、风、炎、空、幻六元素的民族。
只有时之力的继承者迟迟未定。
作为时之元素,司掌时间仅是其部分职能。其主要能力乃是“联系通往黑暗与灭亡之路”。
那是与眷顾人类的女神背道而驰的能力。却是,与人类的欲求极为接近的力量。

时之力很强大,然而没人会为了接受时之力站在女神的对立面。虽然时也是造物的一部分,但它从最初就已被神性所弃、作为暗之物存在。
因此,所有人为维持自身“纯洁”而远离时之力。

远离时之力,却远离不了无限膨胀的欲望。贪婪、暴戾、嫉妒、仇恨……
人类因自身的负面情绪争斗,战火连连,灾祸不断。
本应蒙受女神恩惠的大地陷入混乱,女神的救赎却始终没有降临。

有人说,因为迟迟没有时之继承者世界才会失衡。
结合七元素之力才能行使女神的神威拯救世界。只要找到背负暗黑之力的一族,其他人就能得救。

人们把一个战败的弱小民族禁锢起来。
逼他们从中选人成为时之力的继承者接管那背弃女神教诲之力。如此,建立起新世界的秩序。
那个民族的人随即成为众恶之源、众矢之的。
到哪里都会被蔑视,被憎恶,被虐待,被处决。连为人的基本权利都没有。

有了这些恶人,其他人就得以离女神更近。惩罚了这些恶人,其他人就会更圣洁。

“牺牲少数而让多数人得到女神垂爱,确实很划算。”男子解开披风,艾丝蒂尔眼中印出了和她认识的某个朋友非常相似的面容。

“……那个继承时之力的民族……怎么样了呢?”

“继承时之力本身就需要巨大代价,加上世人的憎恶,从里到外都在遭受厄运挤压。这样挣扎在狭缝中的民族萌生报复世界的愿望也很正常。”

赤红色的眸睁得大大的。
“报复……世界?”

“那是一直在心中酝酿着,一代代地承袭、累积起来的怨恨。在某一日,藉由某人的手得以实现。让所有人见识一下、时之一族的力量和怨恨。”

[这黑色障壁是我时之一族的悲愿。]

“——实现愿望的代价是什么?”

“这么快就注意到关键问题了,”雷奥纳多轻松地笑着,“当然是命。”

“………………这一切、都是你一手安排的么?”栗发少女直视着面前的男子,他是凯文的任务对象、教会认定的危险人物。

金发男子点点头。
“可以这么说。”

刹那间,艾丝蒂尔冲上去一把抓住雷奥纳多的衣领。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紫晶色眼眸里是超脱了一切的笑意。
眼前袭来紫红色的旋风,粘稠又甜腻的味道开始包围少女。
“!!”

“要找我算账可得活着回来呢,和他一起。”

8.
眼前正是被黑色障壁笼罩的哈达利亚尔城。可是,和离开时的感觉不太一样。

应该说比离开时那种寂静肃杀的气氛更甚,空气被淡淡的黑色烟雾覆盖着,整座城市了无生气。
栗发少女在街道上边走边看,希望能见到和她一样的生命体。

突然。
一双灰白色半透明的手从少女身后直直伸了过来。

“!?”感到腿软的瞬间,一双有力的臂膀将栗发少女一把拽开。

“别出声。”冷静温和的口吻一听就知道来者是谁。

艾丝蒂尔松了口气的同时鼓足勇气看去。那是。一个女性的恶灵,全身灰白,头发乱蓬蓬地遮住了脸。

察觉到时,冷汗濡湿了衣裙。

“哎呀,没想到还会见面,艾丝蒂尔。”意想不到的声音从马路对面的小巷里传来。“枉费别人想救你的心呢。”金发女子没戴面具,令人目眩的脸上是毫无感情的笑容。

蕾奥娜拉,你竟敢……!”银发执行者从某个很高的地方一跃而下。

栗发少女看着这美丽的始作俑者,仍无法相信她会是想要报复世界的人。有一个问题,她急于问出口,又为知道答案时的痛苦而恐惧。

“今天不是来陪你玩的呢,利。”金发女子的视线移向黑发男子,“皇子殿下,通知您一件事。这个国家、将先于世界变成地狱。”

紫晶色的眼睛眨也不眨地凝视着蕾奥娜拉,尤肯特点点头。
“明白了。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那么,失陪了。”

“等——等……”听到少女低落下去的声音,蕾奥娜拉停住了脚步。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琥珀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慧黠的光芒,“他,凯文已经死了哦。正如你所见,被你亲手杀死了。”

看着金发骑士消失的身影,艾丝蒂尔差点忘记呼吸。
对啊,明明记得那个场景,明明记得的。只是不愿相信吧,不愿相信那样的事。
那种事、怎么可能、相信呢?

“……看来分别后艾丝蒂尔小姐也还没事。”温柔的声音打断了栗发少女痛苦的思绪。

“……?”

“你突然跑出屋子,我去街上找过但没找到。”银发男子淡漠地说,“在你失踪这几天这个城市彻底陷落了。”

“详情稍后再说,艾丝蒂尔小姐先和我们一起去‘那里’吧。”

目的地正是少女曾住过的大宅,这座蕾奥娜拉施加了咒语的建筑里还和从前一样,是这个城市的最后一小片净土。

走进屋子,到处散发着熟悉的味道,这种味道此刻却只能唤起栗发少女的哀恸。

“小姑娘,可以拜托你做午饭吗?”刚到客厅杰维斯就不满地抱怨起来,“已经吃了好些天干粮,真是受够了。”

黑发男子则拍了拍艾丝蒂尔的肩膀。
“艾丝蒂尔小姐,如果不舒服还是去休息一下比较好。”

牙齿咯吱咯吱磨擦的响声。
“喂,你这家伙存心——”

“……那个,我水平有限,不要抱太大期待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少女来到厨房。

“要做什么呢?”看看储物柜里的材料,“唉,早知道就和凯文先生学几手了……”

[艾丝蒂尔,今天想吃点什么?]

拿着食材的手倏地变得僵硬。

“讨厌…………我怎么…………”用力擦拭脸颊上的泪水。眼前有堆积如山的问题,穿越时空啊,黑色障壁啊,被黑暗侵蚀的人啊……

所以那时候烦恼得连笑容都忘记了吧。本该把自己的想法都告诉他,要是那时两人坦率交谈过他也不会那么做吧。也不会发生那件。无可挽回的事。

约定了要成为他的协力者支持他,约定了要两人一起回到属于他们的时代。那个时候,却泄了气地沉浸在梦境和现实的苦涩中……

这样的自己如今又能做什么呢?在失去了他的现在,还有什么她可以做的事?

“可以进来吗?”低沉的男声从背后响起。回过头,是那个沉静稳重的黑发男子。

“有、有什么事吗?”

“刚才蕾奥娜拉提到的那个人,是叫‘凯文’吧?他…………”

“……诶?”

“不、没什么……你离开这几天哈达利亚尔里的全部市民都已经。”尤肯特的神情里带着难以察觉的苦涩,“因为黑色障壁的侵蚀,他们都已经异化成黑暗的支配物了。”

“………………”艾丝蒂尔的眉头揪紧了。

“对不起。不论你是帝国的臣民还是外来者,在这里遇到这样的事我很抱歉……”深深地向栗发少女鞠躬致以歉意,让人无法想象他就是帝国尊贵的皇子。

[抱歉,对你做出这么残酷的事]

艾丝蒂尔想说点什么,终究不能开口。深怕一开口泪水就会不听使唤地掉落。

人人避之惟恐不及的黑色障壁外,一个八九岁的女孩满脸不悦地盯着眼前这道碍眼的结界。

浅茶色微卷的短发,同样浅茶色的大眼睛镶嵌在洁白的水肤上,女孩看起来就像未经世事的洋娃娃。
“可恶,只能用‘那个’试试了。”

极不高兴地合起手掌,再将手臂向前伸,双手的拇指与食指相对——

[里斯通·弗埃格·艾尔·塞勒曼德·强力突破!!!]

漆黑的结界发出轰鸣,一时间女孩双手所指的区域硝烟一片。
下一刻,女孩已置身结界内部,而她身后结界上的洞窟也立刻封合起来。

“这么快就来迎接了啊。”面对从四面八方移动过来的恶灵,女孩从容不迫地拔剑,“虽然你们曾是这里的市民,依现状来看我只有对不起了。”

完全一边倒的战斗在几秒后划上句点。女孩稍微整理一下头发,继续前进。

“在哪里呢……明明感觉到蕾奥娜拉大人造的防御结界……”忽然,一幢亮着灯光的大宅印入她的眼帘。

轻盈地走过去,女孩沉吟片刻,伸手拉响了门铃。
大门打开后的三个身影都不是她想见的、明知见不到的那个人。不过。
女孩有些惊讶地看了看那个从未谋面的栗色头发少女。
“各位贵安,我是星杯的随从骑士,艾因·瑟尔纳特。”

“您果然在这,尤肯特殿下。”女孩向旁边斜睨一眼,“冰山男居然也在。”

“你是……蕾奥娜拉身边那个小鬼?”

“哼,真失礼。”茶色短发的女孩傲慢地勾起嘴角,“小窥星杯骑士可是会招来不幸的。”

“我一直奇怪为什么蕾奥娜拉在却没看到你。”黑发男子缓缓地说。

艾因无奈地摇着头。
“没办法,被蕾奥娜拉大人下令留在邻镇。察觉事态严重时已经太晚了。”

“你是怎么进来的?”尤肯特眼中满是好奇,“那个障壁对物理攻击无效,用我的战术导力器试验品发动魔法也毫无效果。”

“……机密。”女孩别开脸表示自己不愿再谈这个话题。

“那就说别的好了,对于这面黑色障壁你有什么新情报吗?”黑发男子耐心地问道。

“——这面障壁的名字在教会和皇家的典籍都出现过。”

赫卡忒尼亚之夜

[这个国家、将先于世界变成地狱。]

紫色的眼眸瞬间阴郁得像暴雨前的天空。那是一个古老的咒术,由传说一族研制的传说之咒。让整个世界陷入漆黑与灭亡的恐怖灵言。
“教会那边有解决的办法吗?”

“找出暗之轮的持有者、将他抹杀。”

用毫无感情的声音说出的话让艾丝蒂尔的心猛地一惊。
“你是说——”

“嗯?”艾因把视线转向这个刚刚结识的少女。

“你是说……暗之轮的持有者……还活着……吗?”

小骑士点点头。
“本来应该已经死了。不知为什么又出现了一位……”

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观的执行者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焦虑。
“你们……把话说得更明白点,玩隐喻游戏什么的真让人烦。”

“本来就不用向你这个敌人解释吧。”不情愿归不情愿,为了下一步行动女孩还是得把自己知晓的详情一一奉上。

从大崩坏前就存在的,七个继承了造物元素之力的民族之一。
时之一族。
被世人唾为邪恶异端的一族。
传说族人身上都带有如罪犯身上的烙印般的印迹。
他们每代都会产生两个佩戴时之证的继承者。
两个继承者都拥有操纵时间的能力。

“你们应该见识过那种力量吧?”

紫色的眸和青色的瞳同时睁大。

“不错。蕾奥娜拉大人是时之一族现在的继承者之一。”

““!?””

“奇怪为什么这个禁忌家族的人会成为星杯骑士?蕾奥娜拉大人年幼时由于机缘巧合被总长收养。毕竟现在时之一族已不像过去那么激起人们的极端情绪了。”女孩叹了口气,“但被认出来还是很麻烦,所以让她戴着那个抑制时之力的面具。当然,使用面具抑制也和蕾奥娜拉大人的容貌有关。”

蕾奥娜拉大人同期的另一个继承者似乎在七八年前过世了。

“暗之轮继承者才是时之力的宿体。如果本人够强甚至能拥有与女神匹敌的黯黑之力。开启地狱之门,召唤魔物恶灵……那是比受诅咒的时之一族其他人更邪恶、被冠名为‘世间极恶’的存在。”

艾因停顿了一会儿,带着极不情愿的神情咬紧了嘴唇。
“没想到蕾奥娜拉大人会将这种力量用于复仇…………我虽身为她的从骑士,在这种情况下也只有拔剑相向。”

房间的气氛极度凝重,在这仿佛静止了的时间里,艾丝蒂尔心里反复默念着一句话。
他还活着。
他还,活着。

其他人离去后,女孩单独向皇子说明情势。
“目前赫卡忒尼亚之夜只是以这城市为母体吸收力量尚未真正发动,不过,距离发动日期至多也就两个月。”

“我了解了。谢谢你,艾因。”

“还有一件事。是绝对机密。”

“什么?”

“我在邻镇待命时得到的情报。赛斐鲁陛下已经——”茶色短发的女孩没有说完,她行了个骑士礼、走出房间。

[母亲大人,母亲大人。]少年在偌大的宫殿里寻找着,最后在露台找到了独自伫立在风中的皇妃。

[……是尤肯特啊。]皇妃把视线从远眺的风景移向儿子,紫罗兰色的眼睛里是温柔似水的笑颜,[战术课结束了吗?]

小皇子点点头。

[接下来是和父皇下棋的时间吧。来,我们一起去。]母亲牵起儿子的小手。

在少年年幼的心中,母亲是个美丽又寡言的人。身在宫廷的他小小年纪就见识了皇妃和皇子们争夺父皇宠爱的种种做为,但母亲却从未参与其中。她总是在眺望远方,仿佛那里有她很重要的东西。

[尤肯特,]皇妃轻柔地呼唤儿子,[你知道有关那个叛逆者的事吗?]

听到一向淡漠的母亲问出关心政治的问题,少年略显惊讶。
[文斯·利维坦,以煽动掌权贵族政变的罪名被判处以极刑。]

[……有办法见到他么?]

少年更加惊异地看着母亲。
[因为是重犯严禁任何人探视,这个周日就会在帝都广场当众行刑……]看到母亲悲伤的神情,少年停止了言语。

美丽的皇妃慢慢踱到窗前,如往常一样凝视着除了她以外谁也看不到的风景。少年默默注视着母亲,这是他第一次从她脸上看到这样的哀戚。
[母亲大人……]

[听过时之一族吗?]

[那是掌管时之力的一族吧,据说这一族的人都是无恶不作的恶魔。历史上有很多他们作恶后被处决的记载,但近百年来他们的活动好像不那么频繁了。]

面对儿子的陈述,母亲的笑容有些微妙。
[我像你这么大时曾被父母送到修道院学习,在那里遇到了一个自称时之一族的人。和书上写的不一样,他是个温柔善良的人,为了寻找哥哥来到帝国的土地。]

[后来呢?]少年天真地看着母亲。

[……后来他离开了,约定一年以后来接我。可半年之后我就被接回家中,两年后嫁给了你的父皇。]

听着母亲说出这些自己似懂非懂的话,少年皱起眉头。

[可能你现在不明白,但记得妈妈的话。] 皇妃俯身拥抱陷入思考的儿子,[如果遇到值得付出真心的人,就要尽最大努力勇敢地去地爱她守护她。否则……一定会后悔的。]

五天后,罪人被当众处决。特地去刑场目睹了全过程的少年来到母亲房间时察觉到了异样的气氛。美丽温柔的母亲像睡着了般躺在床上,父亲一个人站在床边注视着她。

和母亲那次谈话带来的不祥预感让少年抑制不住恐惧地冲到她身边,苍白的脸色已然失去了生气,连体温也变得冰凉。

[尤肯特。]少年将空白的眼神投向父亲,赛斐鲁极少有地紧紧抱住儿子,[没事的,孩子,没事的。今后父皇会连同母亲的份一起保护你。所以,一定会、没事的……]

过了许久,男子如叹息般、发出了一个简短的声音。

儿臣不孝

既然任性地来到这里就没有后悔的余地。
这个国家。他一定会拯救。无论以什么为代价。

“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办?”第二天清晨艾因大方地发问。

“……我要先回帝都。”尤肯特首先答道。

“离开这里。”杰维斯冷冷地接着。

艾丝蒂尔正要开口,黑发男子的声音打断了她。
“艾丝蒂尔小姐,希望你和我们同行。”

本想一个人寻找他的,发觉自己完全没有头绪时,栗发少女顺从地点点头。
“可是——”

“可是?”

“这个城市怎么办?”

“这个城市?”小骑士冰冷地接过话茬,“黑色障壁里放出的瘴气已经把这里变成死之城了。用星杯骑士的力量抹杀那些恶灵毫无效率,尽早得到与蕾奥娜拉大人他们抗衡的力量才是上策。”茶色短发的女孩不带表情地率先离开屋子。

艾丝蒂尔从另一个骑士的梦里早已明白。
身为女神代言者的星杯骑士能代理神之威严抹杀异端这件事。抹杀而非净化。
那是作为星杯骑士的特权。

当其被判定为恶,便毫不留情地将其屠戮。

世间极恶

[有了这些恶人,其他人就得以离女神更近。惩罚了这些恶人,其他人就会更圣洁。]

不知为何,金发男子的话浮现在少女的脑海中。

借星杯从骑士艾因·瑟尔纳特之力在黑色障壁上开了个口子,四人脱离了那座死亡之城。

接下来的旅途有点奇妙,尤肯特和艾因的固定搭档不说,杰维斯保持着高度机动性时而出现时而失踪,艾丝蒂尔则偶尔提出独自去某个地方再和尤肯特一行会合。十几天后——

“又到、这里了呢。”
只身一人站在水城华特周边的小镇蒙布提斯,栗发少女微微舒了口气。

[镇民说的是这个洞窟吧……里面可真黑。]

[嗯……]跟在少女身后的男子稍不情愿地应了一声。即使在这个时代这个少女还是那么热衷助人,看到华特城游击士协会的任务后不由分说地接下来,还在这样泥泞的雨天来到这个山洞。

[你怎么那副没精神的样子。]少女说着、手脑并用地表示否定,[这里盘踞的可是抢劫人们财物的强盗啊!绝不能放过他们!]

看着少女精力满满的样子,男子在心里叹气。游击士协会的任务内容真是五花八门包罗万象,偏偏又非常适合她这类喜欢“自找麻烦”的家伙。

沿着崎岖阴冷的洞窟道往里走,忽然感到颈部有被针刺入的感觉。催眠针!
“艾丝蒂——尔……”

往嘴里塞入一颗清醒药,男子直视着不知何时围上前来的强盗团伙,并没有唤醒同伴的意思。

不一会儿,那群面目狰狞来势汹汹的匪徒全都拜倒在男子面前求饶,男子再度在心里叹了口气,脸上的神情却毫不放松。
[放过你们可以,但你们必须答应不再做这种事,你们抢劫的财物也全都交给我处理。如果再被我发现的话——]

话音未落一帮人已做鸟兽状散去。

[喂喂,我真有那么可怕么……]

醒过来的少女发现自己正睡在一张覆满丝绸的大床上。
[诶……?凯、凯文先生!?]

[我在这边。]声音从隔壁传来。

少女马上起身跑过去。只见这里堆放着一箱箱各式各样的金币珠宝和其它说不出名字的东西。
[放生什么事了到底……]

[那个……嗯……]男子思考了片刻决定讲出实情。

[……所以说……那个……对不起艾丝蒂尔……本该叫醒你的……]

本以为会劈头而下的埋怨被娇滴滴的呼唤声代替。
[凯·文~]

[……咦?]向少女看去时,发觉她脖子上带了串雕刻着奇怪符号的宝石项链,那是刚才他……

[抱紧·我~]少女说着,如猫儿般钻入男子怀抱。

[诶诶诶诶!?]事情怎会演变成这样……男子一边不断在心里默念着“镇静、镇静”一边想着如何转移她的注意力。

[现在就要了我·吧~]赤榴石似的眼睛里泛着诱人的水波,[难道·你不喜欢我吗~?]

[——这种事…………]男子缓缓低头轻咬少女的耳垂,[不用我说你也明白吧?]

就是现在!男子一把拽下宝石项链,大大松了口气。
[呐、没事了,艾……]

只见少女一脸羞红以最快速度向远离他的方向跑去。
立刻明白了什么的男子没追出去,正好自己的狼狈样也不想给她看到。手上的宝石项链发出幽幽的光芒,那是传说中流落人间的小小圣物。
[女神啊,您的居心有时候很让人怀疑呢,真的。]

蒙布提斯镇里周日的集市正在进行,艾丝蒂尔不由看向哈达利亚尔方向,在黑色障壁封锁了那座城市的现在,这种集市有缓和人心的作用吧。

边随意四顾边向前走,仿佛自己的心情也积淀得沉稳。就算不在身边,只要他还活着就好。
她……没有杀死他。

特地前来赶集的人群,熙熙攘攘,往来不绝。
栗发少女漫无目的地走着,思索着如何能再次见到那个人。

直到。

某人哼着曲子与她擦肩而过。

心跳突地漏掉了半拍。少女猛地回头,发觉那个人也转身看向她。

好像。和那时好像。

好像轮转了无数次的时空蓦地回到了起点。

“凯文……?”艾丝蒂尔想都没想就冲上前扑入那个人怀中,“凯文凯文凯文凯文……!!!”
不顾身旁人流投来的疑惑目光,栗发少女紧紧抱住绿发男子,如孩子般任性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那个啊……嗯…………”熟悉的清脆声线传入少女耳中,“你这样抱着我……让我有点困扰哦?”

“……诶?”

“嘿嘿~”帅气脸上的笑容如午后阳光,“不管怎么说这样对一个初次见面的人都不太适合吧,你觉得呢,可爱的小妹妹?”

“艾丝蒂尔,你是不是……把我和你认识的人弄混了?”两人找了个休息处坐下,艾丝蒂尔手里拿着绿发男子买给她的甜玉米和热可可。

“………………”

“别、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本以为自己会大哭一场的,又觉得非常生气,现在则是感到欢欣,唉,真是复杂的心情。

“算了,不记得也无所谓……不,虽然不是无所谓……”艾丝蒂尔对眼前的人崭露笑颜,“能再见到你太好了,凯文。”

这次换眼前的人烦恼了,他好像很费力地回忆着,最终还是无奈地叹口气,脸上带着招牌式露出小虎牙的可爱笑容。
“不、行~抱歉啊,实在没有关于你的记忆。奇怪……像你这样的女孩我应该过目不忘才对啊。”

后面那句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说给艾丝蒂尔听的,少女在心底窃笑,没变,啊啊,和初识的时候一模一样。

“凯文……在做什么呢?”栗发少女喝了口可可,那香浓的味道让她有种幸福的感觉。

“我吗?在旅行。”

“旅行?”听到了不可思议的答案,艾丝蒂尔吃惊地张大眼睛。

“嘛,也不算,怎么说呢~就是到各个城镇看看……”凯文说着眨了眨眼睛,少女记得这是他有所隐瞒时的表现。
不便再追问,能这样相见就很幸福了不是吗?就算不记得自己又怎样?他还好好地、快乐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啊。

“……还能再见吗?”分别时,艾丝蒂尔问。

“呵呵~你好像真的很记挂我啊。”绿发男子开心地笑着,“莫非是迷恋着大哥哥我吗~?”

“嗯。”栗发少女用力地点头,“好迷恋,简直到了不知所措的地步。”

“啊、那个、嗯…………”

看到他尴尬困窘的样子,艾丝蒂尔笑得奸诈。
“骗你的。”

“哇咧……”看似失落实是安心的表情出现在凯文脸上,“那、我走了。我们会再见的……应该吧。”

凌晨四点时分,小骑士照例爬起来开始自己的工作。
到行李袋里取一瓶圣水,再从旅馆二楼一跃跳到仍夜色茫茫的大街上。
“因为她的习惯才带了这么多……没想到会派上用场。”

女孩抿紧嘴唇,摇摇头。

总之,先到西北方边界。

[啊啦,你就是艾因·瑟尔纳特?]听到甜美声音的女孩抬头看向自己的长官,身材高挑,金发流泻,却是个戴面具的怪人。

从小就接受严格教养、被当做天之骄子的她,对这种安排有些受挫感。
[参见蕾奥娜拉大人……]

面前的金发女子居然蹲下来揉她的头发。
[你——好可爱啊~~~]

尽管女孩把不满都写在脸上,长官还是没察觉似的把她当小孩哄着。抵触情绪不断升级,浅茶色的眼睛渐渐变成鲜艳的火红色。

金发长官注意到这个变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接着凑近她耳边说了什么。

[!?]

[这里没有其他人知道吧?]

[这是要绝对保密的事、还请蕾奥娜拉大人……]女孩话音未落,只见自己的长官迅速摘下又戴上面具,她第二次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喏、这样就扯平了吧?]金发女子的声音里是温和的笑意,[不想被利用的话就不能被感情束缚。记住我的话哟,小艾因。]

稍微观测一下之前定位处传来的能量流,艾因用法剑在地上划出一个刻印,并往刻印洒下圣水。
“以女神爱德丝之名·引导至善至圣的空之波动·结界·形成”

瞬间,一阵强光穿过女孩身体注入到地面的刻印上,艾因紧握剑柄支撑住幼小的身体,额上渗出了汗珠。

女孩发现那个人每次外出都带着她到处游览观光,真正任务时却总是单独一人。

[艾因,我回来了~看看我买了什么?]抱着一袋土产回到旅馆的金发女子显得非常开心。

早就对长官的贪吃习以为常,女孩走过去接过大纸袋。
[您又不带我去任务。]

[……不高兴啦?]蕾奥娜拉摸摸女孩的头。

[——那是当然的吧?如果是想保护我您也太小看我了,害怕这些我就不会当星杯骑士。]

[那、你为什么当星杯骑士呢?]

[我想作为女神的骑士用我的剑维护正义啊,蕾奥娜拉大人难道不是吗?]

[………………嘻嘻、呵呵呵呵。]女孩不明所以地看着难得开怀大笑的长官,[你是这么想的啊,我和你的观点可是天壤之别哟。]

第一,当星杯骑士并非我的意愿。
第二,维护正义不一定要使用武力,反而有很多暴行打着正义的幌子。
第三,我们星杯骑士啊,不过是教会的狗而已。

“呼,还剩一个,那是在——”艾因往这座小城的南边张望,“正南方。”

跟随金发女子的时间越长女孩越明白,尽管喜欢说冷淡的话、她其实是个极为温柔善良的人。
有时跟踪长官赶往任务地点,发觉她大多数情况下都以她独特的方式——时之力和净化术解决问题。

原来被诅咒一族的法术也可以和女神之力如此完美的结合在一起。

[蕾奥娜拉大人真的会剑术吗……]

[为什么这么说?]戴面具的女子向小骑士扭过头,[哦~小艾因。你偷偷跟着我出去是吧?]

惭愧地低下头,女孩仍旧满心疑问。

[想看看你跟随的人的实力?]仿佛明了她的心思,金发女子问道。

[——……是。]

[我们切磋一次吧。]说着,女子爽快地抽出法剑,[我知道艾因很强,但不必手下留情哦。]

如疾风般挥出的法剑切断女孩攻击的同时成倍向其还击。而那还击,女孩清醒地了解,都是斟酌了力道和角度的。作为天才的自己、连很多强者都疲于应付的自己,在长官面前竟毫无还击之力。

除却时之魔力,她的剑术也已堪称绝技。

那个集优点于一身的完美存在,是时之一族可怖的武器,还是空之女神可敬的战士呢?

她一直相信是后者。一直这么相信着。

“好——这个也完成了。”小骑士擦擦脸上的汗水。天色亮了起来,她在每个到过的地方设下的空之结界对时之力起了一定抵制作用,但对黑色障壁本身这只是以卵击石的拖延手段。

“你在这里,艾因。”

女孩回过头,看到和长官一样佩戴晖之轮的少女向自己走来。
“艾丝蒂尔小姐,有什么事吗?”

栗发少女摇摇头。
“睡不着出来走走,看到你在这就过来了。而且啊,你穿这样太单薄了,赶紧和我一起回去。”

大家都有各自的烦恼。每个人都在摸索属于自己的道路。冰山男是,皇子是,眼前的游击士姐姐是,自己是,还有。
“从某种意义上说,艾丝蒂尔小姐和蕾奥娜拉大人有些相像呢。”小骑士坦率地笑着,浅茶色的大眼睛里有星光闪烁。

都是如阳光般明媚照人,让人向往憧憬的人。

[好久没有野外露宿了呢。]少女抱着刚在树林里搜寻到的柴火来到林间空地,随后蹲下来饶有兴趣地看男子生火。

[确实。不过,]男子用心点火的同时和少女搭话,[那个失踪的小孩……]

[以防万一我把协会公告栏上的画像画到手册上了,]少女得意洋洋地出示游击士手册,[看。]

[…………——]

[你那什么表情,想笑就大方笑出来!]看到男子拼命忍耐的样子少女心里很是不爽。

[……啊……不……]男子还是用尽全力把情绪压了回去,[我听说写字是人心灵的写照,没想到画画也是。]

[……这又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艾丝蒂尔是个很纯真简单的人……吧。]

[算表扬吗?]少女歪着头好像在想什么,[算了,不提这个。凯文先生好厉害啊,也对生火这么擅长!]

[呃,用‘也’字啊……]

马上明白男子意思的少女点点头。
[和约修亚一起旅行时这些事都是他在做。]

男子抬头看了看少女,又把目光移向不断往上窜的火舌。
[你们,能永远幸福就好了。]

[……你在说什么奇怪的话啊…………凯文先生也……]

[艾丝蒂尔。]男子起身将少女拉到身后。

[居然能注意到我的脚步,如小姑娘所说,你确实很厉害。]罩在漆黑斗篷里的来者,高大挺拔,听声音四十岁左右,沉稳和缓的话语里蕴藏着某种难以言明的魔力。

[是……异教徒吗?]男子冷静地看着不速之客。

[异教徒?]中年男子的话里带着笑意,[应该不是吧。]

[那么,你和那男孩失踪的事有关吗?]

[小伙子,你在质问我吗?没有证据就胡乱猜测是很过分的,尤其是像你这样作为教会表率的人。]

[!?]

[呵呵,这样就露出吃惊的表情,那——]来者扯下斗篷,苍蓝色眼睛瞬间定格在他的装束上。如奔流烈焰的火红色的长发,如凝结冰雪的银灰色双眸,以及,让人不寒而栗的力量,这到底是何种级别的人物?

[你是——]

[大家是同伴就好说话了吧,那男孩的事也交由我处理好吗,因为是机密。]

[………………]男子对上少女耿直的目光。

[不行。]少女挣脱男子抓住自己的手面向来者,[就算您是星杯骑士也不能以‘机密’为借口打发我,对那孩子的父母亲人来说他是非常重要的,如果您知道他的下落请务必——]

说话声戛然而止,那是男子对她实施了“静止”的暗示。

[我可以走了吧?]中年男子满意地转过身,踏着普通人绝对无法察觉的步子渐行渐远,[你是个识时务的人,太好了。]

[艾丝蒂尔,还在生气吗?]在篝火噼里啪啦的声响中,男子第四十九遍开口。

[………………]

无奈地叹息。

[你为什么不做得更过分一点?]少女负气的声音猝不及防地响起。

[……什么?]

[为什么不直接消除我的记忆?那样我就不会生气了吧?不会生气也不会难过……]男子担忧地看向背对他而坐的少女,[这是你们教会的人的专长吧?那个‘白面’就对我用过,那种卑鄙的事——]

[那种卑鄙的事我确实做过,]男子淡淡地发言,[但不能对你。我希望你仍然用自己的意志看完整个过程。]

[看完又能如何?那个男孩会回来吗?不会吧,怎么看都不像。你不也看到他父母哀求的样子了吗?为什么要放弃呢?!凯文先生怎么会是这种知难而退的人?!如果是约修亚……]

转过身的少女,面对着男子被火光映照得通红的脸。
男子直视着少女的眼神,冷静而坦率,并没有一丝退缩。
[如果是约修亚,他也会做出同样的判断。]

被那样澄澈的目光凝视,少女立刻感到心跳加速、别扭地别过脸去。
[你怎么知道?]

带着让人无法察觉的苦笑,男子摇了摇头。之后,是长久地静默。

“唷,可爱的艾丝蒂尔~”凯文爽朗地和等待他的少女打招呼。

发觉他到来的艾丝蒂尔眯起赤红色的大眼睛、笑得灿烂。

攀住绿发男子的右臂,两人一起走在曾经到过的城市。只是这样走着,在从前少女肯定会觉得很无聊,如今却认为很幸福。

和凯文一起,无论在哪个时代,无论到什么地方,只要和他一起就会感到幸福。

“……那个啊,我说……”凯文有点不好意思地开口道,“我们刚认识不久,这这……这进度是不是快了点?”

“有吗?”栗发少女满脸无辜地问。

“当、当然有……”

看到这个大男孩害羞又无奈的样子让艾丝蒂尔好不得意,从前都是自己在脸红心跳说。
“凯文不喜欢这样吗?”

“……也不是……不喜欢啦…………”

那就是喜欢咯。少女在心里这样说。现在在身边的凯文,大概就像从前蕾奥娜拉所说的,因为继承时之力而失去了记忆。这样的他,是一个完全不用背负那些痛苦记忆而活着的普通人,是凯文·格拉汉姆其人最原初的状态。

开朗,活泼,温柔,害羞。而且,这样的他只有自己见到。

“喜欢你。”

“诶?”

“不管你是什么人,你身在何处,你在做什么,无论如何,”栗发少女的脸颊上飞扬着红霞,“我都喜欢你。”

“………………”

艾丝蒂尔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爱着你。”

[怎么了杰维,在生哥哥的气吗?]有着温柔笑容的兄长伸出大手想安抚年幼的弟弟。少年却赌气地闪向一边。

[每次都是这样!布拉德是胆小鬼!!]

[这样……?]

[每次我和那些家伙打架你都会帮他们说话,让我跟他们道歉!!]

[那是因为,]青年无奈地摇头,[杰维把其他孩子打伤是事实。]

[可是我也——]

[杰维,不管怎样我们都应该遵从女神的教诲,宽容慈爱地对待他人。]兄长脸上,露出难得的严肃表情。

[……就因为这样。就因为布拉德这么善良才会被人欺负!那些家伙、他们在说你的坏话啊!!]少年大声喊着、从兄长身边跑开。
好委屈。
善良的哥哥,老好人的哥哥,只会温柔对待别人的哥哥却被人讥笑说坏话。那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忍受的吧。

不久少年乖乖回到家。他的哥哥,正在阳台上弹奏鲁特琴。优美的音色引得鸟儿都从树枝上飞下来,在他肩膀上蹦蹦跳跳。

哥哥、温柔善良得像天使一样。
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的少年这么想着。
沐浴在阳光中的兄长,是他心中仰望的理想。

“……切、睡着了吗?”独自仰躺在屋顶上的银发男子看着漆黑一片的天幕,重又合上双眼。

[听说了吗,布拉德?]少年带着畏惧的神情看着青年,[我们镇上有人失踪了。塞巴的爸爸和梅的妹妹都不见了。]

[我知道。]青年脸上是担忧的神色,[听说他们都是夜晚失踪的。]

[……我也看到了。今天在街上看到好大一滩血。围观的人说流那么多血肯定活不成了,但到处都没发现尸体。]

[害怕吗?]兄长温柔地看着弟弟,[你脸色很苍白。]

[才、才没有呢!怕就不会去看了!我才不是胆小鬼!!]

[听好,杰维。既然有这种事发生,以后你晚上就别出去玩了。]

[诶诶!?]
兄长脸上是不容反驳的神情,那是出于关爱和担忧,少年心里别扭也只有照办。

[可是和塞巴约好了的……去抓犯人。]少年在房间里辗转难眠,[今天是最后一次!]

偷偷溜到大街上。少年迅速跑向和伙伴约好的地点。
[那家伙肯定等急了。]嘴里小声念叨的少年往镇中心的广场看去。

夜,很黑。但借着微弱的月光还是能清楚地看到。那一幕。
名为塞巴的少年被咬断了脖子弃置在广场一隅,鲜血已染红了大片地面。
少年呆呆地看着玩伴的尸体,恐惧、失措,但根本迈不开脚步。

接着。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事。

那尸体,不知为何像重获生命般站了起来。脖子被咬断的部分随意地粘合在一起,苍白的皮肤,漆黑的眼珠,唯有瞳孔发出幽幽绿光。双手平举,摇摇晃晃地离去。

[……杰维,是你吗?]

空阔寂静的广场上,听到了本不该听到的声音。

少年不敢转身,撒腿往教会方向跑去。
救我。救我。
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

[神父大人、快开门!快点开门啊!!]
少年捶着教会的大门,生怕被尾随在身后的身影赶上。

[……这么晚了。什么事?]
老者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少年看到他时一个踉跄向后跌倒在地。神父的头,藕断丝连地耦合在他的脖子上,神情僵硬。

冷汗沾湿了身体。全身都在颤抖。少年完全没有再站起来的力气。那位受全镇人敬爱的老者,慢慢地靠近了跌坐在地的他。
完了。
少年闭上眼睛。

[住手!!]熟悉不过的声音再度响起,少年睁开眼,看见了挡在前面的兄长。

[布拉德——!!]

[快、快走……杰维、快点……]神父的牙齿刺穿了布拉德的喉咙,温柔的兄长再也发不出声音。

正在此时。
[女神爱德丝啊,请赐予我力量——]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用奇怪的武器斩下了神父的头。少年看向他,发现了他腰间的星杯纹章。

[……你是教会的人……是教会的人吧!!]少年跑上前紧紧抓住陌生男子的衣服,[救救我哥哥、救救他、求你救救他吧!!]

陌生男子没有说话,他的下一个动作是将布拉德的头完全切下并和神父的头一起销毁。

[你…………]少年像看到世界末日一样看着这个景象,[你在做什么……你到底在做什么!?他是我哥哥啊!他是无辜的!!他是最最好的人啊!!]

陌生男子没有理会他,向夜色中走去。
[还有多少人,蕾娜?]

[……接近半数吧。]那是跟在他身后的一个女孩的声音。

[这个镇要全面清洗了呢。]

[您的手法还是那么极端。那个年轻人明明有救不是吗?]

怔怔地,听着他们的话。不相信。不敢相信。他们不是女神的代行者吗?不是守护人们的人吗?怎么会——怎么会!?

“你果然来了,背叛同伴的人。”利落地起身,银发男子跃到马路中央、挡在了白衣骑士面前。

“……真是、何出此言?”

“把那傲慢小鬼造的结界破坏掉的罪魁祸首就是你吧?反正我对你们这些教会的人不抱期待。你,就由我奉陪好了。”

“………………那个女孩。”

“那个女孩?”

“明知故问。”

“呵呵,怎么了?你不该露出这种表情啊。”

“现在的我……对过去的我一无所知。可,我已经不想再接近她了。”

“什么嘛,之前不是说和她在一起很高兴吗?”

“我是暗之轮的继承者,时之力的宿体。我渴望亲近的人只有一个命运。”

“嗯,有这种自觉很好。为什么不顺从这命运呢,在她被即将到来的灭亡吞噬之前、由你亲自——”

[姐姐、姐姐,我啊,觉得晖之轮是暗之轮的良心哦。]

[良心是多余的、只会拖累人的东西,明白吗,狄忒丽丝?]

艾丝蒂尔从睡梦中微微睁开迷蒙的双眼,接着马上惊异地坐起来。那个白衣骑士倚在她房间的窗边、正默默地看着她。

“凯文……?”小心翼翼地下床走向那朦胧的身影,生怕此情此景不过是梦境,“这些天都没见到你,你怎么——”

即使与他相对站在窗前少女也没有一点见到他的实在感。

苍蓝色的双眸如凝冰之海,广阔无边而彻底静止,不像曾漾着笑意的湖面,不像曾笼着晦暗的深渊。只是对视就能从中读出完全的宁静和……

“发生什么事了吗……”栗发少女伸出手,慢慢地,却坚定地,轻触男子的脸颊。

泪,从未见过的泪水,嘀嗒,嘀嗒,落在了少女的手指上。

艾丝蒂尔察觉到时,自己已紧紧抱住他,泪流满面。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与他初见,面对陌生人却能袒露心中痛苦的自己好奇怪,可这个自称神父的男人所做的一切更加怪异。

从什么时候开始注视他的呢?自己没有注意到。也许是不敢去注意,是怕辜负了青梅竹马的感情还是发现他身边已有人陪伴?

对不起。

男子低沉温和的声音弥散在如梦似幻的光景里。

为什么呢?明明才刚刚认识、相处不久的女孩,为什么会让自己如此在意如此执着?
为什么会害怕见到她又渴望见到她,为什么会想要拥有她又刻意逃避她?

如果,如果能像这些天一样夜夜守护着她的睡颜直至生命终结就好了。

这个愿望却是悖离命运的奢求。

连伸手碰触她的勇气都没有,只能凝视,只能,消逝。

“嘁……这算什么乱七八糟的暗示啊…………”终于能够活动的银发男子,每个关节都僵硬得几乎无法运转。

在马路上呆呆地走了一晚、最后来到镇外的少年,看到了这样的景象。

[嘿~咻~]一个金发女孩正费力地填着一些坑。填成小土丘后,再放上些大概从附近摘来的野花。那些坑里,看都不用看少年知道掩埋了什么。他只是不知道那个女孩为什么要这么做。

[终于完成了。]女孩摘下脸上的面具,她为什么戴着面具也是怪事,但、真漂亮。用沾满泥的手擦拭着额上的汗水,[得快点赶回去,不然他要等不及了。]

女孩像没注意到少年般迅速从他的视线中消失。

直到十年后,成为执行者的少年才再次遇到、有着金色长发戴面具的女子。

神的代言者才是邪恶。星杯骑士才是邪恶。一直坚信这些而不断杀戮的少年,想起了自己很久以前的这个小小疑惑。

“可、恶…………”

“锵!现在是作战会议时间。”茶色短发的女孩把大家召集在一起。经过一段时间相处艾丝蒂尔发觉她并不像表现得那么冷漠,而是个很精神的孩子,“冰山男你怎么偏这时候来了,去,回去睡觉去。”

“……”银发男子挑起眉毛,“你还要维持那称呼到什么时候啊傲慢的小鬼。”

“直到你把那‘傲慢的小鬼’戒掉为止。”艾因针锋相对地盯住杰维斯,“本来这就和你们执行者没关系。”

“哼,如果星杯骑士的做法更有效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不、应该说如果你们内部不出现叛徒的话……”

“你——!!”

尤肯特按下两人快贴到一起的脸,“艾丝蒂尔小姐,麻烦你把艾因拦住。”
栗发少女和黑发男子一人拉住一个,到桌旁坐下。

“经过之前的讨论我已经完全想通了。”女孩首先开口,“解决事情的关键就是艾丝蒂尔小姐。”

“……诶?”

“你和冰山,咳,血之棘说的那个戴暗之轮的星杯骑士是什么关系?”

栗发少女低头踌躇了一会儿。
“一时说不清楚……”

“是嘛,看来是很复杂的样子。”艾因用小大人的口气说着,“那么——你可以下手杀他吗?”

这个问题直击在艾丝蒂尔心上。
“为什么、这么问?”

“你也听说了,他在破坏我造的空之结界。况且他才是赫卡忒尼亚之夜发动的关键,我说过杀掉他是最快的解决方法吧?”

“………………”

“他的暗示能力由于时之力得到空前强化,其它能力肯定也已不是能随便应付的。作为星杯骑士的我有自信不被催眠,我想在他下次出现时联合我们几人之力试试。”

“我拒绝。”面对同时把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的三人,少女挺直胸膛决不让步,“他,凯文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我不会——”我不会再那么做了。再也。

“我理解艾丝蒂尔小姐的选择。”尤肯特冷静地发言,“你可以拒绝杀他。”

“‘但你不能阻止我们这么做’对吗,阴险皇子?”

“看来你很了解我。”

“谁想了解你啊、谁!?”

黑发男子不顾银发男子的挑衅姿态,只是注视着艾丝蒂尔。
“在这个帝国,有的事就算你不说我也了解得很清楚。如同艾因所言,艾丝蒂尔小姐你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这就是你希望我同行的理由吧。”赤榴石般的眼眸里是淡定的光芒。

“嗯,不过不到必要时刻我不准备那么做。”

“……好像曾在哪听人说,希望为了‘人人都幸福生活的世界’ 努力……你觉得所有人都幸福的世界存在吗?”

“…………哈哈。”

“不信是吧。”

“在我看来这个想法就像只要白天不要黑夜、只要美善不要丑恶一样。更有甚者,把自己所犯的罪责推给别人承担,自己永浴在光辉幸福里,你觉得如何呢?”

“………………”

“该轮到他们尝尝被践踏在黑暗痛苦中的滋味了。”

“………………”

“凯文?”

“那种力量在我体内达到极限时就是世界毁灭、时之一族的愿望实现的时候…………在那之前我得亲手把那女孩解决掉,不许其他任何事先我一步。”

“看来你很喜欢睡屋顶。”尤肯特出其不意地扔给正躺在旅馆屋顶的杰维斯一瓶烈酒,“那时寄匿名信给我的人是你吧。”

天青色的瞳斜睨了来者一眼,并未言语。

“和我同行的理由也是因为黑泽。”尤肯特自顾自地坐在了屋顶上,吞了口手中的酒,“不过幸亏如此我放心很多,那个戴暗之轮的星杯骑士实力不可小窥。”

“你——”真是个坦率的人。想这么说,银发男子还是撇撇嘴咽下去。打开瓶盖,往嘴里灌了一大口。

“你也喜欢蕾奥娜拉吧?”

“咳、咳咳…………”突如其来的问话差点把银发男子呛死。

“我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帝都。”自言自语般,尤肯特用温柔的声音说着。

当时帝都平民区一连串有很多人被杀死。
杀人犯都是夜间袭击街道上的行人取走内脏,而目击者根本看不到杀人犯的影子。
我决定自己亲自去会会那个杀人狂。

由于连环杀人案的缘故马路上除了我以外应该没有其他人。
我借着街道两旁的灯光在路上走着,连续走了好几条大街。然后。
一股恶寒的杀意从背后袭来。
猛地转身挡住攻击,让我意外的是明明在眼前、和我拼杀的人却完全看不见踪影。

那人的攻击极其迅猛,加上看不到的缘故我的攻势被渐渐封住了。
就在我为自己的莽撞感到遗憾时,一个金发女人如从天而降出现在眼前。

[够了,贡格威尔。再多人的内脏也救不回你儿子的命。所以,请停手吧。]

当场响起中年男子悲哀的呻吟,无形的身影因圣水显露出来。
那是一个魁梧强壮的男人,或许已不能称为人,他的肤色苍白如纸,皮肤上到处是类似魔法刻印的痕迹。空洞的眼眶里、血色的泪向外渗出。

[大约一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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