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来，我不敢老去

作者：独立寒潭

你说，你已倦了这痛苦挣扎，再也无法独自推那块滚落的大石回到山顶，只想回到曾经闲观花落、坐看云起的平淡，你要让彼此的思念，明灭于远山近水之间。

你说，在月光如水的日子、在怀念红袖添香的日子，会来找我。会乘着一叶莲舟，踏月而来……

你不来，我不敢老去。

其实在十丈红尘里，所谓的神仙眷属，不过是每日里一粥一饭的恩情；不过是在静好岁月中，暖暖的灯下，从从容容对饮的一盏茶罢了……

菡萏深处，白驹过隙，描金箱里保存的书画，寂寞了一季又一季。你说画好它，花了不少的心思。而我保存它，却用尽了一生的眼泪。

曾经，想要与你烛下共赏，和你一起联诗对句。岁月轮回，却不见你翩然而至的身影，千滴白露落成莲花。我唯有独守一轮明月，静伫在杨柳依依的河畔，让心渐渐僵冷。

如果你来，我会为你沏一壶茶，研一砚墨，捧一卷书，让衣袖上的花香，不经意地飘落在你眉间手心，依偎在你身旁。看你我欢笑的容颜，在那壶碧绿的涟漪中蓦然溢浮，腾腾地暖，幽幽的香，瞬间开成灿烂的芬芳……

如果你来，我会挽一束青丝，点一瓣心香，与你月榭携手，共赏藕池千朵；陪你露桥闻笛，击鼓而歌，任由衣袖里的瘦骨咏出婉约诗词，任由凌乱的脚步舞碎晶莹露珠。

如果你来……你来了么？

听暮咽，黯空吟，你的诺言，太重……压了前世再压今生。

你曾说过，向往临水而居、风透竹林的感觉，可以坐拥书城，即兴挥毫；可与娉婷佳人，剪烛西窗；可以与知交良朋连床夜话，共赏书画；可以在雕花窗里遥望故人来…… 于是，沿着水畔蜿蜒的石径，竹林深处，我觅到了这处僻静清幽的小屋。这里，有檀木香屑瘦笔如花，有细密婉约的竹帘，还有青灯古卷书香盈怀。这里是你梦寐已求的家园吗？

毗邻的城市里我孤立的身影苔迹斑驳。遥远的你，在愈行愈远的跫音中渐轻渐薄，仿佛不堪一握的幻梦。说什么绳锯木断、水滴石穿、清冷夜雨，真能尘封那无尽的思念？无情归燕，真能化去那日夜的梦绕魂牵?

没有执手相看的泪眼，独自日夜，锁住的是怎样的哀愁与情结。断竹残笺里，记否当年青灯诗卷欢舞轻罗小扇？月榭携手同看古画新词？

霜，憔悴了红颜；泪，浸湿了素衫。

难道倾心相遇，只能换得短暂的美丽，聚日苦短，偏偏割舍不下上天的赐予、知心的默契。伶仃长夜，雨打芭蕉，入耳尽是滴滴密密的哀愁。执笔之间，前尘往事，散若云烟。你我，终不再是风花雪月的少年。告诉我，还会有纠缠前生后世的因果么？

秋水之上，红尘之中，我想我会很努力地追溯你，寻上去，到一个没有阻隔的世界中去，再没有顾虑的给你，我的生命，为这缘，绾结同心。

今夜，想说给你听，不管缘起缘落的沉浮，还是镜花水月的虚无，对你依旧是挥之不去的痴恋，弃之不去的心苦。不能为你留驻最美的容颜，唯有折一身瘦骨，怀几页素笺，让刻骨记忆，带着瓣瓣心香，在纸的一端飘舞成花。

只要你记得，曾经有一个我，曾经执子之手，曾经相处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