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行漫记(13)--张骞:“丝绸之路”证书的持有人
luyued 发布于 2011-01-11 20:30 浏览 N 次为了张骞,我去了他的家乡陕西汉中城固县博望镇饶家营村。
为了丝绸之路,我曾多次经行于它的起点长安(洛阳)直至葱岭(帕米尔高原)之间的绿洲沙漠、戈壁荒滩。20多年的经行,我迷上了这条举世闻名的贯通中西的交通大道上的文化和风物。 一、 2000多年来,人们用各种语言和文字讲述和记录着从东方到西方的一条漫长大道上的神奇,讲故事的人操着希腊语、波斯语、粟特语、吐火罗语、梵语、突厥语、中国的官方语言和民间语言,而记录这些故事的则有丝绸、木简、竹简、羊皮、纸卷,也有刻在石碑上、岩石上的字画,内容从中国的丝绸、皇帝、公主、戍堡、家信、借贷契约到西域的玉石、香料、宗教、人种再到欧亚的王公、大臣、骑士、海盗、市民以及编年史、神话传说、冒险探险、指南手册。
这条漫长大道长约1万公里,从长安(洛阳)经西域(新疆)到威尼斯、罗马,这条道路叫丝绸之路--一个19世纪末才被公认的以道路为名却涵盖了多学科、多地域、多文化的名字。
对丝绸之路的窥视不仅是文字,亲临此路是人们梦寐以求的。
丝绸之路从长安(洛阳)出发,沿着秦岭、河西走廊到达西域的楼兰、龟兹、和阗、疏勒、中亚撒马儿罕、布哈拉、印度北部、欧洲的威尼斯、罗马、亚历山大城。道路上的背景与人物在一种无与伦比的浪漫传奇中延伸,并被柔软光滑、质地优良的丝绸覆盖了奢华、艰辛以及两者共具的嗜欲意义--中国大唐王朝的丰盛、释迦牟尼弟子的艰难寻觅、成吉思汗的狂躁奔腾、马可.波罗的神话文字。多数人被吸引,少数人由此被激发而成历史名人。
美好、含糊不清、安逸绿洲和险恶沙碛被描述得很精彩。 二、 关于丝绸之路,德国的李希霍芬在19世纪末这样定义:由道路、绿洲沙漠和商业城邦组成的、由驼载珍贵商品的骆驼商人进行转口贸易的、连接中国长安到西亚波斯的一条简单而相当丰富内涵的路。
丝绸之路是一条满足人们各种欲望一应无缺的道路,是一条无休止的道路,一条丝线可以被引出无数个线端的路,只要是路,由长安到波斯,由山地到平原,任何人都可以发挥想象、依托事实命名丝绸之路上的歧路:陆上、草原、海上、空中……
今天,李希霍芬的概念被明显扩大--不光是道路,更多的是涉及这条道路上被运输的物品:香料、玉石、瓷器、黄金、茶叶、奴隶、王国的质子、公主、嫔妃,凡是可以以物易物交易的……甚至包括了战争、文化、宗教、瘟疫。
这几乎是一部宏篇巨著,名字就叫《丝绸之路》,谁也别想写全它,因为,它的涵盖面不仅涉及道路、贸易,关键是它的学科太庞杂。 三、 丝绸之路,显然以丝绸为主角。在英文中,“丝绸”这个词叫“silk”,而在古代,希腊、罗马人则称东方的中国为“赛里斯国”,把中国人叫“赛里斯人”,而“赛里斯”一词是“丝”的意思。
丝绸之路经河西走廊到达戈壁沙漠中的绿洲敦煌玉门关后,从这里便分成两条,一条是北路,穿过戈壁沙漠,经(伊吾)哈密、(高昌)吐鲁番、焉耆、(龟兹)库车到(疏勒)喀什噶尔;一条是南路,穿过沙漠绿洲经米兰、尼雅、(叶尔羌)莎车到喀什噶尔与北路汇合,然后,两路跨越帕米尔高原经中亚、波斯(伊朗)到达地中海沿岸,则将东方的丝绸运往两个赫赫有名的城市:罗马和亚历山大。
丝绸之路的另外两条“路外路”是:从南路的罗布泊北岸经楼兰、营盘,在龟兹(库车)于北路汇合,这条路,引出了一个神秘的地方:楼兰;另一条是从南路的叶尔羌向南爬上险峻的喀喇昆仑山隘口,到达印度,走向印度洋沿岸的孟买市场。
即使有公元前10世纪的周穆王拜访西王母而使中国与世界有了交流,即使中国的船员曾在之后到达过埃及海港、津巴布韦海岸、墨西哥等地,但真正使中国打开向外部世界开放的大门的,是公元前2世纪前后丝绸这一尤物,而这一看似轻薄但却有着最终使中国与世界震惊融合的物质打破了东西方的固有通道。
丝绸之谜于丝绸之路上的人与物、魔怪、幻想、传说、冒险等等揭示了丝绸之路上空想和现实、现代的特征。 四、 游牧部族的匈奴人、大月氏人以及开辟城邦的奠基人粟特人最早接受了中国的丝绸并将其转运到欧洲,在中国、德国的古代墓葬中发现有公元前5、6世纪的几块丝绸碎片。
丝绸之路的出现,源于一次只有简单目的的事件,但由于这事件,却敲开了西域(广义的,不仅仅指今天的新疆,而更指新疆及以西抵达地中海的地域)这块对世人来说沉寂的土地。
汉武帝出于联合并赢得先前定居于河西后来被匈奴击打而逃迁到大宛(今中亚费尔干纳)的大月氏的合作,以达到共同对骚扰汉朝的匈奴对抗的目的,于公元前138年派遣张骞出使大月氏。
张骞未能完成汉武帝所遣使命,历尽艰险,被匈奴囚禁于西域10多年之久后两次寻隙逃脱并返回长安,呈报了使汉武帝极感兴趣的他在西域绿洲、沙漠、原住居民的所见所闻,并述说了西域更远的印度、波斯乃至一直延伸于里海的广阔地域的奇闻。
汉武帝是中国历史上一位具有远见卓识的帝王,对张骞的这些西域信息“咀嚼”后,发动了一次以寻找汗血马为由并使中国人接触西方文明、把中国文明传布西方、东西方物资、艺术和思想交流、为佛教传入中国奠定基础的几次“战争”,而这些战争的结果,导致了一条长约1万公里的伟大而永载史册的丝绸之路的兴起。斯文.赫定说:“正是由于张骞这位最伟大的中亚地理探索者,凭籍他的智慧、勇气和才能,才发生了一系列的伟大事件(《丝绸之路》)”。
小小的蚕茧产生了许许多多令人痴迷的故事和传说。从中国出发的丝绸之路,因为有了张骞的“凿空混沌”而有了一个官方的出生证,中国继而进入了与外部联系与贸易的大时代。
在那个时代,奢华的丝绸的地位相当于货币,在欧洲扮有重要的角色。
张骞出使西域康居、大月氏,要穿过凶险的河西走廊地区,而这一地区恰好是被匈奴控制的地面,张骞不可能插翅从空中飞过去。在匈奴地区,张骞被羁押了10余年,好在匈奴的单于并没有把张骞的头颅当酒樽,留给他一个喘息的机会,甚至单于还予张骞以匈奴夫人,生子。很多人不明白,匈奴对张骞为什么如此宽容,而这宽容的代价最后导致了自己部落的分崩离析。
张骞实在是一位出众的、才智过人、果敢勇猛并不辱使命的汉家汉子,持节的10多年间,并没有忘记对汉家的效劳,而是和他的助手堂邑父等待时机逃脱匈奴朝西行去。
行走数十月,他们到达费尔干纳盆地的大宛,“大宛闻汉之饶财,欲通不得。见骞,喜,问曰‘若欲何之?’骞曰:‘为汉使月氏,而为匈奴所闭道。今亡,唯王使人导送我。诚得至,反汉,汉之赂遗王财物不可胜言。’大宛以为然,遣骞,为发导绎,抵康居,康居传至大月氏。”(见司马迁《史记.大宛列传》)
张骞来到亚历山大曾经的康居地(今中亚撒马儿罕),再到乌浒水流域找到流落在这里多年并已安居乐业的月氏人。
“大月氏王已为胡所杀,立其夫人为王。既臣大夏(巴克特利亚的希腊人)而君之,地肥饶,少寇,老安乐”,“自已远汉,殊无报胡之心”。张骞只好在此逗留年余回国。回程中,张骞再次被匈奴扣留一年,并利用匈奴王毙死的机会逃脱,回到了中原汉地。
张骞的13年西域,直接或间接地汇集了西域大量的信息资料,并首度披露了西域更遥远的地方存在有大宛、大夏、康居、身毒、波斯、安息(帕提亚)甚至黎轩(东罗马)帝国。
汉武帝开始出兵匈奴。在此之前,他下令修建了官方的北方之路(指汉宫通往匈奴草原的路),并以兵营来保护道路的畅通,他向匈奴高原、罗布泊、天山南北、突厥人的故地挺进。这些道路,正是丝绸之路的雏形。“汉率一岁中使多者,少则五六辈,远者八九岁,近者数岁而返。”
一切并非那么顺利。汉使均被匈奴所阻和被拦路,皇家礼品被抢掠,事态很糟。
张骞第二次出使西域。这次,他带了“牛羊以万数,贲金币抽直数千巨万”向“俗贪汉财物”的乌孙进发。乌孙王谨慎地对待了汉朝要求其与汉朝联合向其近邻匈奴的抗拒,但他们喜纳了汉朝的巨多礼财,并且给了几十匹汉帝喜欢的“汗血宝马”(即后来的西极马)。之后更有汉家公主的远嫁乌孙。
汉武帝随后知道,这些汗血宝马并非大宛种,于是,有人告诉帝王,“宛之善马在贰师城,匿不肯与汉使”,武帝即遣壮士“持千金及金马以请宛王贰师城善马”。但最终无果,汉帝大怒,派李广利讨伐大宛,在剩余了六分之一兵力后,汉帝得到了真正的“汗血宝马”。汉帝的国家开始强大并兴盛。
这条由马、战争、公主引起的交通大道尽管困难重重,千里迢迢,但它毕竟开始运行了,丝绸从欧亚大陆的东端延伸到了西端,连接了两个大帝国:中国与罗马。 五、 嫘祖时代的某一天,元妃经过御花园中的一棵桑树,漫不经心地摘下一个蚕茧,随后,她将它抛入了沸水中,从中抽出了一条很长的丝。
中国在公元前2800年的新石器时代就有了第一批人工饲养的蚕虫和蚕丝,印度是在公元5世纪才知道丝绸起源于中国,西方开始丝绸生产的时间大约在公元6世纪的拜占庭时期,西班牙则是在伊斯兰时期的公元9世纪,而西西里岛的时间更晚于十字军东征的12世纪,13世纪,丝绸生产传到了意大利。
亚里士多德最早提到了一种长角的大虫:它自我置身于一只茧内;普林尼在公元1世纪说,“赛里斯人以其森林中的羊毛而著名,他们以喷水的办法使白色绒毛从树叶上脱落下来,人们正是通过如此复杂的工作,才从非常遥远的地区获得使贵夫人身穿透明衣裙,而在大庭广众之下出现的原料”(《自然史》);公元2世纪,希腊人包撒尼亚斯解释了蚕茧的秘密:“赛里斯人制造其衣服的丝线具有一种完全不同的起源,在他们的国家有一种小动物,希腊人称之为‘赛儿’,而赛里斯人自己却赋予了它们另一个名称。它酷似在树上结网的蜘蛛,也如同蜘蛛一样。赛里斯人饲养这些动物,让它们建成了能适应冬季和夏季气候的小外壳。这些小动物的产品是一种很细的丝网,位于其小爪的周围。”
丝绸,影响了罗马,成为罗马帝国时髦与对百姓禁忌的物质,在伊斯兰时期,《古兰经》说,不穿丝绸的人就不能进入安拉的天堂;丝绸变成了一种货币本位制;丝绸形成了世界历史上著名人物的成名物;以丝绸之路为象征的引申,世界上的道路被命名为:玻璃之路、瓷器之路、香料之路、玉石之路、黄金之路、公主之路、纸张之路……
任何远游都起源于一场梦、一部书、一张地图、一段神话等,丝绸之路是汉武帝的一场梦引起的--他梦见了遥远的地方有一匹战马在与匈奴的战马在嘶吼……
于是,张骞被派遣出使找寻战马,开启了一个历史进程,于是,张骞持有了丝绸之路开启的证书--
凿空混沌,也是凿空了文明的证书。(20060516 乌鲁木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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