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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观--段浩天

luyued 发布于 2011-01-11 08:22   浏览 N 次  

最后的胡杨林

在中国最大的沙漠塔克拉玛干生活着世界上最大的也是最后的一片胡杨林。

(上)塔克拉玛干沙漠又起风了,在沙漠里减少消耗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视野中那棵胡杨树是沙蜥唯一可以躲避风暴的地方。

亚欧大陆的中央地带,有一片黄色的荒原——塔里木盆地。盆地内百分之六十的土地被塔克拉玛干沙漠占据。这是地球上最荒凉的角落之一。

胡杨孤独地在沙丘间守望,这是我们在这里能够见到的唯一的高大乔木。它为什么会选择塔里木盆地作为自己的生存之地,又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呢?

33万平方公里的塔克拉玛干,是中国最大的沙漠,自古以来,人们都说这个庞然大物进得去,出不来,是生命无法涉足的地方。沙漠中到底有多少秘密呢?

周兴佳是专门研究沙漠的学者,曾经多次徒步穿越塔克拉玛干沙漠,在他眼里,地球表面写着它的履历,那些蛛丝马迹会告诉我们鲜为人知的秘密。

塔克拉玛干沙漠中,有一座红色的山,名为玛扎塔格,玛扎塔格是维吾尔语,意为“坟墓山”。

马扎塔格风化的岩层中,竟然夹杂着海滩生物的化石。

但化石大多零散破碎,很难找到完整的个体。

海洋生物的化石怎么会在沙漠中出现呢?

地质工作者用碳14测定化石的年龄,证实这里是距今2800万年前地中海的海滩。

漫长的地质运动将沉睡的海底抬升成山脉,红色证明从那时开始就经历过漫长的炎热。而破碎的贝壳诉说着它们生命最后的时刻。

地质学通过地层分析得出 ,在长达几亿年的时间里,塔里木盆地曾经6次遭遇海侵,玛扎塔格是最后一次海侵留下的痕迹。而海水退去时的惊涛骇浪也很可能带来过巨大的灾难。

今天在玛扎塔格山下,沙漠占据了海的领地。胡杨站在山脚下,好像仍在倾听地中海的涛声。2800万年之后,眼前的世界已经完全是另外一种样子。

自从海水远离,这里就变成了地球上离海洋最远的地方,从新疆首府乌鲁木齐出发,向西要越过6900公里的大陆才能到达大西洋,东距太平洋2500公里,南距印度洋2200公里,北距北冰洋3400公里。来自海洋的湿润空气到这里已经微乎其微,这是最名副其实的内陆。 塔里木盆地被平均海拔高度超过4000米的高山环抱,天山山脉、昆仑山脉足以把任何湿润的气息阻挡在盆地以外。

从山区到盆地内部,不同类型的荒漠构成了塔里木盆地,这是一个令生命望而生畏的世界。

塔里木盆地年均降雨量40毫米左右,塔克拉玛干沙漠内部不到30毫米,年蒸发量却接近降雨量的100倍,空气极度干燥,因此,有人把这里称作“世界干极”。这也是地球上植被最稀少的地区,干旱是这里永恒的主题。

但是,仍然有生命在这绝地中生活。

雨对于沙漠中的生命来说,实在不值得期待。胡杨已经习惯,乌云和零星的雨滴之后,往往是一场风暴。

塔克拉玛干的沙子是世界上最细最小的沙子,但是,在风的作用下,它们充满力量。它们可以扑天盖地席卷而来,击打沿途的所有障碍,钻进任何一个细小的缝隙,直到彻底占据这片土地。在极度的干旱和昼夜温差的作用下,沙子的颗粒又细又小,有人把这种沙子称作面沙,它们无孔不入,会迅速占据脚下的土地。塔克拉玛干沙漠是世界第二大流动沙漠,但是它的流沙面积是世界最大,沙子的流动性也是最强的。一米高的沙丘,一年可以移动十几米的距离,可是,越来越多的沙子是从哪里来的呢?

在塔克拉玛干沙漠内部,每当风暴过后,沙漠的面貌就会改变。这些看起来像一座座倒塌的建筑的土台,让人怀疑这里也许是一座被沙漠掩埋的古城。

但这确实不是古城。

地理学家用雅丹来称呼这种荒漠地区的独特地貌。这些雅丹是怎么形成的呢?

透过沙丘的阻隔,可以分辨出一条大河残存的身躯。雅丹是维吾尔语,陡崖的意思,当年随着一次次洪水沉积下来厚厚的泥土,河水走后,风把它雕刻成今天的模样。它平展的顶部是原来的河底,而它像陡崖一样的侧面,则是风的杰作。

在这场漫长的风和水的争夺中,水终于节节败退。但是水带来的物质,却成了沙漠新的组成部分。

塔克拉玛干沙漠干热的风正在把曾经的河床雕蚀成雅丹地貌,再把雅丹地貌变成流沙。曾经的河泥正在被粉碎成细尘,飘上天空,飞向远方。

尽管研究人员在沙漠中找到了距今15万年的沙子,但是塔克拉玛干沙漠真正形成今天的面貌只有3000年的时间。而且,它仍在不断地成长。

如果说,胡杨的祖先曾经是海边的居民,那么,在沙漠形成之前,它已经在这里生活,而那时它应该是适应温暖湿润气候的物种。

有研究者认为,圣经中悬挂竖琴的那棵柳树就是胡杨。

1801年,一位植物学家在幼发拉底河岸边发现了一种树,身上长着杨树和柳树的两种叶子。

它被命名为幼发拉底杨,从这一天起,人类第一次用科学的方法认识它。古希腊哲学家亚里士多德也记载过这种树,说明幼发拉底杨曾经是一种很常见的树种。

地质学家根据发现的幼发拉底杨化石判断,它有300万年到600万年的历史,是第三纪古地中海时期的孑遗树种。

在幼发拉底杨身上,依然保留着地中海植物的遗传,在漫长的干旱过程中,在生和死的搏斗中,它渐渐发展出适应中亚内陆环境的特性。

幼发拉底杨在地中海沿岸和中亚、西亚地区生长,在中国,它们被叫做胡杨。世界上超过60%的胡杨在中国的荒漠中生活,其中90%以上聚集在塔里木盆地。

6月,盆地四周的高山冰消雪化,一年一度的洪水是高山馈赠给塔里木盆地的礼物,条条小河在沙漠中汇成塔里木河水系,那是沙漠唯一的生命之源。

冰雪融水沿着河流涌向盆地内部,河水所到之处,养育出以胡杨林为主体的片片绿洲。绿洲就像一颗颗绿色的明珠,被河流串成项链,环绕在沙漠周围。几乎所有的生命都在这些绿岛上生存,胡杨林是沙漠中唯一的家园。

在沙漠和绿洲交界的地带,水和风在争夺着领地。

有水的地方,风就会暂时停息,沙漠也会停下前进的脚步。

然而水的边界就是绿洲的边界,是生命难以涉足的边界。一旦被河水遗弃,沙漠就会迅速扩张,至今,塔克拉玛干沙漠仍然在成长中。

人们发现,胡杨在河流的两岸形成走廊形的天然林带。这一生活习性说明它和它的祖先一样,与水保持着密切的关系。根据这一特点,人们把它定义成荒漠河岸树种。

可是,在茫茫的沙漠深处,人们仍然能找到胡杨的踪迹。

在沙漠中的洼地,人们也找到了水的踪迹。

但是,胡杨和水并不在一起。

周兴佳推测,在更久远的时代,来自四周高山的水系应该大部分都能到达盆地中心,因此随着河流的足迹,古代人生活的绿洲也在今天的沙漠腹地。

随着干旱的脚步,河流逐渐缩短,人类跟着河流退出沙漠,而废弃的河流,正在成为新的沙源地。

这满目黄沙在什么时候还是一片湿地呢,地质工作者对这些贝壳做了碳14测定,它们生活的水塘距今2000多年,干燥的空气让它们保存着最初的样子。

2000年斗转星移,水边的绿洲早已消失了踪迹。

奇怪的是,在没有丝毫水的痕迹的沙漠腹地,胡杨仍然活着。如果说胡杨依水而生,水离开这里的时间,一定不会比这些胡杨年代更久远。是什么原因让河流一去不返,河水又去了哪里呢?

周兴佳认为,这些胡杨是塔里木河最后的胡杨树。他为我们描述了在逝去的一段岁月这片土地的变迁。

在某些年代,塔里木河的丰水期,条条支流都涨满了水。水溢出河床,在这个低洼的地方形成一个小湖。小湖边,飞来的种子发了芽。

后来,河水改道,再也没有回来,大片的树在干渴中死去。

小湖的存水却足以支撑这几棵小树长大,直到它的根够到地下水。

在这场风和水的争夺中,水永远离开了这里。

沙漠迅速覆盖了一切,但这几棵胡杨还能够站在这里,讲述过去的故事。

这里距离现在的塔里木河130公里,即使是在几百年前,塔里木河真的有巨大的能量,能够冲过重重沙山来到这里吗?

从沙漠腹地向塔里木河出发,有一些胡杨成条带状分布,是否就是河流改道的证据呢?

这是一条曾经的河道。胡杨站在河流两岸,河床却已经堆起了流沙。从塔里木河向南,研究人员找到了7条这样的古河道,几乎跨越了半个沙漠。河水早已远离,但是生命仍然以自己的方式在沙漠中生存。

德国格拉夫瓦尔德大学的祖科夫教授由于致力于研究中亚的环境,获得了选择性诺贝尔奖。对中国新疆地区淡水资源的迅速消失,他表示深深的担忧。

在中国新疆境内,曾经面积巨大的罗布泊、台特玛湖、艾丁湖都已经不再有水,如今,只有博斯腾湖是整个中亚地区唯一的淡水生态系统。

这里的居民逐水而居,在胡杨林中留下废弃的村庄。当他们离开家园时,也许他们仍然没有意识到,如果胡杨林不再能够保护这片土地,他们将面临怎样的命运。

20世纪70年代,塔里木盆地众水汇集之地罗布泊干涸以后,塔里木河一节一节地缩短,曾经全长2400公里的总长度已经减少了三分之一。在这场风和水的争夺中,人口的迅速增长和耕地面积的增加,使人类成了风的帮凶。

塔里木河下游,曾经有着密如蛛网的河汊湖沼。在过去的几十年里,这里的环境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更加令人担忧的是,全球气候变暖变干,使盆地四周的高山雪线上升,冰川正在缩小。

而流域内湖泊和支流消失后,绿洲成为孤岛,沙漠加快了扩张的脚步。

米兰,是塔克拉玛干沙漠东南角的一片古代绿洲。配小幅位置图,透明叠于画面上。从汉朝到唐朝,它一直是丝绸之路南道上的重要驿站。如今,这里是阿尔金山脚下一眼望不到边的砾漠。

在废弃的米兰城中,仍然可以找到胡杨的残骸。地上残留的树皮告诉我们,巨大的胡杨曾经在这里撑起绿荫。37``

周兴佳认为,米兰并非被沙漠掩埋,而是由于河水改道之后,经过风蚀变成了今天的样子。绿洲早已不见踪影,风正在把城堡削平。在这片荒漠上,只要水离开,生命就会随之消失,风立即占领了这一方土地。

古代绿洲留下了证据,厚厚的泥土层经过多年的风蚀仍然显露着曾经的辉煌。据史料记载,这个公元前2世纪已经存在的城市,直到公元9世纪,还有人驻守。而13世纪的马可波罗行记也提到了这个地方。

绿洲是脆弱的,当年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怎么也不会想到,那茂密的胡杨林,整齐的农田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正在消失的米兰古堡就像一面镜子,折射着今天的繁华。今天的我们,也许仍然和2000年前的古人一样,对自然向我们发出的信号无动于衷。

塔里木盆地的胡杨林,是世界上最大的也是最后的一片胡杨林。

曾经生活在丛林中的人们,如今,越来越多地暴露在风沙中。

胡杨,见证了亿万年间的海陆变迁,又度过了冰川时代,如今,它正在面对新的灾难。缺水正在使大片的胡杨林走向衰败,它们的后代却难以成长,而胡杨林的未来就是这片土地的未来。

(中)塔里木河是一条季节河,现在,冰封的冬天已经过去,它即将迎来最干旱的季节。

在一年一度洪水到来之前,河道里的水就是荒漠上所有生命赖以生存的唯一的源泉。

胡杨感觉到天气开始转暖,又一个春天来了。

刚刚苏醒的胡杨要抓紧时间开花。只有尽最大努力孕育尽可能多的种子,才能赢得更多的繁衍机会。

树下十公分深的泥土中,一种小生命听到了胡杨体内细微的萌动,它们也要抓紧时间。

雄尺蠖在阳光下展开翅膀,准备去寻找生命的另一半。

雌尺蠖没有翅膀,它一出土,就凭着记忆向树的方向爬去,雌尺蠖必须一刻不停地爬上树梢,在那里等待雄尺蠖的到来。它们将在胡杨的树梢上交配、产卵,等到一个月后,小尺蠖一出生,就可以吃上鲜嫩的树叶。

春天,胡杨林还没有发芽,一场灾难就在等待它。

在塔克拉玛干沙漠腹地,这颗孤独的胡杨也绽开了花蕾,这是一棵雌树,在它的周围没有任何伙伴。它在等待,风为它带来雄树的花粉。现在,她把积累了一个冬天的水分和能量都集中在花朵上,每一朵花都是生命的希望。

塔克拉玛干沙漠是地球上最荒凉的地方之一。极端干旱的气候和巨大的昼夜温差,使它的沙子极其细小。这些细小的沙子在风的雕塑下呈现出温柔的曲线,对于生命来说却是残酷的杀手。从面积上看,塔克拉玛干沙漠是世界第六大沙漠,第二大流动性沙漠。但它的流沙面积却是世界上最大的,流动性也最强,因此,沙漠内部很难看到天然植被。

现在,空气正在一点点变暖,跃跃欲试的沙子正在等待风季的到来。

胡杨也在等待风的来临。

雄花干燥而轻盈,花粉很容易随风飘走;

雌花滋润而富有粘性,会让随风而来的花粉停留。胡杨的花期很短,荒漠干燥的空气会让它的花很快枯萎。在这片广大的荒漠上,只有风可以充当爱情的使者,在开花的季节,把希望载向远方。

温度的回升终于带来一些风的流动,胡杨雄树的花粉随风起程,去寻找开花的雌树。

在风沙中,雌树终于捕捉到生命的气息,越过绿洲和沙漠的花粉终于来到她的怀抱。

当荒原刚刚苏醒,准备迎接春天的时候,胡杨已经孕育了新的生命。

胡杨花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匆匆飘落。因为,它要把枝头的舞台留给新发的树叶。

沙漠边缘的绿洲上,农民们开始准备耕作。牧羊人则要把自己的羊群赶到远离农田的地方。

这是塔里木河下游,胡杨林就像沙漠中的绿岛,是人和动物唯一的栖身之地。在漫长的岁月中,胡杨追逐着河水,人们追逐着胡杨林,在沙漠中繁衍生息。

忙碌的春天突然停住脚步,突如其来的一场沙尘暴带来罕见的降雪,沙尘阻隔了阳光,空气变成怪异的红色,冬天卷土重来。在这里居住的人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天气,这一个不寻常的春天似乎预示着即将到来的一年是不同寻常的一年。老人们说,这场雪会推迟洪水的到来,干旱的季节要比往年更长。

现在,胡杨的叶芽在冰雪中膨胀,它们在酝酿着,让一片片新绿在阳光中绽开,叶子会制造营养,让沉睡了一个冬天的生命强壮起来。

塔克拉玛干沙漠内部也下了雪,这是难得一见的景色。雪给沙漠带来湿润的空气,这个春天,由于这场雪,风也暂时停住了脚步。

雪后,早已准备好的叶芽迅速占满枝头。早春出生的树叶柔软细嫩,它们开始畅快地呼吸。这是一年中最适合生长的时候。

但是,尺蠖的幼虫也同时出生了,它们也要用胡杨的叶子壮大自己的生命。谁能抢到更多的树叶,就意味着更多活下去的机会。

幼虫每天的任务就是不停地吃,不停地长大。成千上万的小虫在胡杨林里演奏着进行曲。

越是干旱,就会有越多的尺蠖。

风一天比一天更具规模。夏天就要来了。

在一场接一场持续不断的风中,胡杨的叶子终于再次挂上枝头,重新开始生命的旅程。新的叶子一出生,就要接受风沙的洗礼。

胡杨重新披上绿妆,这时已经是五月下旬,它要抓紧时间生长,让生命变得更强壮。

胡杨的身上同时长着柳树和杨树的叶子,所以它还有一个名字叫异叶杨。

幼年胡杨的叶子是细细的条形叶,随着年龄增加,叶片逐渐变宽。大树的低处仍然是条形叶,头顶是宽阔的掌形叶。每一棵树的叶片分布规律都有个体的差异,有时,一棵树上就有宽窄不一的很多种形状。胡杨依据什么来选择叶子的形状呢

除了遗传原因之外,漫长的干旱,让胡杨学会了节约水分。细小的条形叶是为减少水分消耗而生的,而掌形叶则负责尽可能多地进行光合作用,制造生命的能量。长在低处的条形叶还有一个重要的作用。

细细的条形叶同时也是为减少风沙的打击而设计的。千百万年的风沙让胡杨学会了生存。

沙漠的春天很短,几场风之后,天气迅速热了起来。荒原上的植物争先恐后地开花,一定要在这个夏天把自己的种子传播得更远。蚂蚁无处不在,为了家庭,它们辛勤地工作;新疆鬣蜥也在准备迎接繁殖的季节。

在逐渐炎热的过程中,胡杨叶子的表面开始发生变化。角质层渐渐变厚,像一层蜡质包裹着,它要防止每一滴不必要的水分损失。

塔克拉玛干沙漠夏季气温的最高值是摄氏43度,而地表温度则可以达到接近摄氏80度。

为了不被高温伤害,胡杨叶面的蒸腾如同动物的喘息,强烈的蒸腾可以降低体温,但却会流失大量的水分。

午后两点到四点,一天中最热的时候,鬣蜥也躲进树洞里。

胡杨无处躲藏,它不得不低垂着叶子,停止生命活动。短暂的休眠无法阻止体温的升高,却可以降低水分的消耗,这是它唯一的办法。

从2800万年前海水离开这里的那一刻起,胡杨默默承受着,它让自己把消耗减到最低,而对生命的渴望支撑它度过沙漠中的每一天。

研究人员还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就是当大气相对湿度低于20%时,胡杨的气孔阻力会增大,以防止在干燥的气候中失水过多。

随着太阳西斜,气温迅速降了下来。胡杨却不能休息。在温差的作用下,沙子中会有一些冷凝水,胡杨要用自己的根把它们一点一滴地收集起来。胡杨主要依靠地下水生活,但沙漠里每一滴水都有可能决定生还是死。

而且,它的种子就要成熟了。

从开花到现在,150天过去了。胡杨种子挂满枝头,正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在所有的杨树中,胡杨的花果期是最长的,就是因为它要等待,一年一度洪水到来。

胡杨的种子只有找到水,才会有生存的机会。

每一棵雌树可以孕育上亿颗种子,这是她对抗干旱环境的策略之一。

胡杨的种子极其微小,只有万分之一克的重量,这小小的种子,将长成荒漠中最高大的树。

种子身上长满白色的绒毛,不但可以帮助它在空中飞行,更能帮助它们抓住潮湿的土地。

洪水还没有来,最早成熟的种子已经迫不及待地起飞了。

种子终于可以自由飞翔,这是胡杨一生中唯一能够离开土地的时间。它第一次从空中俯瞰祖先生活过的土地,那条让它生根发芽的大河在哪里呢?

种子找到了一个河床,也许它的基因告诉它这里曾经有一条大河或者湖泊。但它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只有裸露的雅丹。河床上无数细密的小贝壳,证明这条河是迅速消失的。无奈,它只有再次开始旅行。

种子必须尽快找到落脚的地方。干热的风使它们的生命力每一天都在下降,超过一个月,任何努力都是徒劳的,那时,每100颗种子中只有1颗能够发芽。

洪水还没有来,这些先飞的种子还不知道,也许,它们永远没有机会长成一棵树了。

夏天的热量积累着,盆地周围的冰川陆续融化,冰雪变成河流,向沙漠奔去。

到中游以后,沙漠上几乎没有落差,塔里木河凭着巨大的能量缓缓向前。沙漠不能形成固定的河床,在漫长的岁月中,由于水量巨大,塔里木河在沙漠上横冲直撞,被称为脱缰的野马。现在,在洪水高峰期,水还能溢满河床,但它已经无力四处奔流。

在这个季节,整个盆地到处都有胡杨的种子在飘荡。那些幸运的种子终于发现了沙漠中的大河。

种子飘到河里,干燥的身体在6秒钟之内就吸饱了水。

当中午水温升高时,它们已经在水里悄悄地发芽。

它的绒毛仍然在帮助它,要么直接上岸,抓住泥土,要么就抓住落叶或浮木,在落潮时停在岸上。每一棵胡杨的上亿颗种子中,总会有幸运儿停在沙滩上,趁着夜色迅速向下生长。它们必须用最大的力气扎根,如果根不够长,一切努力将化为乌有。

洪峰过后,洪水放慢了脚步,岸边的土地淤积了一层泥沙。荒漠上很多植物的种子在这里找到了生根的土壤。温暖而潮湿的沙滩,是胡杨的摇篮。

在密密麻麻的小苗中,胡杨的小苗是最小的,它用尽所有力气向下生长,根系很快就超过了身体的几十倍。只有足够强大的根系,才能让它长成参天大树。

塔里木河弯弯曲曲地在沙漠上流过,在它的每一个转弯处,凹岸形成断层,凸岸形成河漫滩,那是胡杨种子生长的地方。在漫长的岁月中,胡杨就是这样繁衍后代,在沙漠上创造新的绿洲。

在每年新出现的土地上,一代代小苗呈阶梯状排列生长,研究人员在测量小树的年龄,他们想知道,是不是每年都会有新的胡杨出生。

德国格拉夫瓦尔德大学和中国新疆大学合作,研究塔里木河流域的胡杨林生态系统。尼尔斯博士和他的助手在塔里木河边工作了三年,胡杨林自然状态下的生息繁衍深深地吸引着这个在海洋性气候中长大的年轻人。

在塔里木河两岸,他们对水文、土壤、植被状况进行详细的调查,发现了一个令人费解的现实。胡杨林每年都会播撒大量的种子,塔里木河每年都会有或多或少的洪水,但是,那些呈阶梯状分布的幼苗却不是每年都会发生。

20年前,中国的老一辈科学家就曾经发现了这个问题。是什么因素在制约胡杨的繁殖呢?

在排除了温度、风沙、盐碱度等因素的影响之后,他们发现,在洪水很少的年份,胡杨的生长明显受到抑制。小苗缺失的事件也正是发生在缺水的时候。

20年前,老一辈科学家曾经计算出了一个河水流量的极限数字,在这个地带,河水流量必须达到819立方,才会有胡杨的幼苗出生。

水量大,河漫滩就会更宽,就会有更多小苗长大。如果低于这个数字,没有河漫滩的形成,胡杨种子即使发了芽,也没有成长的摇篮。如今,狭窄的河漫滩,又能够成为多少胡杨长大的乐园呢?

在这条废弃的河滩上,研究人员找到了去年发芽的小苗,洪峰已经过去,它们仍在等待水的到来。

上一个洪水季节,这些种子碰巧来到这里,这里偶然停留的水让它们停住脚步,生根发芽。但是,周围是正在长大的沙丘,从沙丘间大树的年龄估算,起码几十年以来,这里从没有小苗成活,这些小苗能够幸运地长大吗?

这是一个残酷的现实,那些远离河流的小苗,根系还不发达,但是它们得不到地下水的补充。如果没有奇迹发生,它们的命运就是因为断水而夭折。

沙漠上,一年到头都可以看到不知是谁的种子在飞。它们不知疲倦地漂泊,寻找生命的依托。

这些种子被几粒沙纠缠,徒劳地在沙漠上划着同心圆。

它们不知道,它们早已失去了长成树的机会。

越来越多的种子即将面对这样的未来。

(下)传说胡杨生而千年不死,死后千年不倒,倒后千年不朽。自然生长的胡杨到底可以存活多少年呢?

这是沙漠边缘一片衰败的胡杨林,大地已经失去生机。 但是,人们发现了奇迹。

这棵已经死去多年的树,它的树冠早已坍塌跌落,剩下一截腐朽的树桩立在干枯的土地上。但是,在它根部的树皮上,却发出了一丛新绿。

这棵树看似就要被风吹倒。从它躯干上巨大的裂缝可以看见,它的内部没有坚硬的木质,而是像白蚁蛀过一样空虚腐烂。但是,它仍然活着。

在树干上钻取树芯是获得年轮的基本方法。这种方法不会影响树木生长,是研究人员取得基础数据的常用手段。但胡杨的年轮却无法作为判断树龄的依据。

胡杨树的中心为什么会是空的呢?一次偶然的发现揭开了它的秘密。

在胡杨体内,储存了大量的水分,以至于它的树干中间由于储存水而变得疏松。

这棵胡杨的中心已经彻底变成一个树洞。

胡杨中空后如何解决水分的运输呢?他们决定在树干上取一个截面,看个究竟。

胡杨在维吾尔语中,被称为柴火,但是,当年砍伐留下的痕迹却说明,并不是所有的胡杨都不能成材。

这是新疆轮台县境内的一棵大树,胸径四百七十公分,身高17米,这样的大树现在已经很少,它们存在于三十年前的记忆中。

王香保是在胡杨林中长大的护林员,在他的记忆中,三十年前,胡杨林曾经是木材产地。

胡杨是塔里木盆地自然生长的唯一的乔木,自古以来,人们的房屋、器具都取材于胡杨,证明胡杨木是很耐用的木材。

这里的居民至今仍在使用胡杨木制作面盆,这位工匠拿出一块过去保存的胡杨木和专用工具。这种手艺将逐渐消失,除了工业产品会带来更加方便的生活以外,现在的胡杨林资源已无力支持以往的生活方式。

20世纪八十年代,塔里木河流域的胡杨林被划为自然保护区时,仅存的林地面积只相当于原有的面积38%。

自从被禁止砍伐,胡杨林的面积有所恢复,但是,大量的胡杨林处于衰败的边缘,矮小,病弱,扭曲,不能成材。

研究人员经过大量取证又发现,越是干旱的地方,胡杨的中心越容易因储存水分而发生腐烂。胡杨到底可以生存多少年,似乎变成了一个无法解开的谜题。

从一粒万分之一克的种子开始 ,胡杨的生命并不像我们想像的那样可以千年不死。科学家经过大量调查,概括出胡杨的基本生长规律。

胡杨60到65年进入成熟期,100年左右就开始出现顶部的枯死,科学家认为,在水分条件好的地方,胡杨的寿命是100到400年。如今,生存环境的恶化正在威胁着胡杨种族的延续。

中国新疆大学和德国格拉夫瓦尔德大学合作,研究塔里木河流域的胡杨林生态系统。三年来,尼尔斯博士对他所调查的区域已经非常熟悉,但是,在如此巨大的范围内,新的疑问总是不断地产生。

在茫茫沙漠深处,一棵胡杨树站在高高的沙丘上,它的周围没有任何草木,只有一堆倒下的胡杨树的残枝。

当地人认为,那些无法解释的幸运儿是因为得到了真主的格外宠爱,于是人们相信它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在它的枝条上,飘扬的红布条寄托着那些不知名的人们对生命的崇拜。

但是没有人知道这棵树在这里生活了多少年。

如果根据塔克拉玛干沙漠每年大约沉积一公分沙子的速度计算,在它脚下堆起这么巨大的沙丘起码需要800年。

现在我们看到的主干也许是被沙丘掩埋后残存的树冠。研究人员认为,胡杨的肢体在被掩埋后会承担起根的作用,当水分不够时,胡杨会放弃身体的一部分以保证生命的存活。我们可以猜测,在被沙埋的情况下,它有可能放弃原来的主干而把一个充满活力的枝条当成新的主干,使生命得以延续。

这棵河道边的胡杨遇到的情况恰恰相反。

它几条巨大手臂的没有向天空生长,反而扎到了泥土中。研究人员判断,它本来是树根的一部分,由于遭受洪水冲刷而露出地表,天长日久,它长出树皮,变成了主干的组成部分。

研究人员在野外再次找到了胡杨自我修复的例证,这棵树由于外力发生倾斜,把自己从一棵大树变成了几棵小树。主干承担起根的任务,而让树枝变成主干,借助这条根向上生长。

让他们感到奇怪的是,胡杨的根并没有像人们想像的那样,向垂直方向发展,并且扎得很深,而是向水平方向延伸得很远。那么胡杨赖以生存的水源在哪里呢?

在一条水渠的横截面上,他们找到了胡杨的根。在离水不远的地方,胡杨的水平根直接向河流寻找水源。但是这还不足以下结论。

研究人员在观察水平根时,又有一个意外的发现。

在水平根上,他们找到了刚刚萌发的幼苗,证明胡杨的水平根有无性繁殖的能力。而且,根蘖的胡杨没有自己的垂直根系,可以依靠母树的根系长大,这说明,缺水或许将不会影响胡杨的这种繁殖方式。

他们找到了更多的证据,环绕在胡杨四周的根蘖苗完全可以依靠母树的根系长大,在有些地方,一片胡杨其实就是一棵植株。如果可以依靠水平根繁殖,那么胡杨缺少后代的危机是不是可以得到解决呢?

如果可以这样繁殖下去,从一粒种子开始,一棵胡杨的寿命将无法计算,一套发达的根系将有可能繁衍出一片树林。

那棵死而复生的胡杨,一定是因为它的后代或者祖先在不远的地方仍然活着,于是根系仍然维持着水分的流通。在某一个奇妙的时刻,沉睡已久的生命复苏了。也许,这些幼枝又会演绎一次生命的轮回。

然而,他们又发现一个问题,和种子发芽的胡杨比起来,根蘖的胡杨由于没有自己的垂直根系,生命力很弱。研究人员担心,如此下去,物种会发生退化。就像当初发现这一物种的幼发拉底河流域一样,那里的胡杨已经蜕化成灌木。

在胡杨树上,有一种白色的结晶,这种物质和当地人生活关系密切,这是一种什么物质呢?

塔里木盆地,最高蒸发量超过3000毫米,是降雨量的100倍,剧烈的蒸发使土壤中的盐碱度不断上升。

为了度过干旱季节,胡杨需要储存大量的水分,它不得不把又苦又咸的盐碱水不断地吸入身体。水分被烈日蒸发,盐碱不可避免地遍及它全身各个细胞。

尽管每一滴水都得来不易,它却不得不把足以致命的盐碱排出体外。在胡杨的伤口上,褐红色的液体流淌出来,就是人们常说的胡杨泪。

胡杨泪经过不断的蒸发,变成了白色的结晶,自古以来,当地居民就会随手取来这种结晶当作制作面食的中和剂。研究人员进行化学分析得出,胡杨泪结晶的含碱量达到70%,主要成分是苏打。

胡杨忍耐盐碱的痛苦也换来了益处,体内的高盐碱度提高了它的吸水能力,它可以迫使周围的水源源不断地向树梢前进。

不同于一般杨树的是,胡杨的根会把水中的盐碱进行初步的过滤,降低了盐碱的毒害。

胡杨体内积累了大量盐分,据计算,1公顷土地一年中会有112.5-225公斤盐由落叶带到上层的土壤中。如果没有大量的洪水冲淹,土地的盐碱化会日渐加重,胡杨林也会走向衰败。

塔里木河流域的胡杨林,是世界上最大的也是最后的一片仍然保持着原始面貌的胡杨林,科学家们一直在努力,他们希望在这里建立一个世界级的自然保护区。

沙漠中的生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它们会在机会来临时最大程度地利用机会壮大自己的生命,而平时则最大程度地减少消耗。

胡杨在幼年时就已学会这一点。

在它长大的漫长岁月中,每时每刻都面临生和死的考验。

为了活下去,放弃是它必须的选择。

为什么成年以后的胡杨会长成奇怪的形状?

在一次次饥荒中,为了保全生命,它必须放弃生命的一部分。

它们越来越稀疏,越来越扭曲,这种狰狞和扭曲使它看起来更加沧桑。那是岁月的痕迹。

在河水一去不返的地方,大片的胡杨死去了。它们的树皮已经被旷野的风剥去,露出赤裸的身躯。就象是硝烟未散的古战场,它们的骸骨栩栩如生。塔克拉玛干沙漠的年蒸发量超过3000毫米,降水量却只有30多毫米,正是这种干热的气候,使死去的胡杨可以不朽。

不知过了多少年,有些胡杨再也支撑不住了。

但它仍然阻挡着风沙。直到太阳把它烤成灰烬,风把它吹成碎片,沙子把它掩埋。

到那时,胡杨才完成了它的一生。

10月,一年中最好的季节来临,风已经退回了蒙古高原,沙漠中,沙子不再飞舞。胡杨在洪水季节喝饱了水,秋天就会变成金黄色。牧民要让羊群积累足够的脂肪,以度过即将到来的寒冬。

农民们开始收获一年的劳动成果,这些被沙漠包围的胡杨林中的小块土地,带给他们丰收的喜悦。只有在这个季节,是整个荒原最快乐的时光。

经过中外专家多方呼吁,国家投资107亿元人民币用来恢复塔里木河流域受损的生态环境,这个数字远远超过了塔里木河流域50年来发展农业产生取得的经济效益的总和。

这个冬天,胡杨林被晨霜染成白色,气象学家分析,由于人类活动的增加,使局部小气候发生了变化,空气湿度上升带来了这种现象。但是,胡杨最需要的是河流。人们希望冬天和从前一样冷,那样,冰川会积累更多的冰雪,那是未来的日子唯一的水源。

来源CCTV< 探索与发现>

西风胡杨

胡杨生于西域。在西域,那曾经三十六国的繁华,那曾经狂嘶的烈马,腾燃的狼烟,飞旋的胡舞,激奋的羯鼓,肃穆的佛子,缓行的商队,以及那连绵万里直达长安的座座烽台……都已被那浩茫茫的大漠洗礼得苍凉斑驳。仅仅千年,只剩下残破的驿道,荒凉的古城,七八匹孤零零的骆驼,三五杯血红的酒,两三曲英雄逐霸的故事,一支飘忽在天边如泣如诉的羌笛。当然,还剩下胡杨,还剩下胡杨簇簇金黄的叶,倚在白沙与蓝天间,一幅醉人心魄的画,令人震撼无声。

金黄之美,属于秋天。凡秋天最美的树,都在春夏时显得平淡。可当严冬来临时,一场凌风厉雨的抽打,棵棵绿树郁积多时的幽怨,突然迸发出最鲜活最丰满的生命。那金黄,那鲜红,那刚烈,那凄婉,那裹着苍云顶着青天的孤傲,那如悲如喜如梦如烟的摇曳,会使你在夜里借着月光去抚摸隐约朦胧的花影,会使你在清晨踏着雨露去感触沙沙的落叶。你会凝思,你会倾听,你会去当一个剑者,披着一袭白衫,在飘然旋起的片片飞黄与零零落红中遥遥劈斩,挥出那道悲凉的弧线。这便是秋树。如同我喜爱夕阳,唯有在傍晚,唯有在坠落西山的瞬间,烈日变红了,金光变柔了,道道彩练划出万朵莲花,整个天穹被泼染得绚丽缤纷,使这最后的挣扎、最后的拼搏,抛洒出最后的灿烂。人们开始明白它的存在,开始追忆它的辉煌,开始探寻它的伟大,开始恐惧黑夜的来临。这秋树与夕阳,是人们心中梦中的诗画。而金秋的胡杨,便是这诗画中的绝品。

胡杨,秋天最美的树,是一亿三千万年前遗下的最古老树种,只生在沙漠。全世界百分之九十的胡杨在中国,中国百分之九十的胡杨在新疆,新疆百分之九十的胡杨在塔里木。我去了塔里木。在这里,一边是世界第二大的32万平方公里的塔克拉玛干大沙漠,一边是世界第一大的3800平方公里的塔里木胡杨林。两个天敌彼此对视着,彼此僵持着,整整一亿年。在这两者中间,是一条历尽沧桑的古道,它属于人类,那便是丝绸之路。想想当时在这条路上络绎不绝、逶迤而行的人们,一边是空旷的令人窒息的死海,一边是鲜活的令人亢奋的生命;一边使人觉得渺小而数着一粒粒流沙去随意抛逝自己的青春,一边又使人看到勃勃而生的绿色去挣扎走完人生的旅程。心中太多的疑惑,使人们将头举向天空。天空中,风雨雷电,变幻莫测。人们便开始探索,开始感悟,开始有了一种冲动,便是想通过今生的修炼,而在来世登上白云,去了解天堂的奥秘。如此,你就会明白,佛祖释迦牟尼是如何从这条路上踏进中国的。

胡杨,是我平生所见最坚韧的树。能在零上40度的烈日中娇艳,能在零下40度的严寒中挺拔。不怕侵入骨髓的斑斑盐碱,不怕铺天盖脑的层层风沙,它是神树,是生命的树,是不死的树。那种遇强则强、逆境奋起、一息尚存、绝不放弃的精神,使所有真正的男儿血脉贲张。霜风击倒,挣扎爬起,沙尘掩盖,奋力撑出。它们为精神而从容赴义,它们为理念而慷慨就死。虽断臂折腰,仍死挺着那一副铁铮铮的风骨;虽痕伤累累,仍显现着那一腔硬朗朗的本色。

胡杨,是我平生所见最无私的树。胡杨是挡在沙漠前的屏障,身后是城市,是村庄,是青山绿水,是喧闹的红尘世界,是并不了解它们的芸芸众生。身后的芸芸众生,是它们生下来、活下去、斗到底的唯一意义。它们不在乎,它们并不期望人们知道它们,它们将一切浮华虚名让给了牡丹,让给了桃花,让给了所有稍纵即逝的奇花异草,而将这摧肝裂胆的风沙留给了自己。

胡杨,是我平生所见最包容的树。包容了天与地,包容了人与自然。胡杨林中,有梭梭、甘草、骆驼草,它们和谐共生。容与和,正是儒学的真髓。胡杨林是硕大无边的群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团队,是典型的东方群体文明的构架。胡杨的根茎很长,穿透虚浮漂移的流沙,竟能深达20米去寻找沙下的泥土,并深深根植于大地。如同我们中国人的心,每个细胞、每个支干、每个叶瓣,无不流动着文明的血脉,使大中国连绵不息的文化,虽经无数风霜雪雨,仍然同根同种同文独秀于东方。

胡杨,是我平生所见最悲壮的树。胡杨生下来一千年不死,死了后一千年不倒,倒下去一千年不朽。这不是神话。无论是在塔里木,还是在内蒙额济纳旗,我都看见了大片壮阔无边的枯杨。它们生前为所挚爱的热土战斗到最后一刻,死后仍奇形怪状地挺立在战友与敌人之间。它们让战友落泪,它们让敌人尊敬。那亿万棵宁死不屈、双拳紧握的枯杨,似一幅天悯人的冬天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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