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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孤客 笑朗月

luyued 发布于 2011-07-01 07:16   浏览 N 次  
我是一个不属于任何时间空间的人。
我不知道我来自何方,也不知道下一站该到哪里去。
我不知道我的记忆是从何时开始。
没有人告诉我,有关我的过去。
没有人告诉我,我的未来会怎样。
没有人,告诉我将何去何从。
我只知道,我已经活了好久好久,好久。
久得,连我自己也几乎忘却了过去。

我醒来的时候,是一个夜晚,一个雨后的夜晚。
狂风乱作声,暴雨肆虐声,以及。
小溪的水流声把我惊醒。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我周围是黑漆漆的一片,甚至连一丝月光也看不见。
身上的衣物已经沾了一层厚厚的灰尘,经过了不知多久的风雨洗礼,竟仍干着。
——如果一个人睡在一个石棺里,无论下多大的雨,衣服也不会湿。
我醒来的时候,我才知道,我还活着。
幸好石棺盖并不重,幸好我还推得开。
爬出了石棺,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种感觉就像是,几个世纪没呼吸过般。
我努力睁大着眼睛,感觉周围的风,看天上明月,看身旁垂柳。
我不想再闭上眼睛,我不想再回到黑暗。
风清清,月朗朗,柳芽青青,竹丛苍苍。
我发现我竟是身处于山涧之中。
回头看看那个我不知睡了多久的石棺,上面没有任何线索告诉我,我从哪而来,该往哪而去。
痴痴地,望着天上明月,我竟有一种无比的熟悉感。
就像是,亲人的感觉,家的,感觉。
然后,我脑中狂乱地出现一些画面,一些似乎就在昨天发生,又似乎离记忆很遥远的画面。
我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努力去理清这些画面,努力去组织这些画面。
这些残断的记忆片断,以及凌乱的画面,告诉了我一个故事,一个有关自己的故事。

一轮圆月,一座苍山,一条山涧。
一个女人拖着我的手一路狂奔到这,我甚至几乎感觉到快要喘不过气来。
“快,快跑,要不然他们就追来了。”女人急促地猛拉着我。
“小金,我们为什么要跑?”我问她。
小金没有停下奔路的脚步,回头望了我一眼:“郎大哥,这时候你还不明白?咱们不逃出去,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
“可是……没有人追来呀,我们休息下好么?”我喘着粗气问。
小金看了我一眼:“好吧,咱们就在这休息一下,谁叫你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呢。”
我拂拂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汗,更温柔地,帮小金抹去脸颊的汗珠。
小金云飞脸颊,星眸如水般,轻轻地,靠在我弱小的肩膀。
我留意了下四周环境,清水溪间流,垂柳月下拽。
如果不是我和小金要逃出陈公子的魔掌,这里倒不失一个好地方。
我轻轻地搂着小金的香肩,一声轻叹。
我与小金相识四年有余,虽非青梅竹马,却因某游园夜相见而一见倾心。
因一直高举不中,小金的父亲,势利的裕丰钱庄老板陈有禄死活不肯把他女儿嫁与我,说什么要么要我高中状元,要么拿出六千两白银迎娶。
高中状元,六千两白银,这不单止是我,更是无数饱尝十年寒窗苦读的穷家书生的梦想,这,这却又谈何容易?
如今,小金也已二十有二,在这年代来说,已算是大龄女,陈有禄在六日前接下了有丝绸世家之美誉的西庄大少陈公子的聘礼,准备择日迎亲。
不得已,小金找我商量,定于今夜私奔。
我看着怀中的小金,忍不住一声轻叹。
我一定会高中,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我一定,不会辜负你对我的一片心。
我暗暗对自己说。
突然,远处山腰间出现一点火光,我警惕地举目远眺,低声告诉小金:“小金,好像有人来了,那边有火光。”
小金倏地挣开我的怀抱,眼神惶恐地问:“哪里?在哪里?”
我一指山腰处。
山腰处的火光已灭,我甚至怀疑,是不是我的错觉。
小金舒了口气:“看你紧张的……郎哥,以后,我……”
我扶着小金的弱小肩膀,轻声说:“放心,以后,我一定会做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一定会给你一个温馨的家。”
“可惜呀可惜,可惜上天注定了你永远给不了小金姑娘一个温馨的家。”
“谁!?”
幽黑的竹丛后,走出了一个金丝边白衣的年轻人。
一看到这个人,小金的脸上立马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陈公子?!!”我意外而惊恐地脱口呼出。
陈公子轻轻一笑:“是我。”
陈公子二字刚落,竹丛后闪出更多的人影,一色的黑衣。
没有火光,只有薄弱的月晕。
借着月光,我看得出,这些人都是陈公子平时在庄里养的打手。
陈公子没有看我,眼光一直根本就没离开过小金。
他朝小金招招手:“小金姑娘,跟我回去吧,我们该回去筹备婚礼了。”
我紧紧地拉着小金的手:“不,小金是我的,她是我的,谁也拆不散我们。”
陈公子终于用眼角余光扫了我一下:“是么?小金姑娘是你的么?小金,你告诉他。”
小金一直颤抖着,我以为,她是在害怕。
“小金,不要怕,咱们今天晚上出逃,不就证明了我与你之间的情意么?”
就在这时,小金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我惊呼:“小金不要……”
话还没喊完,却发现匕首已刺入我的腰,那冰凉的感觉,比月光还冷。
天上的朗月依然朦胧,我已看不清月亮是圆,还是缺。
就连,小金的脸也渐渐地模糊。
最后,在我丧失听觉之前,我听到了两句话。
“对不起……”
另一句是陈公子说的:“小金姑娘,现在不用再担心你的名誉受损了吧?”
然后,我听到了他们离去的脚步声。
久。
许久。
不知道过了多久。
天上下起了雨。
我没有死。
我醒来的时候,身上满是污泥,我发现我躺在柳树后。
我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身子,摸了摸伤口,伤口的血早已被雨水冲洗得干干净净。
扶着柳树,缓缓地站起来,突然发现在我躺着的地方,有一封信。
因为信紧紧压在我身下,并没有被雨完全淋湿。
借着月光,我打开了信。
是小金写给我的信。
信的大意说,小金她自幼过着富裕的生活,她本以为,爱情能让她过惯苦日子,但她发现她跟我在一起根本过不下去,在私奔的十天前,她答应了她爹嫁给陈公子。
她说,她对不起我,因为乡里人都知道她跟我的事情,她不想乡里的人说她无情无义,不想我破坏了她的声誉,所以,当陈公子提出把我杀害的事时,她考虑再三最终为了保住名节而答应。
但在最后,陈公子把我活埋在柳下坑里石棺时,她备受良心谴责,在凌晨时分偷偷找人摸了回来,把我挖出来,希望我不会因此而死去。
信的结尾处,写着这么两句,第一句是:如果有下辈子,我们再相爱。
第二句是:如果你没有死去,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看完了信,我久久地发呆,手无力地随下。
这时我才注意到旁边有个大坑,坑里放着一具石棺。
我凄然一笑,这就是爱情么?
我没有死,我却等同于死。
上无老下无少,我甚至不知道我的双亲在何方。
曾经多少次,我想过自己拥有一个家,有一个相爱的妻子,有一双可爱的儿女。
夜里闲来,在自家大院里,赏着月光,尽享天伦之乐。
我知道这只是一个梦,迟早会有醒的一天。
我只是不知道,梦醒那一天,竟会是如此的痛苦。
月亮光光,柳浪重重,我存在这世间的意义是什么?
有一把声音告诉我:“躺下去,等待重生。”
我对这把突然而来的声音并没有惊谎。
于是,我躺了下去,躺回了石棺里,用仅有的一点力量,把不算厚的石棺盖移上石棺。
在盖上那一刹那,我笑了。
在盖上那一刹那,我记住了今夜的月光,从所未有的明亮。

我醒来的时候,是一个夜晚,一个雨后的夜晚。
狂风乱作声,暴雨肆虐声,以及。
小溪的水流声把我惊醒。
理断清秋,回忆怆然。
我醒来的时候,又见到了那轮明月。
清辉洒照柳身,映亮了小溪流水。
我痴痴地望着月亮,我想问问她,今夕是何夕?
柳,依然是睡前时所见的柳。
月,依然是睡前时所见的月。
小溪,依然是那一泓清水流。
而我,不再是那个书生,我不知道我还算不算是一个人。
突然,不远处亮起了一点灯光。
朦胧月下,我努力辩认着,依稀辩得,像是一座庙。
我拖着疲倦的身子向庙的方向走去。
庙里有灯,灯前有人。
灯下人是一个道姑,从背影看去,似乎还年青着。
我轻轻咳了一声。
灯前道姑身子轻轻一颤,并没有回头。
“请问……”我刚说出两个字,突然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我发现我的声音竟变得无比的吵哑,就好像是,钢刀在磨刀石上擦出的声音。
道姑一动不动,柔弱的声音清晰地传来:“何必问,何必答,来者皆是客,只是庙里素来稀有人客,让客人见笑了。”
听得出,道姑尚是个很年轻很年轻的人。
“大师年纪轻轻,缘何出家?”
“四海为家,天涯无家,既是家,亦非家,既无家,又何来出家?”
我咀嚼许久。
我又何尝不是一方天涯孤客?
“打扰大师了。”
“且慢。”
我刚想要走,道姑突而出言相留。
我静静地站着,道姑良久方开口:“你从何而来?欲为何事?”
我一呆,愣了半晌方回答:“我来自天涯,来此清静地并非本意。”
道姑矮下身子,盘膝而坐:“施主可愿听贫尼叙说一个故事?”
我倚着破旧的门栏坐了下来。
我听着。
“曾经,有一个男人喜欢上一个女人。”
“他们两情相悦。”
“男人是一个书生,寒窗苦读而终不得志。”
“女人家境殷实,自小过着金枝玉叶的生活,最终因过不了苦日子而转嫁一个有钱人。”
“女人不但伤了男人的心,还伤了他的身。”
“女人下嫁他人后,才发现那个男人除了钱,其它的一无是处,脾气不好,动不动的就打女人,经常被打得遍体鳞伤。”
“在遭受了许多罪后,女人终于受不了逃出了家门,但当她离开的时候,她才发现她已经有了那个有钱人的骨肉。”
“于是,她拿出了她所有的积蓄,在她伤害那个深爱着她的男人的地方修建了一座庙,不久后生下了个女儿,从此在此过着隐居生活。”
“然而,她的身子因之前受过太多的伤害,在她女儿九岁那年,终于驾鹤归西。”
“在她临终前,她告诉了她女儿这个故事,并告诉她女儿,如果她日有缘再见此男人,当代母还债,以身相许。”
听到这里,我心里一震,她是小金的女儿?
道姑缓缓站起来,纤细小手一揭,宽松道袍轻轻落下,露出了道姑如羊脂般的后背。
然后,道姑慢慢地,慢慢地转过了身子。
青灯下,我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小金?”我扶着门栏站起来,沙哑着声音尝试着喊了一声。
道姑虽年轻,但神情庄重,她双手合手,垂下眼帘说:“贫尼出家前的小名确实叫小金,但那是许久前的事了。”
看着那熟悉的脸庞,我几乎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眼前人的身份。
我很想问她,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但我问不出,我知道有些事,过去了已无法挽回,有些事,先天已注定了是一个错误。
我蹒跚着脚步向她走去,太久没有行走过,我甚至几乎连如何走路都已忘却。
小金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微笑,我看不出,那是喜悦,还是凄凉。
我还没碰到她,小金的身子似乎软了,突然倒下伏在蒲团上。
我惊骇地冲上前抱着小金的身子扳了过来,我突然发现,小金的嘴角已渗出了黑血。
“为什么?”我几乎用吼的声音吼。
小金无声地咳了一下:“我……”
“我不能背叛母亲的遗言。”
“我有自己喜欢的人。”
“我不得不故意去伤害他,只为履行我母亲对你的承诺。”
“他死了,在我刺他那一刀的时候。”
“我做到了,我终于等到你了,但我不能喜欢你,我没办法喜欢你。”
“怪只怪,我们生在不对的时间,不对的地点。”
小金眼角渗出了一滴清泪,我轻轻地为她擦去:“傻孩子,你真傻,我根本没想过让你代替你母亲,你……你这又何苦?”
小金轻轻地闭上眼睛:“我不傻,我也不后悔,不能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死又何惧?”
我不禁用力地掐着她的手臂:“放屁,通通都是放屁,亏你是学道之人,难道你不知道生命重于一切?为情自杀?这只有疯子才做的事。走,我背你下山去,找大夫去。”
小金睁开了眼睛,挤出一点笑容,那笑容,就像当年与小金在小溪柳树前互诉衷情时的笑靥:“太迟了,在我揭下道袍的时候,我已经偷偷服了毒药。”
小金轻轻叹息:“我等这一天已经等得太久了,久得我连一天也不愿再活下去。”
我无言地抱着小金,直到。
她的身体渐渐变冷。
我帮小金穿上道袍,抱着她已发冷的身体走出小庙。
月光更清淡,青翠柳枝上的雨滴尚未干。
有如情人的眼泪,一滴一滴地,滴落到小溪里,融入溪水。

今夕是何夕?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到底沉睡了多久,或许是十八年,或者是三十六年。
我知道的,是我不应该醒来。
有些事,已经发生的,那叫做回忆。
有些事,已经无法挽回的,那叫做过去。
人不能一直活在过去。
人不能一直活在幻想里。
我抱着小金的尸体,回到石棺处。
这里,一切都显得那么的不真实,包括天上的月亮,包括地下的小溪垂柳,包括,那一具石棺。
我只是一个孤客,来自于天涯。
世上本无我,既然我来之,迟早有一天会走。
是笑着离开,还是哭着倒下,都已经成了一个结局。
一个再也无法改写的结局。
哪怕。
复活。
有人问,这个故事到底是真是假?
我无法回答,我只能说,真真假假,随心而生。
心诚,再假也是真。
心恶,再真也没有意义。
抱着小金,抱着我的梦想。
我躺下了,躺进了石棺。
拉上石棺盖那一刹,我又看到了天际那一轮明月。
我笑了。
至少。
我来过。
至少。
我没有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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