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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01月16日

luyued 发布于 2011-01-23 12:46   浏览 N 次  

九 雾锁松山

新年刚过,各个学校都在准备考试。

刘秀兰却吵闹着要上工地去看望大哥哥。

她跟母亲谈过几次,何花总是咬紧牙关不同意,让她早点放弃这些怪念头。

刘秀兰思念日甚,弄得茶不思饭不吃,腊黄的小脸几乎瘦了一圈。

何花看着心痛,语气逐渐有些松动。

刘秀兰也觉心烦意乱,稍有不如意就使性子发火,做错数学题也要怪罪到母亲身上。

这天晚上,李家兄妹吃过晚饭就跑到大街上去玩耍,独留刘秀兰坐在灯下做作业。

刘秀兰突然站起身,从作业本上撕下几页纸,拿在手里扯得“嚓嚓”作响。

何花从厨房里冲出来,伸手抢过作业本,说“:你做错数学题,为什么不能象李济嫦那样用橡皮头擦拭,再改过来就行了。”

刘秀兰气得脸色发青,把手里的碎屑往空中一抛,又要扑上来抢夺作业本。

她气恼地说道“:我就是要撕,就是要扯。我把它们全撕光了,就不用读书,爱上那儿就上那儿,谁也管不着。”

何花已知女儿的心事,说“:你别再闹了。你只要好好学习,以后想干什么,娘绝不阻拦。”

刘秀兰搂着母亲的脖子,说“:这可是你说的哟。我要去工地,你也不许阻碍。”

何花缓慢地点点头,阵阵悲哀涌上心来,真不知是那辈子造孽,竟让小女儿迷上李济源。

她伤感地说道“:你这又是何苦呢。你大哥哥看不上你,你偏偏要拿热脸往人家的冷屁股上贴,到头来还不讨好。”

刘秀兰把辫子一甩,说“:我大哥哥不爱我并不是真心话。他只是嫌我年纪太小,有那么一点点差距。那不成问题,我喜欢他就行了。”

何花唯有苦笑“:那要等到猴年马月才有个结果。”

刘秀兰傻笑道“:最起码要等到他娶妻生子,我这颗心才会有个着落。”

何花想来想去,也觉得小女儿的话有些道理。

按照现在的情形来看,再过个三年五载就会有结果。

到那时刘秀兰正式步入青春期,对她的影响不会太大,就放手让她单相思去吧。

何花不无遗憾地说道“:你啊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要早生几年就好了。”

刘秀兰不解地盯住母亲“:我的命都是大哥哥救回来的,就算要用一生一世来报答他的恩情也不为过。”

何花把她按在凳子上坐好“:我明天抽空回家一趟,让你大姐夫背点米,陪你上工地去看看吧。”

刘秀兰惊喜交集地说道“:妈,你真好。”

何花用食指往她脑门上一戳,说“:我随了你的愿,你也要报答我,可要考出个好成绩来让大家看看,也不枉了进城来住上这多天。”

刘秀兰调皮地说道“:我保证门门功课拿五分。”

她的话音刚落地,突听门外有人说道“:你们母女俩再说什么贴心话,好高兴啊。”

刘秀兰欢声叫道“:伯母,大姐姐,我要上工地去看望大哥哥。”

黄仪疾步跨进门来,感到屋里温暖如春,顺手脱去大衣。

李济元跟在母亲身后走进门来,一个劲地叫嚷腹中饥饿,能不能快点吃上热饭热菜。

何花笑呵呵地站起来,走进厨房去准备饭菜。

黄仪抚摸着刘秀兰的脑袋,不无感慨地说道“:我们是该抽出点时间去看看你大哥。”

李济元坐在椅子上,舒舒服服地伸展开四肢,说“:妈,我们成天挖河不止,早上顶着星星出去,晚上披着月光回来,那有时间再往指挥部跑。我哥哥不会有事的。”

黄仪昂首望眼夜空,外面黑得如同泼墨,天气开始转阴,好象又要下雪了。

她担心地说道“:我已经听到些风言风语在议论你大哥包庇纵容坏人,情况对他不利。”

李济元不以为然地说道“:治江指挥部已经下了死命令,要赶在春节前完工,人人都恨不得分身有术,谁还有心思去管你儿子的馊闲事。”

刘秀兰闪眨着大眼,说“:伯母,你就放心吧,我星期天就去看望大哥哥,会把你的话带到的。”

黄仪欣慰地点下头,说“:还是小兰懂事。你要告诉他凡事小心为妙。”

刘秀兰谨记在心。

黄仪环顾屋内,说“:那三个孩子呢。”

何花端着饭菜从厨房里走出来,说“:他们都吃过饭,到外面玩耍去了。”

黄仪深有感触地说道“:现在的这些孩子都不好好读书,真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

何花把饭菜放在桌子上,说“:下星期就要考试了,让他们放松放松吧。”

黄仪叹口气,也就不再多言,和大女儿坐在桌前吃饭。

李济嫦正在路灯下面和小伙伴玩游戏,冷不防从黑夜里走出个人来,把她拉到大树后面。

李济嫦定睛细看,来人正是闻雅洁。

她脱口叫道“:闻姐,你怎么来了。”

闻雅洁竖起食指,放在嘴唇上轻轻一嘘,让她不必声张。

她从贴身的衣服里掏出封信,说“:这是我写给你大哥的信,请你设法交到他手上。”

李济嫦小心翼翼地收好信,说“:我妈回来了,你有什么心里话可以跟她当面讲。”

闻雅洁犹豫不决,说“:我离队时间太长,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又说是在暗通消息,对大家都不好。你快回去吧,我也要走了。”

李济嫦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街头,突然想个主意,转身返回家中。

她刚进门,就扑到母亲怀抱里“:妈,我快要累死了,脚酸得要命,手也抬不起来,哎哟哟,腰也疼了。”

黄仪双手一托,就势将小女儿抱在膝盖上,东揉揉西搓搓为她解乏。

她说“:你真是个娇小姐。你看看刘秀兰,她比你还小,何时象你这样叫苦连天。”

何花哂笑道“:我家小兰从小就在山里长大,身子壮得很,小病小灾找不上她。”

刘秀兰心里一动,说“:我星期日要上工地去看望大哥哥,你就陪我走一趟。平时多锻炼锻炼,对身体大有好处。”

李济嫦想到那天晚上的事尚有后怕。

她找个借口推脱道“:马上就要考试了,我还要复习功课,那儿也去不成。”

众人面面相觑,只当是童言无忌,仅仅付之一笑。

李济嫦自有主张“:妈,我好困啊。你就陪我睡上一小会吧。”

黄仪心疼女儿,抱上她走进里屋,娘儿俩躺在床上假寐。

李济嫦全无睡意“:妈,闻雅洁刚刚来过。”

黄仪沉思片刻“:她人呢。”

李济嫦搂着母亲的脖子,说“:她悄悄地走了。临走前拿了封信给我,让我设法交到大哥手中。”

黄仪闭目养神,暗地里掂量这事怎么办。

李济嫦轻声说道“:刘秀兰星期天要去工地,你看能不能托她转交一下。”

黄仪斩钉截铁地说道“:不行。我们不能利用刘秀兰的无知,做伤害他人的事情。”

李济嫦追问道“:为什么不能呢。我们把它封好,谁也不会想到里面是情书。”

黄仪掰开她的手,说“:刘秀兰是出于关心才去看你大哥,暗中却在帮别人捎情书,这对她不公平。我绝对不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李济嫦拿出个信封在手里把玩着,故意弄得“沙沙”作响。

黄仪夺过信封,说“:你把它交给我吧。我来想办法。”

李济嫦无声地笑了,枕着母亲的臂弯睡去。

刘秀兰不改初衷,执意在星期天成行。

她领着普文来到治江指挥部,正巧碰上金磊在办公。

屋里除了王松在捅炉灰并无他人。

她招招手,让普文把粮袋放在地上,拖过两把椅子围坐在炉边烤火。

金磊合上文件夹,露出欣慰的笑容,也想乘此机会休息片刻。

他心中尚存歉意,说“:小兰,你今天来找我又有什么事。”

刘秀兰腼腆地笑道“:我是来看望大哥哥的。金总指挥,你能不能准他点假,让我们见见面。”

金磊微微一怔,怎么也想不起她大哥哥是谁名甚。

他求助地看着王松,希望能从那里得到答案。

王松关上炉门,说“:她大哥哥就是李济源,俩人感情可深了。”

普文补充道“:我小姨妹上次来工地时曾经说过要送粮给李济源。我们今天是来履行诺言。”

金磊爱鸟及屋,自然对小姑娘格外亲热。

她小小年纪就有情有义,其心志之坚足于感天动地。

偏偏生不逢时,眼看就要错过一段美好姻缘,实在是令人扼腕长叹。

金磊回头对王松说道“:你马上去青年突击队,就说是我的命令,让李济源立即赶回指挥部。”

王松领命而去,一溜小跑直奔工地。

他来到青年突击队,附着刘百泉的耳朵低言数句,转过身去看着周柱波打炮眼。

刘百泉听说小女儿来到治江指挥部,微微皱起眉头。

此时此刻工期正紧,谁还会有心思陪她到处闲逛。

她指名道姓要见李济源,倒也叫人省去许多麻烦。

李济源是来此地指导工作,离开一时半会并无大碍。

就让他去陪小女孩聊聊天,调济一下心态,别再把话憋在心里,对他对大家都有好处。

刘百泉走上前去,拍拍李济源的肩膀,把他带到王松身边,说“:刘秀兰来了,要见你。”

李济源咧嘴微笑,感到十分好奇。

小女儿来了,理应刘百泉这个当爹的去招呼客人,他却支使自己前往,有些不太合适。

他看到王松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知道其中定有隐情,抽身爬上珠江大堤。

远远望去,新开挖的河道十分宽阔,在太阳下面闪闪发光,好似一条直线指向南河口。

竣工就在眼前。

这就是他日思夜想的珠江,从此以后春天碧波荡漾,夏季承载着从四面八方涌入的洪水一泻千里,直奔大海。

他顾不上欣赏眼前的美景,拔腿登上山岗,往指挥部走去。

王松跟在他身后,一路哼着小曲,尽情享受着冬天的阳光和山野里的新鲜空气。

前面的山坡上生长着几株红梅,点点花朵开满枝头。

暗香随风飘来,让人心旷神怡。

李济源的身影在红梅林边一闪就不见了。

王松故意放慢脚步落在后面,好让他们多讲讲心里话。

他正陶醉在美好的想象之中,突听有人叫道“:王松,你过来一下。”

王松抬头观看,只见刘纹从灌木丛中走出来。

他心里一紧,后背直冒冷汗。

刘纹似笑非笑来到他面前,眼睛往山岗上乱瞟“:李济源匆匆忙忙赶回指挥部去干什么。”

王松如实答道“:刘秀兰要见他。”

刘纹暗自嘀咕道“:她在这个节骨眼上来干什么。”

王松解释道“:她只是来看望李济源,就是那种兄妹之间的关怀。”

刘纹越想越感到不对劲,决定先去看看情况再说。

李济源前脚刚进门,刘纹后脚就跟到指挥部。

刘纹神经兮兮地围着火炉转上两圈,耳听李济源和刘秀兰只是拉些家常话,找不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他坐到办公桌后面,假装喝茶看报,谅她一个小姑娘也使不出什么鬼心眼。

他开始转移目标,逐渐对普文起了疑心。

别看这个农民不吭不哈,单瞧他那双深遂的眼睛,便知此人胸有城府。

他终于发现可疑之物。

普文脚下放着个麻布口袋,里面好像装着粮食之类的物资。

刘纹站起身来,走过去踢踢口袋“:这里面装得是什么东西。”

普文扭过头去,不发一言。

刘纹继续追查道“:你把口袋打开,让我们看看。”

刘秀兰扑上前去,用力抢过口袋。

她把粮食紧紧护在身下“:农家没有花言巧语,只有上好的大米,吃了让人倍增力气。”

刘纹自以为已经抓到把柄“:大米。你快说,这是谁叫你送来的。”

刘秀兰一字一句地说道“:这是我送给大哥哥的东西。”

刘纹大失所望“:这是你送给他的东西。可要叫你大哥哥看好,别让老鼠给偷吃了。”

刘秀兰气得火冒三丈“:我看你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李济源佯装不知,随随便便搪塞过去。

刘纹自我解嘲道“:呵呵,小姑娘生来伶牙俐齿,说话做事真不简单,枉把好心当成驴肝肺。”

金磊实在看不下去,站起身来说道“:刘秀兰是我的小客人,毕竟童心未泯,还知道关心他人,能把粮食送上来,也是好事一桩嘛,”

刘纹自觉没趣,独自一人离开指挥部。

他踱进小树林,遥望青年突击队的方向,恨得咬牙切齿。

金磊看到指挥部是个人多嘴杂的地方,再让他们呆下去只会引来非议。

好在今日天已放晴,气温正在上升,想来工棚里也不会太寒冷。

他挥挥手,说“:小李,你把他们带到宿舍里休息一会。”

李济源点头答应,牵着刘秀兰的小手走出指挥部。

普文把粮袋扛上肩,紧随其后走出门来“:刚才进来的这个人是谁。”

李济源头也不回地说道“:他是水工队的副队长,在工地上主管政治工作。”

普文特意叮嘱道“:我发觉此人心术不正,你以后要小心点。”

李济源点头称是,并不把此事放在心上。

他们说着话儿,来到工棚里。

刘秀兰一屁股坐在李济源的床上,吊起两条腿摇啊悠的,显得十分惬意。

普文看看并排摆放在一起的两张床铺。

他分不清那张床是李济源的,依然扛着粮袋站在原地不动。

李济源伸手从他肩上接过粮袋,弯腰就要塞到床下。

普文环顾工棚,感到他们住的太简陋,粮袋放在地上容易受潮,还会遭到老鼠的侵扰。

他出于农民的本能,一把抢过粮袋。

他指着刘秀兰坐着的床铺,说“:这是你睡的床吗。”

李济源亲切地说道“:我是住在这里。”

刘秀兰跳下床来“:你别多心。我大姐夫是种田能手,懂得粮食的宝贵。他只是想把粮袋放好点,让你慢慢享用。”

普文仔细打量着床铺,把枕头拿起来,将粮袋置于其上。

他单膝跪在床上,说“:你现在可以高枕无忧了。”

刘秀兰脱掉靴子,躺在床上试试,说“:我大姐夫做的这个枕头真好睡。”

普文将她拉起来,端端正正坐在床沿上“:你全身是土,别把床弄脏了。”

刘秀兰知趣地整理好床铺。

李济源自觉惭愧,自己身在工地,身边并无它物,难于待客。

他低声说道“:你们风尘仆仆来到工地,怎能再让你们做事。”

普文拖过条板凳坐在窗前。

冬天的阳光透过窗户玻璃晒在他的身上,让人感到暖暖的,十分称心如意。

李济源高兴地说道“:你们坐一会。我去伙房打个招呼,让他们炒几个菜,今天晚上喝两杯。”

刘秀兰拖着他的手,说“:大哥哥,你别再瞎操心。你只要多陪我讲几句话,小妹就开心了。”

普文也点头赞许。

刘秀兰果然有眼光,若能促成这段佳缘,让有情人终成眷属,也是一桩美事。

他们谈得十分投机,不知不觉中天色已晚。

普文朝刘秀兰使个眼色,拍拍屁股站起身来。

刘秀兰从床上跳将下来,言明要赶回去做作业。

李济源百般挽留也无济于事。

他送俩人出来时,正巧碰上金磊站在指挥部门口布置工作。

他拉拉刘秀兰的袖子,说“:你应该去向金总道别。”

刘秀兰依言而行,一溜小跑奔向指挥部。

金磊匆匆结束讲话,让身边的干部散去,各自奔赴工作岗位。

他甩开大步迎上前来“:小兰,又想家了吧。怎么不陪你大哥哥多说会话。”

刘秀兰凑近他耳边说道“:你们工地上太艰苦了,什么东西都买不到,我大哥哥就算有钱也无处花。他无法招待我们。”

金磊哈哈大笑,权当把所有的难堪抛到九霄云外。

一缕阳光穿过林间空地照在俩人身上,远远望去犹如油画般美丽。

李济源正在欣赏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金磊朝身后挥挥手,一辆吉普车应招而来。

李济源和普文对望一眼,双双走过去,围着吉普车左瞧右看。

金磊拉开车门,熟练地坐在周建身旁。

他招招手,让刘秀兰和普文坐在后排“:我要去开会,顺道送你们回家。”

吉普车开动了,沿着山间小道驰去,一路颠簸着,扬起阵阵灰尘。

李济源突然想起一事,追着吉普车叫道“:他们还没有吃饭。”

“知道了。我会带他们去吃小灶。”金磊的声音从吉普车里传来,随风飘散在小树林中。

晚上八时,金磊亲自把刘秀兰送到建设路。

满街的小孩子看到刘秀兰从吉普车里走下来,个个瞪大双眼,纷纷围拢上来。

周建看到街上的人太多,担心首长的安全,执意不让金磊下车。

金磊隔着车窗叫道“:小兰,你找得到家吗。”

李济嫦从人群中走出来,说“:她跟我住在同一个屋檐下面。我回家她也就到家了。”

金磊认识李济嫦,让周建开车回县政府。

李济嫦目送吉普车走后,悄声问道“:你怎么让金县长给送回来了。快告诉我,你吃晚饭没有。”

刘秀兰扳着指头讲给她听,自己在县委招待所吃了鱼和虾,外带一大盘鸡肉,馋得李济嫦直流口水,连叫后悔莫及。

小伙伴们更是羡慕不已,跟在她屁股后面东询西问,不愿漏掉任何细节,那怕是一个字。

刘秀兰不以为然。

她亲眼看到工地上除了劳动工具几乎是一无所有,米是送到了,大哥哥又会如何煮来吃呢。

她那里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这些粮食一粒也没有吃到李济源嘴里。

周柱波散工回来,得知李济源枕头底下藏有大半口袋粮食,激动的眉飞色舞。

他整整盘算了半夜。

第二天清晨,他趁着杜友恩和赵俭去卖早点,身边没有人监视时,故意把朋友弄醒。

他小声问道“:你是从那里弄来的大米。”

李济源翻个身,说“:你别问了,要吃就全拿去。”

周柱波喜不自禁,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跃起。

他急急忙忙穿好衣服,就去捅炉子生火。

李济源听到劈柴在炉膛里炸得“噼啪”作响,被吵得全无半点睡意。

他靠在床头清醒片刻,突然想起自己在睡梦中说过的话。

他披衣来到炉旁,看到周柱波正在用饭盒淘米,开始有了警觉。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要煮饭吃吗。”

周柱波轻松地说道“:是啊。我想趁他俩不在,煮些饭带到工地上去吃。”

李济源赶紧阻止道“:你想过没有,这样做会引起什么后果。”

周柱波狐疑地盯住他,把饭盒掷到火炉上,满腹牢骚无处发泄。

李济源解释道“:刘纹已经在暗中监视你,成天都想在鸡蛋里找骨头,你这样做只会自寻烦恼。”

周柱波逼视着他,说“:你是害怕受到牵连还是后悔啦。”

李济源有口难辩,无法表明自己的心迹。

他浩叹一声,说“:那些米全是你的了。你可以把它搬过去,天天枕在脑袋下面安然入睡。”

周柱波为之一惊,有些手足无措。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世上竟有此等好事。

他已是饥肠辘辘,再也顾不了许多,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转身冲到李济源床前。

他掀起枕头,把粮食搂抱在胸前,差点流下泪来。

李济源看得心酸,好在竣工就在眼前,这种苦日子马上要熬出头了。

周柱波收好粮食,突然打个主意,说“:我可以把它炒熟来吃。这样便于携带,又不会引人注意。”

李济源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默许,表示对朋友是一片真心诚意。

周柱波被本能所驱使,一次就炒上两斤米,用枕套装好,悄悄带到工地上享用。

他仗着手中有粮,干起活来更卖力,指望能搏个好名声,争取在治江工程竣工后得到解脱。

他有时为了多干点活,连中午饭都不回指挥部去吃,一个人躲在大石头后面嚼炒米,先是吃得满嘴生香,继而感到口干舌燥,再好吃的大米也难于下咽。

他到处寻找,工地上只有挖出来的黄土,那有清水解渴。

青年突击队在大堤上有个露天食堂。

刘百泉为了赶工期,这几天带着人马吃在工地干在工地,争分夺秒炸除乱石滩。

金磊心疼民工,同意刘秀娟来为青年突击队煮饭,随意调济口味,保证让大家吃饱喝足,有力气干活,不拖治江工程的后腿。

宋金礼正蹲在灶头和妻子用餐,忽觉身边多了个人。

他回头细看,发觉是周柱波摸到灶前,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住锅里,似乎有某种渴求。

他好奇地问道“:你站在这里有什么事,莫非还没有吃饭。”

周柱波先是点点头,继而又摇摇头,下意识地指指锅里,抓上几把炒米送给俩人。

宋金礼看看手中炒得金黄的大米,一股香味扑面而来,引得人直咽口水。

他尝上几粒,不禁竖起大拇指,说“:这米真香真好吃。”

周柱波发着干噎,用手指指锅里,又指指自己的嘴,讲出来的话含糊不清“:我要喝水。”

宋金礼感到好笑“:你也太贪吃了,怎么会噎成这个样子,连话都说不清楚。”

刘秀娟急忙找上个碗,盛些红豆汤递过去“:他要的是这个。”

周柱波接过碗就往嘴边送去。

他喝得太急,引起激烈的咳嗽,呛得眼泪横流。

刘秀娟跳上前去“:快给他捶捶背。”

宋金礼伸出手,为他轻柔地捶打着后背。

周柱波好不容易缓过气来。

他说声“谢谢”,又大口大口地喝完热汤。

他舒舒服服地抚摸着腹部,说“:这汤喝下去真痛快。”

宋金礼看看手里的大米,又瞧瞧被吃得光溜溜的碗,突然明白过来“:哦,你是要用炒米换红豆汤。”

周柱波不好意思地笑笑,眼中飘过几丝歉意。

刘秀娟看着可怜,干脆把剩下的红豆汤倒在他的碗里。

宋金礼又放些炒米在嘴里细嚼慢咽,渐渐品出味来。

他将妻子拉过一边,悄悄商谈几句。

刘秀娟扫眼父亲,让他去向长辈请教。

宋金礼自然是心领神会,手心里捏着炒米走到刘百泉身旁。

他让岳父看过大米,说“:你瞧瞧,这是你们那儿的大米吗。”

刘百泉无须仔细辩认,就知道这是自家的大米。

象这样上好的香米,只有用龙潭水浇灌的稻田才能种出来。

全县能出产这种香米的地方就在河口村,充其量不过三五十亩田地。

社员们平时都舍不得食用,要等到家里来了贵客,才会煮上一顿待客。

他们正在交换眼色,突听灶前响起一声暴喝“:周柱波,你躲在这里干什么。妄想逃避革命群众的监督吗。”

刘百泉抬头观看,心里就凉了半截。

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叫人好不烦恼。

刘纹早已奔将过去,一把夺过周柱波手中的碗,用力掷到灶上。

他犹不解恨,转身说道“:刘百泉,你要划清界限,不要资助阶级异己分子。”

刘百泉背负双手离去。

宋金礼振臂一呼,带着众人围上前来。

刘纹也知众怒难犯,押着周柱波返回指挥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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