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富春图画中

——浙游记之六

我楚狂人

1985年夏，我与老友周氏贤昆仲一行三人畅游浙江，这是我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旅游，也是最痛快的一次旅游。我们从苏州首途，途径杭州并无逗留，直接转车到富阳。然后溯富春江而上经桐庐到富春江最美的七里泷登严子陵钓台、谢翱羽哭台。再到建德，游千岛湖，到排岭。这一路如同行走在黄公望的《富春山居图》之中，自己也觉平添了几分仙灵之气。

一、富阳鹳山记

自杭州循钱塘江而西上，经过六和塔、九溪，行程32公里就到了富阳。富阳向属杭州管辖，现在是杭州下辖的县级市。富阳者，富春之阳之谓也。中国许多地名都冠以“阴阳”，如洛阳、南阳、信阳、华阴、淮阴，都与山水相关，山之南水之北为阳，山之北水之南为阴；富阳当在富春江之北之谓也。浙江最大的河流是钱塘江，因江流曲折，又称“之江”，“浙江”就是“之江”的别名，遂省以江名。“之江”在富阳为一大折，富阳以上是风光旖旎的中游富春江，以下即为下游钱塘江；江水至此江面陡然开阔，大有杜甫出三峡时的观感：“星垂平野阔，江入大荒流。”而江水转折处就是著名的鹳山。

鹳山在富阳城东富春江之畔，江流转折处。山不甚高而一峰独立，临江有石矶兀立似鹳，山以此名。山上古木葱笼，楼阁错落，有修建于清同治年前的“春江第一楼”；山脚有郁达夫故居，山上有郁达夫哥哥郁曼陀（郁华）血衣冢，双烈亭、松筠别墅等郁氏纪念地。漫步青石古道，登临山巅楼阁，远眺江上青山叠翠帆影点点，不觉叫人发思古之幽情。山脚深入江心的矶头传为严子陵垂钓处，有人就误说为严子陵钓台；其实严子陵钓台在七里泷，我们后面会说到。一个人钓鱼能钓出千古名声来，除了姜子牙就是严子陵了。柳亚子想学严子陵，说是“汾湖便是子陵滩”，怕是学不像，毕竟此公是名利中人。

富阳是名人辈出的地方，自秦王嬴政二十六年（公元前221年）置富春县以来，有一代枭雄吴大帝孙权及其父兄孙坚孙策出生在富阳下属的龙门古镇。孙坚孙策最后归葬地是苏州南门外的青旸地，这样苏州与富阳也就有了几分缘分——始于彼而终于此。元代大画家黄公望结庐于此，用对富春山水的满腔热爱创作了南派山水最伟大的作品之一的长卷《富春山居图》。现代一代奇人郁达夫及其兄郁曼陀兄弟又为富阳增添了传奇的一笔。自唐代以来，李白、吴均、白居易、陆游、苏东坡、纪晓岚等都在富阳留下了他们的诗文，他们的足迹。吴均的《与朱元思书》把富阳山水描写得淋漓尽致，愿与大家共享。

《与朱元思书》（唐）吴均

风烟俱净，天山共色。从流飘荡，任意东西。自富阳至桐庐一百许里，奇山异水，天下独绝。

水皆缥(piǎo)碧，千丈见底。游鱼细石，直视无碍。急湍（tuān）甚箭，猛浪若奔。

夹岸高山，皆生寒树，负势竞上，互相轩邈(miǎo)，争高直指，千百成峰。泉水激石，泠泠(líng)作响；好鸟相鸣，嘤嘤(yīng)成韵。蝉则千转（zhuàn）不穷，猿则百叫无绝。鸢（yuān)飞戾(lì)天者，望峰息心；经纶（lún）世务者，窥（kuī）谷忘反。横柯（kē）上蔽，在昼犹昏；疏条交映，有时见日。

到富春江，往往会错过了富阳而直插七里泷，甚至直达千岛湖，其实这样就没有了富春江完整的概念了。还是不要错过富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