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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棵树:我在水里

luyued 发布于 2011-04-13 00:59   浏览 N 次  

  

  我时常在各种书中感受到莫名的力量,但从未有过这样越读越深刻的震动。所以我想这《三棵树》与我的内里是有一定契合点的,不然我也不会每天阅读一遍用来陶冶情操啊!或许这种契合许多人都有,或许这只是一点易朽而平凡的感触,但我还是舍不得丢下它。我面对文字里奇异力量从来是难以言其所以的,又或许是我从未如此百般虔诚的阅读,在黑夜里读出明亮来,所以还是决定记录,为了这夜夜相拥入眠的情意,为了谁的三棵树。但我所能写下的就仅仅只是我能理解的“三棵树”。

  在我映象里苏童的成就在于小说,关键字:先锋派小说家,《妻妾成群》。只是没想到在我阅读他的小说之前先受到他散文的感化。就散文而言,从古人苏东坡开始就不断有人强调散文之极在于淡,但淡而有味。在当今快餐文化的时代里,辞藻如海藻般漂浮不定缺乏内在的稳定与重量,大凡为文均显现出一种卖弄的态度,就难得再读到“寄至味于淡泊”的文字了。而苏童正好是个淡泊、宁静,不争名于世,不争利于朝的人,用他的话说,“蜗居在自己的小楼里,读书、写作、会客,与朋友搓麻将,没有任何野心,没有任何贪欲,没有任何艳遇,生活平静、心态平静,作品也变得平静。”这是实在话,他的散文读起来很平实,很质朴,而又的的确确让人很舒服,我是偶然间买到的一本《河流的秘密》,每次阅读都感受到有一扇通向另一个安宁世界的门,其中对我震动最大的就是《三棵树》。在其字里行间可以感受到的真诚,沉实与心无旁骛,不刻意表达,不故作矫饰,随性而为却又尽显出人生的境遇与人性。

  树是这篇散文的脉络,穿插了作者漫长的人生,树因而显得更加深厚。文中关于树的语言是充满诗意的,它背上了许多超脱了树的含义,以各种不同的姿态藏匿在字里行间,藏匿在他生命之中散落一地。他也曾经自嘲,说自己在某段时期里就像一棵歪歪斜斜的树。

  文中的树具有两种生存方式,一种在土里一种在水里,或者说一种在现实里一种在心里。文章以作者儿时心心念念的“上海――三棵树”的路程牌作为开篇,远方的三棵树是作者童年对未知的幻想,而我们每个人的心里是不是也有这么一个遥不可知的未知地,因为无可到达而让人心生幻想与希望?“我没有树”,作者的童年就少了树的乐趣,又正因为人们对求不得的事物的念念不忘,才能在追求中爆发出极大的力量,一如作者在花盆里种下一棵千辛万苦挖来的苦楝树。花入土,树落地,苦楝树就像心中对生活的希望,一个种在小小的花盆里,一个困在小小的心房里,慢慢的结出苦果来。“树令我怅惘”他不断与树擦肩而过,只能在心中呐喊:树!树!语气笃定又迷茫,他不知道树在哪里,也不知道树究竟是什么。他只是寻找,又还能寻找什么呢?他心里还有希望。“就像一次误杀亲子的戏剧性安排”,苦楝树在冬天的窗外在风的凌辱下溺死于河里,那份心中的希望又到哪里去了呢?他悲伤的意识到“我的树死了,我的树回家了”或许他本来就知道自己心中这份从生命之处带来的希望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但谁忍心亲手扼杀这份初生的光亮呢?于是就让这现实再做一次遭人唾弃的刽子手吧。

  几十年后他依然在渴望着树,但已然与过去不的同,树只是对他陷身没有希望的黑暗之中的一点补偿――一棵石榴和一颗枇杷。他需要的竟然是这样一点关于安稳的补偿。人在穷窘之时,总是希望可以得到退而求其次的好处,人无法摆脱的奴性。当这份安稳随着两棵树来到他身边时,他多年的不安与惆怅烟消云散,他得到平稳的生活,但他心中缺失却再也无法愈合了。七年一梦,两棵树倒了,他说:他们原来并不是我的书。他想起童年呼啸而去的火车,想起三棵树的远方,想起那棵苦楝树,它说:我在这里,我在水里!

  或许希望还是在的,只是不能存于现实,它在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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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文】

  很多年以前我喜欢在京沪铁路的路基下游荡,一列列火车准时在我的视线里出现。午后一点钟左右,从上海开往三棵树的列车来了,我看着车窗下方的那块白色的旅程标志牌:上海――三棵树,开始想象三棵树的景色:是北方的一个小火车站,还是就是树了,三棵树,是挺立在原野上的三棵树,很高很挺拔。我想象过树的绿色冠盖和褐色树干,却没有确定树的名字,所以我不知道三棵树是什么树。

  树令我怅惘。我一生都在重复这种令人怅惘的生活方式:与树擦肩而过。我没有树。我从小到大在一条狭窄局促的街道上走来走去,从来没有爬树掏鸟蛋的经历。

  我种过树。我曾经移栽了一棵苦楝的树苗,是从附近的工厂里挖来的,我把它种在一只花盆里――不是我的错误,我知道树与花草不同,花入土,树入地,可我无法把树苗栽到地上――是我家地面的错误。天井、居室、后门石埠,不是水溪就是石板,它们欢迎我的鞋子、我的箱子、我的椅子,却拒绝接受一棵如此幼小的苦楝树苗。我只能把小树种在花盆里。我把它安置在临河的石埠上。从春天到夏天,它没有动窝,但却长出了一片片新的叶子。我知道它有多少叶子。后来冬天来了,河边风大,它在风中颤动,就像一个哭泣的孩子,我以为它在向我请求着阳光和温暖,我把花盆移到了窗台上,那是我家在冬天惟一的阳光灿烂的地方。就像一次误杀亲子的戏剧性安排,紧接着我和我的树苗遭遇了一夜狂风。狂风大作的时候我在温暖的室内,却不会想到风是如何污辱我和我的树苗的――它把我的树从窗台上抱起来,砸在河边石埠上,然后又把树苗从花盆里拖出来,推向河水里,将一只破碎的花盆和一抔泥土留在岸上,留给我。

  这是我对树的记忆之一。一个冬天的早晨,我站在河边向河水深处张望,依稀看见我的树在水中挣扎,挣扎了一会儿,我的树开始下沉,我依稀看见它在河底寻找泥土,摇曳着,颤动着,最后它安静了。我悲伤地意识到我的树到家了,我的树没有了。我的树一直找不到土地,风就冷酷地把我的树带到了水中,或许是我的树与众不同,它只能在河中生长。

  我没有树。没有树是我的隐痛和缺憾。我的树在哪里?树不肯告诉我,我只能等待岁月来告诉我。

  一九八八年对于我是一个值得纪念的年份,那年秋天我得到了自己的居所,是一栋年久失修的楼房的阁楼部分,我拿着钥匙去看房子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楼前的两棵树,你猜是什么树?两棵果树,一棵是石榴,一棵是枇杷!秋天午后的阳光照耀着两棵树,照耀着我一生得到的最重要的礼物,伴随我多年的不安和惆怅烟消云散,这个秋天的午后,一切都有了答案,我也有了树,我一下子有了两棵树,奇妙的是,那是两棵果树!

  我是个幸运的人。两棵树弥合了我的整个世界的裂痕。尤其是那棵石榴,春夏之季的早晨,我打开窗子,石榴的树叶和火红的花朵扑面而来。树把鸟也带来了,鸟在我的窗台上留下了灰白色的粪便。树上的果子把过路的孩子引来了,孩子们爬到树上摘果子,树叶便沙沙地响起来。

  整整七年,我在一座旧楼的阁楼上与树同眠,我与两棵树的相互注视渐渐变成单方面的凝视,是两棵树对我凝视。我有了树,便悄悄地忽略了树。树的胸怀永远是宽容和悲悯的。树不做任何背叛的决定,在长达七年的凝视下两棵树摸清了我的所有底细,包括我的隐私,但树不说,别人便不知道。树只是凝视着我。七年的时光做一次补偿是足够的了。窗外的两棵树后来有点疲惫了,我没有看出来,一场春雨轻易地把满树石榴花打落在地,我出门回家踩在石榴的花瓣上,对石榴的离情别意毫无察觉。我不知道,我的两棵树将结束它们的这次使命,七年过后,两棵树仍将离我而去。

  城市建设的蓝图埋葬了许多人过去的居所,也埋葬了许多人的树。一九九五年的夏天,推土机将一个名叫上乘阉的地方夷为平地,我的阁楼,我的石榴树和我的枇杷树消失在残垣瓦砾之中,七年一梦,那棵石榴,那棵枇杷,它们原来并不是我的树。

  现在我的窗前没有树。我仍然没有树:树让我迷惑,我的树到底在哪里?我有过一棵石榴,一棵枇杷,我一直觉得我应该有三棵树,就像多年以前我心目中最遥远的火车站的名字,是三棵树,那还有一棵在哪里呢?我问我自己,然后我听见了回应,回应来自童年旧居旁的河水,我听见多年以前被狂风带走的苦楝树苗向我挥手示意说,我在这里,我在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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