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舞九天的悲壮之美

李恒昌

某公司成立周年时，请杂技团在文化宫搞了个专场演出，以示庆祝。那天晚上，我闲来无事，也去看个热闹。临出门前，女儿问我：“什么是杂技？”我正考虑如何回答，不料妻子率先搭话：“杂技就是杂耍。”“什么？杂耍？”我反问。“对啊，不是杂耍是什么？”她问得我无言作答。很显然，杂技绝对不仅仅是杂耍，可是它到底是什么，我一时也说不清楚。带着这个问题，我走进了剧场。

节目单上共十多个节目，有些节目说明里还注着获过国际杂技大奖。说实话，节目水平和平时在电视上看到的杂技直播或录像相比，显得很一般，观众也不是很多。但由于我是带着问题而来，看起来也就多了些情趣。首先我想出了基本答案，所谓杂技者就是门类旁杂的技巧艺术也。当然，对这个解释，我自己也不太满意。这只是杂技的表象，不是杂技的实质。杂技外在表象下面究竟包含怎样的精神实质，我无从回答。

随着演出的进展，我逐步寻找答案。从走钢丝、钻火圈等节目中，我看到了杂技的冒险精神。从蹦高、钻滚筒、叠罗汉等节目中，我看到了杂技对人体技能极限的挑战。而骑车、狮舞、舞花灯、呼啦圈等节目，却向我展示了人体的最大自由和舒展。由此我断定，杂技这一门类旁杂的艺术，实质上呈示的是人类对自由的无限向往，对更难、更险、更美的不懈追求，对人类自身的重新审视和发掘。想到这里，自己对这个答案有了一种微微满足感。心想自己没白来一趟。此时，演出即将结束，还有最后一个节目，名字叫《鹤舞九天》。

《鹤舞九天》演得很凄美。两个对人生和爱情充满美好向往的男女，在无限的时空里展开了自由舒展、轰轰烈烈的追求。男士一身紧身素衣，女孩子身着古代妇女的红色衣裙连着长长的飘带。他们在空中漫舞，好像一对自由自在的飞天。最后时刻，女孩子用右手抓住男士的左脚腕处，随着男士身上安全绳的提升，两人在翻飞和旋转中不断上升，接近舞台顶棚时，意外发生了。只见那个红色女飞天从空中掉了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身体触地时，我听到了“嘭”的一声。声音很大，惊了我的心。

全场谔然。那女飞天趴在地上。她的同事们赶紧跑了过去。我感到这是一次重伤事故，应该抓紧把她送医院抢救。没想到那女飞天在同事的搀扶下慢慢站了起来。全场观众报以最热烈的掌声。音乐重新响起，那位女飞天又牵住了同伴的手。她以惊人的毅力，坚持把刚才的那个片断重演一边，直到整个节目演完，直到全场观众站起来长时间鼓掌，直到演出的大幕最终拉上。自此，我发现，我刚才的答案并不全面。在杂技艺术的精神实质里，至少还饱含着敬业和奉献的丰富内涵。

回到家里，我进入聊天室。恰好网友看破红尘在线。我告诉她：“刚才我看杂技去了，演得很好，我很感动。”她哈哈大笑起来：“看杂技也感动，没搞错吧？是不是职业病？”我告诉了她那个女飞天的故事。她听后打了一行让我非常失望的字：“那她是为了生存。”我血压窜高，愤愤不平地说：“即便她是为了生存，也是可敬的。”话毕，我就离开了聊天室，心中却想着，那个女飞天现在究竟怎样了，有没有去医院检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