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聆听秋风中的雨滴
luyued 发布于 2011-01-30 19:02 浏览 N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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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突如其来的一组词语断断续续地从天空坠落下来。淅淅沥沥,淅淅沥沥。它们像圣贤的钓者从高处投递下来的诱饵,刚刚落地,便隐于大地的深处,无影无踪。我一边倾听着这些词语的婉约歌唱,一边捕捉着它们的银光。天幕暧昧,像一个含蓄的笑容或者暗示。在她的衬托下,这些词语,这些自如伸展的雨,如同一粒粒细碎的玻璃,肆意穿过夏的走廊,来到早秋的檐下。
我轻轻推开窗子,一股清新的风飞快地贴在了我的脸上、手指上、头发上。这股风像芦苇的叶子扇起的,像知了的翅膀扇起的,像黄鹂的羽毛扇起的。一股幽怨的风,诗的风,词的风。我轻轻闭上自己的眼睛,侧耳聆听,耳畔飘来几声轻轻的叹息:“红蓼渡头秋正雨,印沙鸥迹自成行。整鬟飘袖野风香。”薛昭蕴《浣溪沙》。这才恍然,原来这秋雨是用来表达思念的。这样一个季节,这样一种天气里,寂寞的人如果不思念还能做些什么?“汀花雨细,水树风闲,又是秋来。”仲殊《诉衷情》。秋雨表达思念,在他国的文字中,也多有阐述。日本的桥本静甫《新秋偶感二首》之一说:“晚凉悄依小楼台,往事上心浑可哀。经雨花同秋士瘦,离云月似故人来…… ”。日本的绳惟直《秋雨怀山中人》道:“忽忆山中客,深秋兴若何。云烟迷谷口,风雨飒岩阿。松拥巷阴静,泉添清响多。更忧溪涧涨,无路问藤萝。”在日本的高野惟馨《秋日草堂雨集》、沈鹤台《九日有感》、森春涛《江郭早秋》里,都表达了这样一些情感。听到这样的句子在耳旁响起,我的心不禁微微动荡起来。我可以对整个世界说什么都没有怀念,但是,我不能欺骗一场无瑕的雨。在这样的雨中,我也有一首自己的诗歌,不知道伊人能否听见。
一片叶子从高空落下,生息优雅得如同蝶舞。秋雨扫落叶!我微微一颤,旋即又拉长了自己的耳朵。这时候,我听到更多叶子落下的声音。它们尽管飘零,却没有发出丝毫哀叹。一片叶子落下以后,另一片叶子覆盖了它,跟着又一片叶子覆盖了前一片。柔软变成了更大的柔软,枯黄叠加成更厚的枯黄,死亡累积成更多的死亡。这么多的死亡,汇聚在一起,却没有丁点死亡的悲凉。为什么呢?这么多的叶子,它们对死亡的恐惧哪里去了;它们的烦恼哪里去了;它们留给大地的遗言哪里去了?是被这场不期抑或如期的秋雨淹没了么?我仔细斟酌,百思不得其解。半晌,一片雨中的落叶轻轻落在了我的肩膀。我轻轻掬起它,却听到一个不朽的声音。“我在秋天里收集了我的一切烦恼,把它们埋在我的花园里。四月来临,春天来与大地结婚,我的花园里长出了与众不同的美丽繁花。”纪伯伦说。
约翰o布罗斯在他的《日记精华》里告诉我们:“我们侈谈跟大自然交流,其实交流的是我们自己。大自然没有什么可说。所有的言语都来自我们自己的内心。”但是,我觉得大自然依然有它自己的话语。一条河流会说话,一棵玉米会说话,一座山会说话,一片云会说话,如果我们带着一双聆听的耳朵。现在,我带着这双耳朵走进这初秋的雨中。我变成了一滴秋雨,一片被秋雨打落的叶子。我听到,秋风中的一滴雨告诉我比诗词更多的另外一些事理。它说,它带来秋天。每一年,它都在该来的时候来,在该去的时候去。它的来去,没有约定,没有违约,来也自如,去也自如。它说,它是水,带来死亡,一样带来新的生机。死伴随生,生伴随死,生死循环,是为本真。它说,世界上有决堤的河流与湖泊,但是绝对没有决堤的海洋,有容乃大,无欲则刚。它说,永不过时的是时间。它说,每滴雨都有一个美丽的愿望……
是的,每滴雨都有一个美丽的愿望。我的愿望在哪里呢?洛根o皮尔索尔o史密斯的《在雨伞下》中有一段自问:“我继续朝前走去,穿过这个潮湿世界。我还要通过多么漫长的岁月匆匆走下湿漉漉的街道呢……再说,为了什么事呢?我问着自己这句话,读者,同时在远处从你的视线中消失,一面把雨伞斜过来,迎着疾风。”我觉得,史密斯的这段话可以算是所有有着自己追求的人的内心独白。这追求,是否也包括了我们对情感与人生的双重标尺?包括了我对你不灭的思念与祝愿?
在秋雨中,我听到了许多,同样什么也没有听到。一滴雨是微不足道的,但是,在一滴雨的身后,是辽阔的天空,广袤的大地,深不可测的海洋。爱默生说:“每个时刻、每件物体都有启迪作用:因为每一种形式里都注入了智慧。”淅淅沥沥,淅淅沥沥……在这个初秋的晨雨中,我再一次向天空发出自己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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