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中谁在露宿?谁是冻死骨?”之一
luyued 发布于 2011-01-12 17:32 浏览 N 次"寒风中,谁在露宿?谁是冻死骨?"之一
翟明磊
壹报主人按:
这是一组出生后经历坎坷的报道。
由国内最优秀的调查记者--王克勤策划组织,在全国各地调查寒冬夜的露宿者。这样的好报道辗转于国内多家知名媒体,却无人敢刊发。时值TWO PARTY,太平盛世,更是不合时宜。最后这组报道放在了公民媒体《壹报》主人面前。我决定刊发。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确是太平盛世,也确有冻死骨。更可悲的是在一个现代社会,一个号称在崛起的大国,竟没有制度与智慧来解决这个问题,农民工工资竟远远低于不少非洲落后国家水平。王克勤组织的调查让我吃惊的是大部分露宿街头的人并不是乞丐流浪者而是找不到工作的民工与流民,还有多次上访山穷水尽的访民。
人民代表们,当你们自以为代表人民时,有没有想到天子脚下,你代表的人民在冻死的边缘!而真正救助流民的老虎庙被警察送出北京。
壹报刊发这组报道,希望冻死骨不要再出现。
报道以每天一篇的速度登出,并向调查者们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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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12月18日,南京《金陵晚报》报道民工老周冻死于南京市安德门地铁高架桥下。
记者层层核查并追踪到村庄,证实死者实为丁姓,全名丁文楼,江苏省淮安市洪泽县朱坝镇朱高村人。
逝者已去,寒风中,究竟还有多少人露宿街头?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这是生活在城市最底层的农民工们的愿望,但是上无寸瓦手无寸铁身无分文的冰冷现实让他们在生活边缘挣扎。
于是,有的奋起直追,抱团取暖,在城市里勉强扎下根来,对未来,他们还尚存希望;有的孤军奋战,在跌倒中摸索前行;还有的,索性破罐子破摔,得过且过,混混度日 这是大城市中农民工生存状态的真实写照,而丁文楼的惨淡结局,只是沧海一粟。
(一)民工丁文楼之死
调查记者 陈莉莉、白丽、王继亮
衣衫破旧,迷茫无助,几包行李,一张车票,怀揣最简单的梦想来到南京城里,在寒风里瑟瑟发抖,在就业市场找寻"能挣钱就行"的工作,和成千上万的进城农民一样,丁文楼就这样辗转到达了南京安德门,然而,生活的艰辛远远大于他的想象,残酷的现实让这个不到48岁的汉子倒下了,留下无数的疑问给读者。
记者采访了死者生前同住桥墩的民工,帮助过老丁的烤红薯小贩,和死者亲人,疑问被一个一个揭开。
"听人说他姓周 "
"我一直以为他就是六十多岁,后来才听说是48岁。"安德门地铁出口靠卖烤红薯姓朱的小伙子有点惊奇。
小伙子一直在安德门地铁附近卖红薯,总能看见丁文楼拄着一个木棍,"还以为是拐杖呢。"小朱回忆道,"看他可怜,我给了他两三次红薯吃。"
小朱说不知道他的姓名,只是后来听人说他姓周。而曾经与丁文楼同住在桥墩下的柳师傅也向记者指认了丁文楼最后睡觉的地点--安德门地铁站高架桥4号桥墩下。"他没有工作,就是一直乞讨嘛。"柳师傅说。
图一:经公交站工作人员和几位民工指认,记者找到了丁文楼的死亡地点-安德门地铁站高架桥4号桥墩下
图二:12月27日早晨5点半,张建和一名姓武的民工睡在安德门地铁站高架桥的2号桥墩下。26号晚,两人告诉记者,民工市场里太吵了,不想在那里住
死者的家乡在哪里?,老柳并不清楚。
没有工作和收入来源,丁文楼便选择了和许多民工一样,在安德门地铁站附近高架桥下露宿。那里离安德门劳动就业市场仅仅500米之遥,旁边有地铁站和肯德基,"我们早上都是去地铁站或者肯德基去洗脸,然后去就业市场等招工老板来。"
另一位老家黑龙江的都师傅告诉记者,"有时候地铁站旁边就有老板来领人,来晚了就没有机会了。"丁文楼为什么会找不到工作?他的家乡在哪里?只有找到他的家,才能知道他为什么会流落街头。
"他本不姓丁,姓朱"
向事发时接警的伍民警打听,记者多方求证,终于找到重要线索--死者是淮安市洪泽县朱坝镇人。记者立即奔赴朱坝朱高村,这座位于苏北的偏僻小村庄。
一片菜地里,记者见到丁文楼的前妻(双方离异)的姐夫,老人家已76岁,精神矍铄,尽管耳朵不好使,仍然竭力告诉我们他所知道的丁文楼。
图三:死者姐夫丁启楼在向记者讲述丁文楼的故事
丁文楼原名朱启楼,一家弟兄三人,由于家境不好,丁文楼便做了上门女婿,按当地习俗将自己的姓改为丁姓,跟了女方的文字辈,最终改名丁文楼。夫妻二人育有一子,取名丁士友,在苏州打工,前段时间曾回来下葬父亲的骨灰。
老人的指点让记者找到丁文楼大哥和二哥家。
途中遇到同村的朱启曙,提起丁文楼,这位42岁的淳朴农民摇摇头: "他这个人,就是自由惯了,不学好。爱喝酒和赌博。儿子给五百块钱,他一百块钱买一条烟,一箱酒,剩下的就都赌掉。"
朱笑了笑说:"(之前)也有记者来找到他要采访,他摆摆手说对父亲不孝顺,这个事情太丢脸。"
据朱启曙介绍,丁文楼二哥一家外出打工,家门紧闭。只有大哥在家。记者来到丁文楼大哥朱启云家中,在那里,丁文楼的故事慢慢清晰起来:原来,丁文楼与妻子感情不和,早在十五年前便已经离婚,由于丁文楼是上门女婿,离婚后没有房,便带着儿子丁士友住在大哥的家中。
据大哥说,丁文楼在村里为人处事都是"呱呱叫",不惹事,唯一的坏习惯就是"爱喝老酒"。
老婆与丁文楼离婚后,便改嫁他乡。常年没有妻子照顾,丁显得一副"老相",40多岁头发就全白了。丁文楼没有什么手艺,只能在工地上干活,"(他)口碑还是可以的,就是苦不到钱,也不学好。"提起死去的弟弟,大哥一脸惋惜地说。
记者了解到,丁文楼儿子现居南通,已成家,前段时间回来下葬父亲骨灰,匆匆赶回苏州打工。
为何与儿子分居两地?为何儿子要匆匆离去?是因为儿子不孝顺父亲所以丁文楼才远走南京吗?带着这些疑问,记者拨通丁文楼儿子丁士友电话。
"他就喜欢一个人不受管"
刚刚经历丧父之痛的丁士友,话音略显疲惫和犹豫,慢慢地向我们讲述了与父亲的故事:丁士友,1981年出生。在丁文楼与妻子离婚后,丁文楼独自抚养丁士友长大,家里没有田地,丁文楼便去苏州打工挣钱供孩子读书,然而收入微薄,没多久小学毕业的丁士友便辍学打工。如今,已经结婚的丁士友靠在苏州开摩的养家糊口,栖身的房子在南通,也是女方家提供的。
丁士友记忆里,父亲丁文楼是一个好人,对他照顾很周到,但是总是爱喝酒,"他一喝酒身体就不好,"丁士友无精打采地回答,彷佛不愿再提起父亲喝酒的事情。
问及父亲的死亡报告书,丁士友含糊地应了一声:"就是酒精 "他说,去年曾经接父亲来南通住过一段时间,但是由于父亲喝酒,他一直管着父亲。
"因为不爱我管着他,他就喜欢一个人不受管,所以今年自己跑到南京去了。"已经有一年没有与父亲见面,也没来得及见父亲最后一面,提起父亲的事,丁士友总是低沉的回答每一个问题,不愿多说。"今年四五月份的时候给他(父亲)寄过五六千块钱,打到他的银行卡上,那是最后一次联系父亲。"丁士友回忆道, "后来就不知道父亲在哪个工地,在做什么。连出了事,也是家里打电话告诉我的。派出所后来给了我500块钱,我把父亲骨灰带了回来。"
记者提起丁文楼在南京曾有两三个月靠乞讨为生,"我不知道这个事,他没有个手机,我不知道怎么跟他联系。"丁士友的语气始终平静但是低沉,"我要是知道他这(在乞讨),我肯定会把他再接过来的。"
最后,当记者问有什么话想告诉那些仍然在外奔波劳碌,却没钱回家的农民工时,丁士友想了想:
"我希望他们早日回家,早日回到自己的儿女身边。"
...........................
民工丁文楼之死,
谁的责任?
为什么发生在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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